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的眼泪

27


我要为自己辩护,我要揭发真正的罪犯,但是,我说的话被当作是诬蔑性的反驳,杜布瓦只是对之以轻蔑的一笑。噢!贫困和成见,富裕和傲慢,所造成的结果是多么可怕啊!这样的一个女人,胆敢自称菲尔科尼男爵夫人,到处炫耀豪华奢侈,说自己有多少土地,还有个家庭,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犯下看起来她在其中没有一丁点利益的罪行呢?与此相反,一切不都显示我有罪吗?我没有人保护,又一贫如洗,所以,肯定我是有罪的了。
    那个士官向我念了贝特朗夫人的控诉,是她控告我的。说是我为了便于偷她的珍宝而纵火烧毁旅店,她被偷了个精光;我还把她的孩子扔进大火里,令她伤心绝望之至,再也看不见什么,无法看见我怎样下手偷窃的。此外,贝特朗还说,我本来就是个荡妇,在格勒诺布尔侥幸逃脱了绞刑,她只是由于对一个同乡的年轻人(无疑是我的情夫)过于友善和愚蠢才带上了我。在里昂,我还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修士。总之,这个卑鄙的女人为把我毁掉无所不用其极,她出于伤心绝望而捏造出来的、极其恶毒的诽谤无一不把我置于死地。在这个女人的要求下,对现场进行了司法勘察。火是从一个贮存干草的阁楼里开始烧起来的,有好几个人指证,我在火灾发生的那天晚上进过阁楼。确实如此。我当时想上厕所,我询问的一个女仆指错了方向,我走进了这个顶楼,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但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足以使人怀疑我确实犯了被指控的罪行,或者至少有这种可能性。大家知道,这些就是这个年代的证据。我徒劳地为自己辩护,士官的回答只是给我戴上镣铐。
    “但是,先生,”我在让他铐上我之前还说道,“要是我在维尔弗朗什当真偷了与我同路的女伴的钱财,那么这笔钱一定在我身上,你们尽可以搜我的身。”
    这种天真的辩解只是引起了一阵笑声。他们断言我不是单独一人干的,我肯定有同谋,我早已把偷到的钱财转移给了他们,然后我就逃之夭夭了。这时,恶毒的杜布瓦装出一副慈悲的样子,她知道我从前在罗登家不幸被打上过烙印。
    “先生,”她对那个士官说,“每天都会有不少人犯这样那样的错误的,所以我有一个想法,请您原谅。这个姑娘要是当真犯了被指控的罪行,肯定不会是头一回,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堕落到这种程度。先生,不妨搜搜她的身,我请求您!要是万一您在她可怜的身体上发现……不过,要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指控她,那么请允许我为她辩解并且保护她。”
    士官同意检查一下,……就要搜身了。
    这时,我反对说:“等一等,先生,搜身是无济于事的。夫人非常清楚我身上确实有这种耻辱的痕记;她也非常清楚我是遭遇了怎样的不幸才这样的。她的这个花招是又一桩罪行,将和她的其他罪行一起在特弥斯的神殿中被揭穿。把我带到那里去吧,先生们。我的双手就在这儿,戴上手铐吧!只有罪犯才因为戴上它而脸红,而美德不幸只会痛苦呻吟,但决不害怕。”
    杜布瓦说:“啊哈,我真没想到,我偶尔的一个念头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既然这个女人以阴险的指控来报答我对她的一片好意,所以如果必要的话,我愿意和她一起返回去。”
    “这根本没有必要,男爵夫人,”士官说,“我们搜查的对象只是这个姑娘。她的交待,她身上的烙印,这一切都证明她有罪。我们只需要带她走,打扰您这么长的时间,实在抱歉。”
    我立刻被铐了起来,并且被扔在一个骑警的马屁股上。杜布瓦走了,同时对我进行了最后的污辱:她施舍给我几个埃居,把它交给了骑警,说是帮助我度过等待审判之前的悲惨时光。
    “噢,美德啊!”我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之后大声嚷道,“你还能接受比这更大的侮辱吗?罪恶怎么敢这样侵犯你,这样厚颜无耻、不受惩罚地击败你!”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里昂。一到那里,我立即被投进刑事犯的牢房。就把我投人罪犯的地牢。在囚犯的登记簿上,我被写成纵火犯、妓女、杀害婴儿犯和盗窃犯。
    旅店中有七个人被火烧死,我当时以为自己也会被烧死,我想救一个婴儿,却招来了灭亡;而真正的罪犯倒逃过了法律警惕的眼睛,躲开了上帝的公正审判。她胜利了,她即将再去犯罪,而无辜受害的我只有身败名裂的前景可言,等待我的只能是烙印和死亡。
    我早已习惯受人诽谤,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随时都有厄运降临。从孩提时代起,尽管明知道其中只有荆棘,我还是被培养成乐于为美德献身,我此刻的已经麻木,再也不觉得痛苦钻心,我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痛哭流涕。然而,像所有遭受苦难的人一样,总是尽可能寻找脱离苦海的办法。我忽然想到了安东宁神父,尽管对他的指望微乎其微,但我还是禁不住期望见着他。我请求见他,他来了。人家并没有告诉他是谁要见他,于是,他假装不认得我,我便对看门的说:他的确可能不太记得我了,因为他只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指导过我的思想,为此,我要求和他单独交谈。他和对方都同意了。一旦我可以和这个神父单独在一起了,我就扑过去跪在他的脚下,泪水洒在他的膝盖上,乞求他救我脱离这险恶的境地。我向他竭力证明我是无辜受害的,我告诉他那个女人因为几天前他对我说的那些淫荡的话而对我极为不满,现在她成了控告我的人。这淫魔仔细倾听,然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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