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这样的宋朝

第25章


宋政府还在泉州、广州等港口城市设有蕃坊,供外国商人居住。又在蕃商集中居住的城市修建蕃学,供蕃商子弟入学读书。数百年后英国的马戛尔尼使团向清朝的乾隆皇帝提出的通商请求,完全没有超过宋代已经施行的开放政策。
因为开放与重商,宋代的海上贸易非常发达;同时,又由于大海茫茫,风云莫测,海盗出没,航海的商人不能不祈求于神灵庇佑。虔诚的海神信仰因此应运而生。按记录妈祖神迹的最早文献——宋代《圣墩祖庙重建顺济庙记》的记载,宋人修建“顺济庙”(妈祖庙),便是为了感恩妈祖救难护航、祈求妈祖庇佑平安:“(妈祖)其应如响,故商舶尤借以指南,得吉卜而济,虽怒涛汹涌,舟亦无恙。”
◎ 元代王振鹏《江山胜览图》中的商船出海图景
成书于明代的《天妃显圣录》也收录了多则妈祖护航的传说,其中一则说:北宋年间,“季春有商三宝者,满装异货,要通外国,舟泊洲前。”起航前祈祝:“神(指妈祖)有灵,此香为证:愿显示征应,俾水道安康,大获赀利,归即大立规模,以答神功。”后海商“泛舟海上,或遇风涛危急,拈香仰祝,咸昭然护庇。越三载,回航全安”。
宋代帝王敕封妈祖,也多为表彰妈祖护航之功。如宣和五年(1123),宋徽宗赐莆田县神女祠“顺济”匾额,“顺济”二字即是庇佑航海之意。宋朝敕封妈祖的次数至少有14次,其中8次敕封与妈祖护航有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朝廷对妈祖的敕封,恰恰是王朝政府对于海上贸易的支持度的反映。敕封次数越多,显示政府对海上贸易越重视;相反,如果很少敕封或干脆不敕封,则表示政府不在乎海上贸易。我们来看明代,可以确证的敕封妈祖只有一次,即永乐年间封妈祖为“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这次敕封的背景正好是郑和下西洋,“时太监郑和使古里、满剌加诸番国还,言神多感应,故有是命”。之后明廷对妈祖再无敕封之举,尽管明代民间的妈祖信仰更为普遍。民间信仰与官方态度的背离,实际上跟明代政府不重视海上贸易、民间海上走私繁剧的社会现实是相契合的。而在清初三十五年间,朝廷厉行海禁,也未有对妈祖进行任何敕封。
从空间维度来看,妈祖信仰在莆田出现,也并非无缘无故。宋代的泉州港,是海上丝绸之路最重要的空间起点。莆田邻近泉州,共享湄洲湾,北宋前期,莆田县还一度隶属于泉州。所以说妈祖是泉州人也无不妥。泉州是宋代的港口城市,南宋时更成为最为繁荣的第一大港,每年的海上贸易额远超其他港口。
南宋末咸淳年间到过泉州的意大利商人雅各,在他的手记《光明之城》中这么描述泉州港的繁盛:“这是一个很大的港口,甚至比辛迦兰还大,商船从中国海进入到这里。……每年有几千艘载着胡椒的巨船在这儿装卸,此外还有大批其他国家的船只,装载着其他的货物。就在我们抵达的那天,江面上至少有15000艘船,有的来自阿拉伯,有的来自大印度,有的来自锡兰,有的来自小爪哇,还有的来自北方很远的国家,如北方的鞑靼,以及来自我们国家的和来自法兰克其他王国的船只。”有一句宋诗用“涨海声中万国商”来形容泉州港,并不是虚言。
邻近泉州的莆田本身也是一个繁忙的港口城市,清代《湄洲志》载:“宋绍兴二十七年秋,莆田东五里许有水市,诸舶所聚,曰‘白湖’。”白湖为宋代莆田的一大港口。莆田的“游商海贾,冒风涛、历险阻,牟利于他郡、外番”。海商的足迹遍及南洋,“舟行迅速,无有艰阻,往返曾不期年,获利百倍”。他们扬帆出洋之时,要祭拜海神,祈求保佑。南宋诗人赵师侠游莆田,留有一首《诉衷情》小词,其中便写道:“茫茫云海浩无边,天与水相连。舳舻万里来往,有祷必安全。”
莆田人的妈祖信仰就是随着海商的足迹而扩展开来的。北宋时期,妈祖信仰还只是以湄州岛祖庙为中心,集中在湄州湾沿岸;然后沿海岸与港口传播,到南宋时,“妃祠遍于莆,凡大墟市、小聚落有之”;南宋后期至元代,泉州、宁波、杭州、广州乃至北方的烟台、天津等港口,都出现了妈祖庙,“神之祠不独盛于莆,闽、广、江浙、淮甸皆祠也”;明初郑和七下西洋以及明清的民间海商,更是将妈祖信仰带到海外诸蕃国,如马六甲的青云亭、槟城的广福宫、吉兰丹的兴安宫,都是明清商民兴建的妈祖庙。但凡中国商船所到之处,都会播下妈祖信仰的香火,从朝鲜半岛到日本列岛,再到南洋群岛,海上丝绸之路沿线的诸多国家,都有供奉妈祖的神庙。
妈祖是中国人开辟海上丝绸之路的保护神,也是中国大航海历史的见证人。一些西方的学者以及中国的学者都将人类文明区分为海洋文明(蓝色文明)与内陆文明(黄色文明):“西方文化是冒险的、扩张的、开放的、斗争的,这一切都孕育于他们的海洋文化;而东方文化是保守的、苟安的、封闭的、忍耐的,其原因在于东方文化孕育于内陆文化。”(王文洪《论黑格尔的海洋文化观》)这显然是对华夏文明的偏见,或者干脆说就是无知。作为一个在1000年前就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诞生了妈祖—海神信仰的民族,开放的海洋文明内在于华夏历史与传统之中。
宋朝的房地产市场有多火?
