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太监和宫女路过此处都紧忙低头快速的走,寒寒冬日,霜扑在脸上冷的像冰渣子,他完美的把我觉得最丢人的事都做了个遍。
姜礼还在等我答话,是以手上的劲用的大了些,可见他是陛下的亲儿子,若我老爹说的是实话,陛下在他这个年纪可能比他还可恶。
我和他僵持着,姜礼把我推到墙边,单手抵着墙把我围着,我有点不大高兴,可能看着他的目光凶狠了点,姜礼冷冷看着我,俯身便往我脸上蹭。
在我上辈子这辈子遇见的形形□□的男人们大多清高自持,傲气凌人,鲜少有他这样动不动就投怀送抱的,我用力推开他,手上的桎梏却怎么也挣不开,只好半是无奈半是可气的道:“殿下想让臣怎么接受?做殿下的姘头?殿下难道忘了臣是有家室的人?且子陵与臣有无夫妻之实他也是殿下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殿下可曾听过?非臣不能,是殿下不能,便是殿下应允,皇后皇上也不会答应,普天百姓更不会容忍臣祸乱纲纪,你我之间,岂是一句愿不愿意那么容易。”
姜礼面无表情的看了我许久:“孤会给你名分,就算你与子陵与林韶与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男宠有过什么孤全都不在乎,即使天下的人包括父皇母后都反对,孤亦不退缩,孤只要你一句话,若你我不是这样的身份,你可曾对孤动过情?”
我快速答道:“没有。”
姜礼错愕了下,喃喃着:“若没有,当年…为何给孤写信?”
我疑惑望着他:“什么信?”
姜礼面色不悦,沉声道着:“与君别后忆相逢,一点相思一片枫,忱待秋深挽袖去,望遍朱砂染林红…署名魏清,十年前,是你亲笔写下,孤对照过笔迹,你还想赖掉?”
这毫无承转酸的发麻的诗句直白到令人发指,定是我贪恋季长宁美色对他魂牵梦萦的单相思时期写下的,长宁那时是姜礼伴读,我脑子一热写信调戏他,竟不知如何阴错阳差传给了姜礼,平白让他误会这么多年,但若解释那封信并不是写给他,而是写给长宁,我已长宁已没有瓜葛,再把他扯进来,又会是一场是非。
我很讨厌此刻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自己,深深叹了口气,道:“时过境迁,殿下把它忘了吧。”
姜礼仍是面无表情:“是你先招惹孤,待孤对你动了心,你便始乱终弃?”
谁对谁错我已不在乎了,说到底就是谁爱谁谁不爱谁的儿女情长,我已身心俱疲,“是,臣对不起殿下,臣始乱终弃,殿下……”
姜礼蓦地凑过来咬我嘴唇,血腥气息瞬间扩散在口腔,此地不比谢府后花园,虽然僻静,到底会有人经过,我觉得他是疯了,便是想毁我的名声,难道也不顾自己的吗?
他说我口不应心,然说了实话他又受不了,也是挺累的。
把我放开以后,他捂着我的眼睛,腕上的桎梏终于撤去,长巷繁花谢尽满目苍夷,望着他撇下我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瞬间不明所以的心疼。
待到把姜礼气走,我出宫门上轿,季长宁等在轿子边。
我以前觉得男子十五六岁时最好看,大了些棱角便会硬气,不招人喜欢,但他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俊秀疏清的模样,干净的迫人视线。
长宁见我过来,疾步上前,挽着我袖子低声道:“方才陛下诏了京畿都指挥使,后又传了高相进宫,陛下欲清洗苏党欲孽,打算以谋逆罪捉拿苏珏。”
长宁是高相的得意门生,如今恶名昭彰的苏党树倒猢狲散,他该觉得痛快才是,如何愿意放过苏珏,特地来通风报信。我不明白他为的是什么,但我信长宁说的话,苏珏与安平伉俪情深,他若有不虞,安平定会很难过,我与长宁揖道:“谢季大人提醒,不知季大人想要我拿什么做谢?”
