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眼

对于忙碌的人而言，时间总是快一个维度。大show中间验收会议正在M&R会议室举行，除却中间的主位，所有人员均已到齐。负责这场show公关的纪凡团队也在其列。
    明心艾像只美丽的孔雀，巧笑嫣然地和身边人说着什么，很明显对作品胸有成竹，不时还会赏赐穆若几个高傲的微笑。穆若则没有心情注意这些，一向准时的莫宁已经迟到整整15分钟，从不轻易生病的他感冒了，早晨还有些头晕，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加重不能出席会议。她打开手机上的定位，原先是向M&R移动的莫宁怎么向相反方向驶去？移动速度明显快于来时的速度。穆若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不安迅速袭满全身，眼看着他的定位在第一人民医院不再移动，“医院，他不能有事。”穆若夺门而出。
    纪凡看穆若的神情有恙，跟出去。容洺的电话突然想起，他拿起手机出去接听。“容总，boss发生车祸，现已被送往第一人民医院救治，太太电话无法接通，您带她赶紧过来。”凯瑞说完这句就挂断电话，通话的背景音很是嘈杂，现场应是极其忙碌。“车祸！”容洺扔下众人，强稳住心神，飙车至医院。
    医院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媒体围住，容洺在安保人员的帮助下从特殊通道来到抢救室，眼前的一幕令他心沉至底，他的情况应该是不好，穆若就像一个安静的瓷娃娃，双目空洞地盯着前方。凯瑞和纪凡在远处不断地打着电话。他一直是他们的神，他无所不能地替他们遮风挡雨，筹谋未来，现在他却躺在里面，生死未卜；至此，他才明白，他原来也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一个着深色正装的中年男人推着莫熙成，从走廊那头缓缓而来，容洺认得，那是一直替莫宁处理私人事务的戈律师，并不是MM集团的法律顾问。那人和容洺点头示意，站在莫熙成身后，不再言语。莫熙成还是一贯的沉默，但总觉得有些怪异。他不是穆若的亲哥哥吗？怎么一个关切的眼神都没投向她。秦浩急匆匆赶来，他向凯瑞摇头，看来警方那边没有大的收获。
    八万六千四百次滴答，一昼一夜，穆若总算见到他，满身伤痕的他。幸好他是睡着的，不然面对这满身的红，他非得晕死过去，天知道为何他的晕血症那样严重。
    “莫宁，谢谢你，谢谢你的心脏仍在努力地跳动。你若安好，我自安好。所以无论多痛，多辛苦，请一定要坚持。”她与他，隔着重症病房的玻璃门，诉说着只有他们彼此才可以听到的私语。
    “莫太太，您好，鄙人姓戈，是莫先生的私人律师。”
    “您既是莫宁的私人律师，有什么事待他身体康复，亲自与您沟通吧！除却他的健康，别的事情通通与我无关。”穆若隐约猜到他要通过戈律师交代什么，但她拒绝，除了他，她什么都不想要，不想管。
    “莫太太，您先看看这个。”戈律师将一份信件交给穆若。
    穆若吾妻，
    虽然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看到这封手书，那时的你肯定会很伤心，而让你心伤的人正是最爱你的我。很抱歉，我没能照顾好自己。很遗憾，没能呵护你长大，又没能陪伴你白首。MM集团的名字取自我们名字的首字母，它因为我们的爱而存在，它承载着我们对爱情的期望，不快不慢地健康成长着，M&R则像是我们爱情孕育的一个孩子，虽然还没有出世，也经常惹你心烦，但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如果有一天，我累了困了或者是任性了，你一定要替我守护好我们的爱情和孩子，等我归来。爱你的夫君，莫宁笔。
    信读完，几日一直灵魂出窍无甚言语的穆若，哭的昏天暗地。他让她守着他们的爱情和孩子，等他归来。她该怎么守？他又何时才可归。
    “穆若，你要坚强，boss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醒来的。”看到她终于哭出来，凯瑞总算松口气，哭出来代表她已经接受boss重伤的事实，愿意倾诉她的痛苦。一直以为在他们的这场婚姻中，只有boss在不求回报的默默付出，如今看来，她爱他并不比他爱她的少。
    穆若就这样哭着，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心也不再像猫爪挠过的痛，脑袋总算有些清明。“戈律师，莫宁除了刚才那封信，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莫太太，莫先生希望由您暂代MM集团总裁，莫氏家族的其它业务则由他的大哥莫熙成先生代为处理。莫熙成先生已于昨晚赶回莫家稳定大局。”戈律师将一份莫宁签署的文件交给穆若。熟悉的签名，铿锵有力，没有一丝犹豫和拖泥带水。
    “凯瑞，MM集团是不是已经乱成一锅粥啦！”他一直是MM集团的天，如今天塌了，地不得跟着陷了。
    “boss出车祸的地点是在闹市，消息自是无法掩盖，公关部已经尽全力，但是boss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几则爆炸性新闻都没能降低boss车祸的热度。这几日股票价格波动幅度比较大，容总已经赶回去控场，纪总也从纪氏回来帮忙。”
    “如今需要我做的是？”正如他所说，MM集团是他和她的爱情，如今他睡着，她自是要守护好他们的爱情。
    “戈律师已于昨日在公司高层会议上，宣读boss的应急预案。大家一致认为由您出任代理总裁，有利于度过此次难关。”
    “凯瑞，你是我职业生涯的启蒙恩师，你很清楚我并不善于企业经营管理。”
    “穆若，你如今是他的夫人，并不是那个初入职场的菜鸟。MM集团现在需要‘莫太太’来稳定大局，经营管理也是慢慢学的，没有人天生就精于此道。”凯瑞知道她的不安，她也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一下子担负起那样的重任，任谁都会惶恐。
    “我愿意替他守护MM集团，守护我们的爱情。凯瑞，以后请多多指教。”穆若向凯瑞鞠躬致谢，她一直是莫宁良师益友般的存在，莫宁出事，她的伤心并不比她少。当她在自暴自弃、自怨自怜的时候，她早已冲在第一线，替他稳固江山。她得向她致谢，谢谢她多年对他的不离不弃。
    凯瑞尝试阻拦穆若的大礼，但她执意，她也就没再阻拦。她的执着，他之幸也。
    穆若连夜跟着凯瑞来到MM集团，MM大楼在夜晚的上海，仍是那样闪耀。它并没有因为掌门人的意外暗自神伤，它在向世界证明，强者向来自强。
    同样的路，同样的人，不同的心境。会议室里，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留给她的，是他的位置。
    各部门按次序作汇报，穆若大部分时间都在聆听，偶尔也会补充几点意见。她的外表很平静，言谈举止优雅中透着淡漠。从她身上，众人似乎看到另一个他，而不是初见的那个稚嫩的孩子。也许是相处久了，她的身上已经留下属于他的印记，她越来越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