玉观音

第81章


    让我再抱抱你吧,再亲亲你吧,我心中最完美的杨瑞!
    不再存在的安心这封信我读到一半就已泪流满面,我一边读一边哭着说:“你这是
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呀……”我下意识地跑出家门,高一脚低一脚地跑下楼去,
冲到大街上,我盲目地奔跑着想要找到安心走失的背影,我明知道不可能可我还是疯狂
地满街寻找。夏天的夜晚,街上熙熙攘攘,很多店铺的门还都开着,华丽的灯光从那些
店铺里散漫出来,把路人消样的面容映照得既兴奋又疲惫,既专注又漠然,既悠闲又行
色匆匆……
    那天夜里我呆呆地坐在客厅的地上,一直坐到天明。我确实不知发生了什么。安心
为什么要写下这样的信,为什么要这样突然地离家出走。她是不爱我了吗?可她说她爱
我。她是厌倦这种像家庭妇女一样的生活吗?可她说她舍不得这个家。而且我并没有不
让她出去工作。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肯定走不出那个阴影了,或者是她没心情结
婚又怕我逼她结婚,可我没有逼她呀,我干吗要逼她!她的信上没说她到底要去哪儿,
她让我别找她,可她不想想她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我怎么能不找她!
    第二天我给安心的父母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安心出走的事情。问他们事前知道不
知道。我告诉他们我很爱安心,我不想失去她。我求他们告诉我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我
不知道安心父母的电话和通信地址,信是寄到云南清绵的群众文化馆的。我还给南德缉
毒大队的队长老潘打了一个电话,老潘的手机号码我是知道的。电话拨了几次才拨通,
老潘说他以前并不知道安心有离家出走的想法,他和安心一直没有联系,他答应如果有
安心的消息就立即通知我。
    八天以后,我一天一天算的,所以记得很准,安心的父母回信了。他们说他们几天
前也收到了安心的一封信,信上告诉他们她想独自生活一段时间,让他们别为她担心,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安心的父母随信寄来了他们的联系电话和那封安心致
父母的信。信短得不能再短,只有两行半字,也是说她爱他们,让他们别找她,别担心。
安心的父母告诉我他们也联系过南德缉毒大队,得到的答复和我得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连着三天打电话到单位请了假,失去安心几乎令我寝食俱废,坐立不安,我无法
工作无法见人。直到第四天心情勉强稳定了我才强撑着到了班上。我不工作没人养活我。
上班以后我的顶头上司,会所接待部的那位女经理悄悄告诉我,说会所的林经理对我很
不满意,说我这人长这么大个子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接人待物太没素质。
    我有点发愣,不知经理的不满所为何来,我闷闷地问了句:“我什么事做错了?”
    接待部的女经理对我一直不错,问我:“你是不是什么时候把那个常来的夏老板涮
了一道?那天林经理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和夏老板一块儿喝茶呢,好像是夏老板说你什么
了。林经理跟我说你的时候夏老板还打圆场,说没事没事,小事一桩,让我们别批评你。
你是什么时候把那姓夏的得罪了?”
    我眨了半天眼,才恍格想起什么来,低头说了句:“操,我真他妈晕了!”
    是的,那几天我真晕了,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可我又怎么跟人解释
呢,我怎么能说我的爱人,我的女朋友离家出走了,不知去向了。我要说了他们肯定都
会笑着说你这傻X怎么让人给甩了还发愣呢,你这男人是怎么当的!
    那些天我真是晕了,无心上班,每天上班后总是恍恍惚惚,工作尽出统漏,幸亏那
位女经理事事帮我兜着帮我擦屁股帮我遮掩和善后。每天晚上,我回到家,我都不敢开
灯,我怕看到这两间空荡荡的没有生气的屋子。几个月以前,厨房里还有安心忙碌的声
音,客厅里还有我和小熊玩儿闹的声音。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从里屋到外屋,独对四
壁。
    那些天,我几乎天天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听陈晓东的那首新歌《比我幸福》。
也许因为陈晓东是男的,所以我开始总觉得那是我在唱给安心听的,是在向她倾诉我的
心情:此刻与你相拥,也并有始有终。
    祝福有许多种,心痛却尽在不言中。
    我想,难道我们的爱情就真的这样无疾而终了吗?难道我爱的人就这样给我们的今
世留下如此简单的祝福,然后让我孤单一人去苦等来世的重逢?
    那首《比我幸福》,我每天听。听得久了,发现那更像是安心对我的倾诉。我突然
理解了她那天在肯德基听到这首歌时为什么哭了,她那时大概就已经有了离家出走的念
头,而这首歌恰好暗合了她的心境。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
    再痛也不说苦,爱不用抱歉来弥补。
    请记得你要比我幸福,才值得我对自己残酷!
    对,她那时就想到要从我们的爱情中退出了,她那时就已经决定要做出这样残酷的
选择,既是对她自己,也是对我。她信中说了对不起,但她那时就已经知道,爱是无法
用一声抱歉来弥补的!
    放心去追逐你的幸福,别管我愿不愿,孤不孤独,都别在乎,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我再次哭了,脸上热泪纵横。在黑暗中我看到了安心凝视的眼睛,她用目光告诉我,
让我一定要比她幸福。让我再也别找她了,再也别管她了,别管她孤不孤独,都别在乎!
我用力地看着她凝视的眼睛,用心地听着她遥远的心声,一遍一遍,如泣如诉,不断重
复着那句殷殷的叮咛:……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三十一
  