历史上,房地产市场最为活跃的时代,我看非两宋时期莫属。当时的房地产换手率极高:“贫富无定势,田宅无定主”,“人家田产,只五六年间,便自不同”。为满足频繁的房地产交易,宋朝城市满大街都是房地产中介,叫作“庄宅牙人”。而频繁的换手率也意味着房子不愁卖不出去,因而宋朝的放贷机构很欢迎不动产抵押贷款,而在商业低迷的明代前期,当铺便倾向于拒绝不动产抵押。
为什么宋朝的房地产市场这么活跃?不必奇怪,因为宋代商品经济发达,城市化方兴未艾,人口流动频繁,跟今天的趋势一样,宋人发迹后也喜欢往大城市挤,南宋的洪迈观察到,“士大夫发迹垄亩,贵为公卿,谓父祖旧庐为不可居,而更新其宅者多矣。复以医药弗便,饮膳难得,自村疃而迁于邑,自邑而迁于郡者亦多矣”。而一个人从农村搬到城市,首先必须解决的第一件事就是有个落脚、栖身之所,或购房,或租房,于是便催生了一个火爆的房地产市场。
据包伟民先生的估算,北宋后期,汴京市区的人口密度约为12000-13000人/平方公里(单位下同);南宋淳祐年间,临安府市区内的人口密度约为21000,咸淳年间,甚至可能达到35000。这是什么概念,今天纽约、伦敦、巴黎、香港的人口密度大致在8500以下,东京都与广州市区的人口密度为13000,北京约为14000。换言之,宋代特大城市的人口密度居然超过了今天的国际大都市。
◎ 宋代刘松年《四景山水图》上的民居之一
◎ 宋代刘松年《四景山水图》上的民居之二
如此之高的城市人口密度,势必导致大城市的商品房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的卖方市场形态,房屋的销售价与租赁价越推越高,北宋前期,汴京的一套豪宅少说也要上万贯,一户普通人家的住房,叫价1300贯;而到了北宋末,京师豪宅的价格更是狂涨至数十万贯,以购买力折算成人民币,少说也得5000万元以上。难怪宋人要感慨说,“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非熏戚世家,居无隙地。”
◎ 宋代刘松年《四景山水图》上的民居之三
◎ 宋代刘松年《四景山水图》上的民居之四
租房族
由于首都房价太高,宋政府又没有为所有京官提供官邸,所以许多宋朝官员都买不起京师的房子,只好当了“租房一族”,这有北宋名臣韩琦的话为证:“自来政府臣僚,在京僦官私舍宇居止,比比皆是。”
如果我们去翻宋诗,便会发现,不止一位当官的宋朝诗人在诗中感叹租房过日子的生活。欧阳修官至“知谏院兼判登闻鼓院”,相当于最高立法机关第一负责人兼国家最高法院院长,还是只能在开封租房子住,而且房子非常简陋,他曾写诗发牢骚:“嗟我来京师,庇身无弊庐。闲坊僦古屋,卑陋杂里闾。邻注涌沟窦,街流溢庭除。出门愁浩渺,闭户恐为潴。墙壁豁四达,幸家无贮储。”这套破旧的古屋,每逢下大雨就浸水。
当过御史中丞(相当于现在的中央纪委书记)的苏辙,也是在京师买不起房子,一直住在出租屋,为此他多次在诗中自嘲:“我生发半白,四海无尺椽”;“我老未有宅,诸子以为言”。他的朋友李廌乔迁新宅,苏辙写诗相贺,同时也表达了他的“羡慕嫉妒恨”:“我年七十无住宅,斤斧登登乱朝夕。儿孙期我八十年,宅成可作十年客。人寿八十知已难,从今未死且磐桓。不如君家得众力,咄嗟便了三十间。”直到晚年,苏辙才在二线城市许州盖了三间新房,喜难自禁,又写了一首诗:“平生未有三间屋,今岁初成百步廊。欲趁闲年就新宅,不辞暑月卧斜阳。”
苏辙的哥哥苏轼门下有四弟子:秦观、张耒、黄庭坚、晁补之,人称“苏门四学士”,他们都在汴京租房子,其中晁补之与张耒同居馆职,同在城南僦舍,毗邻而居,两人经常诗酒唱酬,后来张耒在一首送给晁补之的诗中回忆说:“昔者与兄城南邻,未省一日不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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