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眼

莫宁跟穆若通完电话，算下时间，刚刚好。再次拨出电话：“阿姨，我是小宁，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通话结束后，他把自己抛到床上。
    秦浩风尘仆仆归来，拿着一摞资料，准备去见莫宁，被凯瑞拦下，“你洗漱下，总裁在休息。”
    待秦浩洗漱完毕，莫宁已经醒来，正在跟总部进行视讯会议。接过秦浩的资料，摆手示意他去休息。
    这一周，秦浩一直在暗中查访地下流动的新型狙击武器的事情，体力早已严重透支，一直靠咬牙坚持，所幸最后总算有些眉目。
    莫宁一边用英语流利地和那边对话，一边翻阅着秦浩带回来的资料，结果与他先前的猜想出入不大。确实有人向泰国的地下组织提供过莫氏新型狙击武器，只是这些武器都是半赝品，为何形容为半赝品？就是这批武器只是形似，神却不是。外表看起来是莫氏出品，但核心部件不是。尽管如此，它的性能也比之市面上的其余产品优越不少，难怪能在短时间之内占领东南亚几国地下市场。
    外形如此相似，做工也不赖，没有核心部件。莫宁在资料上圈出这几个特征，细想着谁会这么做？谁又能这么做？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一个个的人影从脑海中掠过，他闭目细心做着筛选。
    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看向桌角的信件，‘府上’，‘密匙’，‘故人’，嘴角微微一勾，“免费的茶水，估摸着不太美味，老爷子该是上火了。”
    浓郁的松柏，苍翠的松竹，一所大宅古朴的屋顶隐约可见，典型的泰式建筑，细看会发现，大宅内外都充斥着浓浓的的中国风情。
    “辰弟，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你打算何时送我们离开。”莫宇耐着性子说道。
    “大哥，一别多年，好不容易来我这儿，怎么也得待上一年半载，好让小弟尽下地主之谊。”莫辰给莫宇续上浓茶，无视他语气中的不快。
    “莫辰，你到底要做什么？”穆心怡语气不快。
    早年，因为泰国的一场内乱，莫辰人间蒸发，前几日突然收到他的家书，邀他们夫妇前来叙旧，莫老头思弟情切，扔下一切事物，拉着她火速飞往泰国。
    不曾想到这场不远万里的亲人重逢，剧情偏离原题太远。莫辰招待的倒是挺周到，好吃好喝的一直供着，只是他们的行动自由被限制了，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跟着，只可以在大宅里活动，不允许出门。他们只是在机场匆匆见过他一面，然后再无交集，压根就没有兄弟重逢，两眼泪汪汪的该有戏码。今天的这场会面，还是莫老头砸了他几个相当贵重的古董换来的。莫老头觉得他的满腔热忱被利用了，很是火大。
    “嫂子，是不是手下人招待不周，我会替您好好教育他们。”莫辰说完就招呼一旁的仆人过来，仆人的腿一直哆嗦，仍然在缓慢地往前移动。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羊，明知前方是虎口，还不得不乖乖送上门。
    “够了，怎么都一个德行？”穆奶奶说完狠狠地瞪着莫老头。
    莫老头摸摸鼻子，他这是躺着也中枪。
    莫辰没想到穆奶奶突然把火气撒到他大哥身上，不过这句话，他倒是听着很受用，她间接承认他也是莫家人。
    “大哥大嫂，我明人不说暗话，请你们来，其实是为了密匙。”莫辰索性摊牌，他们知道也无妨，密匙原本他就有份。
    “密匙，莫家的家族秘辛。”莫老头没想到他打亲情牌，费劲周折是为了密匙。家族的秘辛无非就是家族的秘密，传承百年的家族的秘密自是包括财富的藏匿地和不足为外人道的机密。显然，莫辰更为感兴趣的是前者。
    “你我皆已步入古稀之年，要密匙又有何用？”莫宇有些不明白他这个多年不见的弟弟到底为何如此执着。
    “密匙本就为南洋莫家所有，你们巴占着密匙，却把幼年的我孤身送往南洋莫家，你知道这边的人都怎么说我的吗？”莫辰青筋暴露，儿时的遭遇让他很愤怒。“他们说你们是窃贼，而我是来霸占他们最后一点财富的小窃贼。”
    莫宇怔住，父辈一直以为南洋莫家诚心向莫家求取继承人，只是为了重振莫家南洋分支，所以将更为出挑的莫辰送往南洋，没想到他们只是想要密匙。
    “你可知父亲为何扣着本应跟你一同前往南洋的密匙？”
    “难道不是想据为己有？”莫辰一脸的嘲讽。
    “父亲说你当时年幼，不适合带着密匙，它是把利刃，会让持剑的你丢掉性命。”
    “借口。”莫辰满脸的不屑。
    “父亲虽然没有把密匙给你，但是自你去到南洋，莫家每年都会给南洋汇去大量金钱，你是他钟爱的儿子，他怎可能放任你在南洋吃苦。”
    “他是在偿还内心的债。”任凭莫宇苦口婆心，莫辰始终不为所动。