        幸福对每个人的含意和标准都是不同的,对我来说,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便是莫大的幸福。
    所以,离开安心的日子就成为我从未体验过的一种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心绪
惶惶。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我的幻想一天一天地破灭。我原来还曾心存侥幸,希望安
心只是因一时情绪混乱而离家出走,她走几天心情平定了想我了就会回来的。我每天下
班回家开门时都幻想屋里会有灯光和声响,门一开安心会扑过来偎在我的怀中,哝哝说
着抱歉和想念的话。但每次把门打开时屋里都是漆黑一片寂静一片,这什么声音都没有
的黑洞洞的屋子让我一次一次的,心死如发。
    那些天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打电话给清绵群众文化馆和南德缉毒大队的老潘,向
安心的母亲和老潘打听安心的下落。安心母亲说不久前他们曾接到过安心的一个问候父
母兼报平安的电话,此后再无她的音讯。老潘则干脆告诉我,安心自上次伤好离开南德
后就从没跟队里联系过,这儿没人知道她的消息。入秋之后我再打电话者潘的手机总是
无人接听,安心母亲的电话似乎也换了,打了无数遍总是占线的声音。那占线的嘟嘟声
一遍一遍地,让我的心情从烧灼渐渐变得冰冷。
    我再次给安心的父母写了信,信还是寄到清绵群众文化馆的。八天过去了,两周过
去了,那信石沉大海,沓无回音。一个月之后,邮局竟然将那封信原封退回,信封上歪
歪斜斜地贴了一张打印的条子,上说:查无此人。
    我拿着那封退回来的信,足足愣了半个小时!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我一天一天地麻木起来,不再期待奇迹发生。我下了班甚至
不再回家,我不想一个人回到那黑暗和寂静中咀嚼凄凉。要么睡在单位,要么和同事一
起出去深夜泡吧花钱买醉,醉了就大声说几个荤段子,让心痛的感觉在无痛的笑声中被
酒精磨掉。我很久很久没到酒吧去了,那灯红酒绿拥挤嘈杂的地方像一个历史的标志,
让我在几秒钟之内闪回了自己的过去。所有曲折坎坷,所有思恩怨怨,都在我眼前毫无
秩序地涌过,涌过之后我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醉眼迷离,混混饨饨,我恍惚从来
没有离开过这里,从来不曾经历任何刻骨铭心的相遇,这让我越来越渴望和放任那些深
夜的酩酊大醉,因为清醒时总能找到一些知觉,包括我早已厌倦的伤心和苦闷。
    在酒吧那种地方经常邂逅的,是过去那帮半熟不熟的狐朋狗友,还有和我曾经交往
过的那些女孩子。碰上狐朋狗友大家总要在一起胡侃一通,都是些无关宏旨的废话。对
那些女孩子我刻意回避和冷淡她们,看到她们会让我情不自禁地进行某种对比,和安心
比她们全都俗不可耐,全都让我没有兴趣。我不愿因为这种对比而再想安心。安心已经
走了,不再回来了,不属于我了。我历史中的这一页,不管多么缠绵动人,已经彻底翻
过去了。翻过去的历史永远不会再翻回来,我一味陷落在往事中只能是自己折磨自己!
    在酒吧我还碰见了刘明浩,只碰见了一次。他和几个做生意的朋友在一起,没精打
采地喝着酒,人显得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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