长宁淡淡道:“将军还肯信我,便是对我的报答。”
他说完淡然转身,唯恐我要撵他一样,我想唤他留步,长宁二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作罢。
乘轿回府,我昨夜捉拿苏裕文,只怕遇见苏珏会生是非,不方便去,便让林韶给公主府送信,陛下肃清乱党会有一番大动作,让驸马出门躲一段时间。
待到傍晚林韶总也不回来,我坐在大厅心里惴惴不安,又让郑伯去打听消息,将军府与公主府相距甚远,郑伯打听了消息回答已经入夜,老人家气喘吁吁的道:“将军,公主府附近围着京畿卫的官兵,远近几处已经封街,老朽挤到人群里打听,据说是高丞相和都指挥使带兵捉拿逆党。”
可能是林韶前脚刚到后脚高选就派人包围公主府,他迟迟未归,只怕是公主府里一只蚊子也飞不出了。
我捧着茶在客厅恍惚坐了一夜,茶水凉的透彻,捧在手里也不觉得冷,日头慢慢溢进房间,客厅里扫洒的人渐多了起来。
琉璃也是神思恍惚,去打听消息的小厮们每回来一个她便急忙去问情况,但高选亲自出马,公主府内的消息已经封严,探不出一点风声。
这两日胆战心惊,我实在坐不住了,便去找长宁问情况。
太傅府我多年没去过,大门口两座石狮子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我站在狮子面前,让门房知会一声,管家匆忙忙出来,道:“魏将军外面风大,请进去坐,喝两杯热茶暖暖。”
我害怕长宁报复我之前让他在将军府白等,更怕他爹青天白日浩浩乾坤瞧见奸佞进府被气死,便与管家道:“我想见季大人,劳烦老人家通传一声,若他不得空便罢了,茶水是不必的。”
管家估计也是纳闷,尴尬笑了笑便往府里去找长宁。
我扶着石狮子站了并没有多久,长宁步子甚轻快的出了府,走到石狮子跟前立着,俊秀眉眼清俊至极,抬袖笼着我扶着石狮的手,调子也甚是轻快,“你来了为何不去府里坐,本来身子就不好,再受了凉不是又要受罪?”
“长宁。”我想扯出点笑,然而太勉强,只怕笑的比哭难看,语气里有我最不想做出的刻意讨好,“公主府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长宁面色略微僵住,但极快隐藏起来,柔声道:“高相奉旨围住公主府,但陛下未下旨搜捡,陛下念着骨肉之情,让公主自证清白,把驸马交出府此事便作罢。”
“公主定不会愿意。”
长宁颔首,“所以陛下在等她想明白,她若把人交出来,与苏党划清界限,公主府便可相安无事。”
“若公主不肯?”
“陛下便等到她肯为止。”长宁微微蹙眉,“魏将军,有些事情已经努力过,天意如此,不可强求。”
我担心若是安平执意不肯,会惹怒陛下,到时公主与驸马恐怕都会有不测,“长宁,我想请你帮我送封信进去。”
把信交给长宁的第五日,长宁来将军府把安平的回信带了来,安平回复的简洁,“苏珏若是死了,我亦不当独活。”
我与长宁道谢,他只是叹了口气:“将军不必谢了,我终究没能帮到什么。”
我时常会怨命不好,但真要让我认命,我还是不大乐意,总想尽力去挽救。
我让人去挖地道通到公主府,密道挖到一半,正是战战兢兢做贼心虚的时刻,长宁时不时来串门,常是一坐下便是蹉跎掉一下午时光,说的都是些我很感兴趣的话题,比如公主某日闹着要自尽,惊了一院子侍卫,然就是踩着凳子磨蹭蹭不把脖子套进去,高相难得偷了个闲空回家吃饭,闻讯一把年纪硬生生骑着高头大马赶去公主府劝解公主,才勉强劝下安平轻生的念头。
我平素最喜欢看我老丈人被人调停,故而听完很是没良心的笑个不停,长宁的目光顿在我幸灾乐祸的脸上,似乎不大明白我为何会无耻的这么直白,但出于礼貌也跟着笑了两声,此举让我觉得他很温柔可亲。
他在我跟前总是小心翼翼的,让我忽略说话的人是谁,是以,我总会忘记面前的人季长宁。
但是心底蓦地一空,又恍惚记起来,现在让我笑的没心没肺的人,当时也让我哭的肝肠寸断过。
似乎他还是他,从始至终没变过,是我当初对他动了心,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套子钻进去出不来,,事后得知真相,怨天怨地怨命不好,把他列为洪水猛兽的一类。
如今咋然发现,他原来并没有什么可怕,我一直不敢面对的,还是当初傻里傻气的自己和那段荒唐至极的单相思。
想想我倒不如前些年心胸开阔了,和长宁说说笑笑的没什么不好,苏党气数已尽,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图谋,就算有,我也不大在意了,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大醉,难得清醒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何况醉里有他陪我一起耗着,看淡了,假的也权可以把它当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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