    莫辰的冷漠彻底激怒莫宇，他抓起手边的茶盏劈头向莫辰砸过去。“你个混账东西，父亲临终前，念念不忘的都是你。他甚至让我指天发誓，一定要照顾好你。就南洋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凭他们能把家族坚持到今日。”
    莫辰险险避过飞来的茶盏。他也没想到莫宇脾气这么爆，一言不合就开打。
    “反正，我要见到密匙，才会放你们离开。”莫辰留下这句话准备闪人。
    “你给我站住。”
    莫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这位大嫂，传闻她是莫宇的开关，无论莫宇有多大的怒火，她总能三两句话就把他的毛给理顺，两人感情可想而知。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她突然离家出走。
    “你在南洋过的憋屈，那我的儿子的性命又算什么？莫老头听闻你在泰国失踪，匆匆赶来这里寻你。因而没能及时回去，我那可怜的儿子就被人给撕票了。”穆心怡经过岁月修补的心，再次撕裂。
    “你当时是来泰国寻我的？”莫辰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莫宇低头不语，儿子的死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永远无法相除。
    莫辰从他灰败的表情，看出穆心怡说的是真的。他的内心在挣扎，坚持多年的理由竟然是个笑话。他们不是豺狼，而他才是那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真相反转的太快，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信仰的陡然轰塌，莫辰两鬓瞬间苍白不少。
    “莫老先生，我依约而来，您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廊下好听的男声传来，惊醒沉浸在各自思绪里的众人。
    莫辰抬头，门外一个男人逆光而站，身姿挺拔，气质非凡，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知道来者何人。
    在莫辰打量着莫宁的同时，莫宁同样打量着莫辰。他和莫老外貌相似，但性情全然不同，一个男人，能用一生去谋划一件事，忍耐力绝对不容小觑。
    “请。”两人眼神厮杀三百回合之后，莫辰先开口。
    莫宁也没客套，走进正厅，坐到穆奶奶身侧，穆奶奶显然对他的到来很不赞同，他轻拍老人家的手臂，示意她安心。
    “莫先生独自光临寒舍，想是带来了老夫要的东西。”莫辰原本挣扎的内心，在看到莫宁后，欲望之火战胜真相，重新熊熊燃起。
    莫宁拿出一块玉珏，珍珠大小，通体碧绿，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这是他十八岁生日，从莫老爷子那里收到的礼物。
    莫辰试图从莫宁手上抢过，可惜被他轻巧避过。执着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在眼前，怎能不激动。
    “我该称呼您莫辰，还是陈思翰呢？”莫宁玩弄着手中不甚起眼的玉珏。
    “你怎么知道？”莫辰自认为身份一直隐藏的很好。
    “怪就怪您太心急。”
    “怎么讲。”
    “那日，您跟着凡凡母亲前去医院探望纪凡，我恰巧去送夜宵，无意间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对话。”
    “我关心外孙，这没什么错？”
    “您其实更关心的是另一个外孙莫熙成吧！您担心他要是就此一命呜呼，谁来替你拿回莫氏。”莫宁早就收到纪凡和莫熙成的DNA比对结果，他们果然是亲兄弟。
    “就算莫熙成是我外孙，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莫辰。”
    “恰巧我的母亲和纪凡母亲是之交，相对于您这位亲生父亲，阿姨更为相信我，从阿姨那儿得到一些信息，再加上几位泰国朋友的帮忙，您在泰国活动多年，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我循着那些线索大胆的做了这个猜测。刚刚得见您本尊，我知道我猜对了。”
    “好，我承认你够聪明，也够胆识。”莫辰伸手示意莫宁把玉珏给他。
    莫宁无视他的要求，“您既已改姓陈，这莫家的东西还是不要随意沾染为好。”
    “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我姓陈，你倒是姓莫，你骨子里留的血也姓莫吗？”莫辰狂笑。
    “我说他有资格就有资格，你个孽障。”莫老爷子冲上去就要揍莫辰，被穆奶奶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