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眼

上海
    容洺打开门，侧身让路，那位按门铃按的格外有耐心的女子，踩着她的恨天高，拖着行李箱，迈着堪比走秀的步伐自行进屋，墨镜下的眼睛扫视一番，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自顾坐下。看着坐在对面的容洺和纪凡，“二位有些眼熟，可否告知这房子的主人如今何在？”
    “曾经在有幸和明小姐共同出席过几次商务晚宴，所以明小姐看我们有些眼熟，明小姐来的不巧，莫宁有事外出，不在上海。”容洺看对方那架势，心想这位可不是善茬，自己和纪凡看来是有苦头要吃了。
    “你们好，我是明心艾，本来是要来叨扰莫宁哥哥的，如今他不在，只好叨扰二位了。”明心艾摘掉墨镜，主动伸手打招呼。
    “我是容洺，这位是纪凡，能够为明小姐服务是我们的荣幸，谈不上叨扰。”
    “我已经得到莫爷爷同意，特意来助阵莫宁哥哥的M&R品牌问世。这儿还有客房吗？为了节约开销，我打算在这儿挤挤。”
    “明小姐，非常不巧，这儿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莫宁知道您要来，已经提前给您预订好酒店，这位容先生会送您过去。”纪凡笑道，这位明小姐直接就打算住到家里来啊！幸好自己和容洺早把地方占满，穆若那小白兔哪会是这种妖艳狐狸的对手。
    “明小姐，这一路舟马劳顿的，确实该早些安顿，我这就带您去酒店。”容洺觉得，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赶紧把这位大神送走。明心艾看莫宁不在，再呆在这儿也没有意义，来日方长，守株待兔总没有错。
    待容洺把人安排好匆匆归来，纪凡正用筷子挑剔着一次性饭盒里的外卖。“我的纪公子，你嫌外卖不好吃，你可以不点啊！你知不知道，你饭盒里的外卖也凝结了好多人的心血，前天新闻上说一外卖小哥为了早点将外卖送到客人手里，车祸失去了年轻的生命。我们虽然出生就比别人拥有的更多，但我们也没有资格轻贱他人的汗水。”
    “我会带着感恩之心吃的。”纪凡猛趴饭菜。容洺看着纪凡情绪低落的样子，心里跟猫爪子挠过，丝丝的疼。摸了下饭菜，早已冰冷。想把一次性筷子从他手中拿走，没想到他握得很紧，又不敢太用力，怕一次性筷子的刺伤到他的手，只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将他的手掰开。从冰箱里拿了鸡蛋，切了火腿，加些小青菜，给他重新炒了蛋炒饭。
    “纪凡，我只是陪她用下午餐，她毕竟是莫宁的客人，莫宁可以无视她，我们不可以，地主之谊总要尽的。”
    纪凡一边用勺子舀着蛋炒饭，一边哽咽，“我知道，我没有怪你。”莫宁和穆若已经领取结婚证，而你终有一天也会遇到心仪的女子，那时的我又将怎样做你的兄弟。
    “纪凡，你刚看过新闻没？”
    “新闻出来之前我已知晓，重大股权变更是要提前告知大股东的，我十八岁那年，母亲就已把她在纪氏的股权全部转到我的名下，鉴于股东的身份，我也被提前告知。是不是很讽刺。”
    “那你是不是因为你家老爷子把他的三分之一股权转到纪玮名下，才郁郁不乐。”容洺看纪凡的状态着实很差。
    “奶奶得知父亲把三分之一股权转给纪玮，很是震怒。纪玮对外是二叔的养子，其实知情人都知道他是父亲和初恋情人的亲生儿子，只是在爱情和前途之间，选择了更有家世的母亲。母亲结婚后，得知他跟初恋情人一直藕断丝连，甚至育有一子，曾经火热的心早已枯竭，一直没离婚，只是怕我无所依仗。父亲一直觉得没能给他所爱之人名分，所以对纪玮格外偏爱，当然兄弟几个里面，纪玮的个性也是最像他的，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凡事只为成功，不择手段男人追逐名利，追逐成功本无可厚非，但是他当初既然为了前途娶了母亲，他就该善待她，那个女人无辜，我母亲何尝有错，纪玮活得憋屈，应该补偿，那我纪凡，又算什么。生下我就为成为他人的谈资和笑柄吗？三分之一的股份，就算是全部的股份，我本不稀罕，但是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和一次次气倒的奶奶，让我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大家都有所谓的‘理’,那就只能拼实力啰！我们哥三最不缺的就是实力，丢掉的场子我们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找回来。男人活得顶天立地，才可称之为英雄。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外在再怎么风光秀丽，内在也是泥泞沼泽，他日终会被自己种下的恶果吞噬掉。”
    “我明白，我一定要漂漂亮亮的赢回来，不为利益，只为尊严。”在容洺的劝说下，纪凡情绪有所缓和。人生得一知己足以，而他遇到两位，何其幸也。
    下午，纪凡和容洺带着鲜花和水果，去看望纪奶奶。纪奶奶要求纪父同时转让三分之一股权给纪凡，纪父以纪凡年幼涉世不深为由拒绝。纪奶奶为此，和纪父大吵一架，纪奶奶急怒攻心之下，晕倒不省人事。在医院走廊里，纪父在门外拄着拐杖团团转，纪玮陪在身侧。看来纪奶奶不想见他，把人给堵在门外。纪父为人虽然称不上光明磊落，但对老母还是孝顺的。
    “纪伯父好，我和小凡来看望纪奶奶。”容洺先一步打招呼。纪凡觉得眼前的老人越发陌生，点头和他问好，就想和容洺开门进去。“不孝子，给我站住。奶奶晕倒，你怎么到现在才过来。”纪父满腔的愤怒终于找到发泄口。
    “纪伯父，我们也是刚得知纪奶奶生病，就赶过来了。”
    “刚得知，他是不想看到我这个糟老头子吧！”纪父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格外刺耳。
    “没错，我是想等您走后，再来看望奶奶的。我这种软弱无能的儿子自是不能常在您老眼前晃悠，怕污了您的眼。”纪凡气急，他没有埋怨他的不公，他倒是准备倒打一耙。
    “你个逆子，果然是你母亲从小把你宠的无法无天，现在都敢顶撞我。我要是也把三分之一的股权转让给你，你是不是明天就打算把我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纪伯父，您多虑了，纪凡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可不比虎狼之辈。他小孩子心性，在和您赌气呢？您大人有打量，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容公子，听说最近又攀上高枝，怎么还有空陪我弟弟。”容洺几句话就把正要顶起来的两头牛安抚住，让准备看好戏的纪玮很是不爽。
    “纪凡可是我的手足，别人再重要也没有他重要，纪玮先生敢闯敢干，小小年纪就得到纪老重用，可谓前途无量。况且我容某人闲人一个，哪需要攀什么高枝。只要我兄弟开心，我就开心啦！”
    “容洺说的没错，纪凡开心了，我也会很开心的。”莫宁带着穆若从远处走来，给纪凡一个拥抱。
    “没想到家母这一病，还得劳烦莫总裁走一趟，真是惶恐。”纪老没想到莫宁会亲自过来，甚是意外。
    “纪伯父好，纪凡回国后，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为他的莽撞向您致歉，都是我没能教导的好，小凡，过来跟父亲道歉。”
    “对不起。”纪凡虽不情愿，还是乖乖道歉。
    “纪伯父放心，即使纪凡在纪氏什么也不剩，只要我莫宁在，他都可以过得很好。”莫宁看着纪老的那双精明中透着浑浊的眼睛，说的格外坚定。
    纪老一步没站稳，差点摔倒。身旁的纪玮赶紧扶住，纪凡有莫宁，有容洺，有强大的母族支持，而他只有身旁的这个老人，在他没有得到他所要的，他不能出事。
    可能是纪老的拐杖撞地声吵醒屋内休息的纪老夫人，纪奶奶在屋内喊，“是不是凡凡来看我了，凡凡，凡凡快进来。”
    纪凡跟容洺，莫宁和穆若四人一起进屋，纪老和纪玮还是守在门外。
    “奶奶，我来看你啦！对不起，孙儿不孝，到现在才来看你。”纪凡扑进纪奶奶怀里。
    “没事儿，没事儿，不怪你，都怪你父亲偏心，我把他晾在外面，替你出气。”
    “奶奶，我没有那些股份也没有关系的，您不要再为这些不相干的东西和父亲置气，我只要你和母亲好好的。”
    “我的凡凡真是个好孩子，你爹那个顽固怎么就不懂呢？创业难，守成更难，一个成功的商人没有仁德之心，老天都不会相帮的。纪家风雨飘摇这么些年，怕是要毁在他手上了。曾经的苍天大树慢慢老矣，更是经不起百虫侵蚀。”纪奶奶招手让站在一旁的莫宁、穆若和容洺坐到她身边来。“孩子们，你们刚刚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凡凡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我要谢谢你们，谢谢。”穆若先一步拦住老人家的弯腰。“纪奶奶，我们和纪凡是好朋友，您无须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