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黑即白

路之南扭头朝他笑了下，而后递给乔绎一杯果汁。
    乔绎接了，然后抬头向着乔理看去。
    “阿绎，你该回家了。”乔理沉声道。
    乔绎微微垂眼，而后道：“商晋，你说要来见我，倒是挺客气，还把乔理也带上了？”
    自从那次皇冠酒店之后，商晋就想方设法联系上了他。几次，商晋表示想要单独和他见上一面。乔绎本着看戏的心态，就约到了今天。
    商晋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而后才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和路先生住在一起。”
    是的，商晋不知道乔绎答应和他见面，还会带一个路之南。上次的皇冠酒店见面，商晋以为，乔绎也是有意不让路之南知道他曾经的过往。
    但他没有想到，刚才来开门的时候竟然会是路之南。天知道，刚才的一瞬间，他都吓了一大跳。
    “我们结婚了，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吗？”乔绎反问他。
    “胡闹！”开口的是乔理，“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结婚，对你而言难道是儿戏吗！都怪我和你二哥，小时候就是太惯着你，让你到现在无法无天！”
    乔理很是气愤，原本乔绎说要和商晋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反对。因为他知道商晋是怎样一个卑鄙的人，竟然乘着流儿家中困难，以金钱为名占有了对方。这样一个卑鄙的人，怎么配和他的三弟在一起。
    他清楚的看到，商晋当初是如何冷酷无情的伤害流儿，又怎么会不担心自家小弟。直到最后，商晋又一步步和流儿在一起。虽然他仍然觉得商晋是个卑劣的人，但偏偏流儿一颗心挂在了对方身上，他又有什么办法。同时，乔理也意识到，乔绎被他们从小惯的太过了！
    他什么时候，长成了一副心地阴暗的模样，他竟然能那样伤害流儿！流儿是无辜的，要怪只能怪商晋分不清自己的心。而现在，更让他失望的是乔绎竟然又快速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了。难道是为了报复商晋！？这实在是太过蠢笨和无知了！
    砰！
    路之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乔先生，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否则，我不介意请你出去！”
    “乔大哥。”牧流微微抬头，扯住了乔理的手臂。
    商晋蹙了蹙眉，扯过牧流坐到另外一边。
    大约是牧流的声音，这让他神情温和了一些。于是，他再次坐回沙发上。
    乔绎挑眉看对面的三个人，看的越久，便越觉得有种万分荒诞的感觉。乔理…怎么成了如今的模样，至少对方的这幅表现和他记忆中的有很大的不同。但这种不同，又不是来自容貌、声音……很奇怪的感觉，他看着这些人，就像是站在戏台下的看戏人。对方的悲欢离合、痴嗔怒骂…种种既显得荒唐又显得正常的行为，就像是一处既定好的戏码。
    他只看着，仿若与他无关。他像是突然的游离在世界之外，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乔绎愣在那里。他的耳边，像是出现了重音。如同一卷泛旧从磁带，播放的时候画面黑白又模糊，甚至有些卡顿。看不清，也听不真切。
    “以后，你叫G。”
    “嗯。”
    ……
    “A，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了，不要离开我。你不在，又会有人欺负我的。”
    “好。”
    “A…你要到哪里去？”
    “去学本事……”
    “好…那你小心，中午的慕斯蛋糕就给你吧。”
    “嗯…我回来以后，一定保护你！”
    滋啦……
    “A！”
    乔绎突然的捂住脑袋，神色见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路之南立刻抱住他，虽然，这是他想看到的。但乔绎的痛苦神色，仍旧让他心疼不已。
    “他怎么了！？”商晋询问道。
    路之南的神色流露出凌厉之意，“好了，几位，现在这里不欢迎你们了。”
    “…你！”乔理气愤看他。
    路之南抱着乔绎站了起来，他安抚性的在乔绎眉心吻了吻，“别怕，很快就不难受了，我在。”而后，又转头冷声道：“走吧，几位，我不想动手。”
    于是，气愤的商晋一行人不得不离去。
    
    第131章 源初世界之替身情人（完）
    
    路之南抱了乔绎很久，直到很晚，乔绎似乎才平静下去。
    “呼。”路之南松了口气，他甚至，比乔绎还要紧张。抱着对方的手，手心都紧张的出汗。他甚至，产生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他高估了自己，看到乔绎在自己面前痛苦，路之南觉得自己远比他要难过。他告诉自己，再过半个小时，如果那时乔绎还是那么痛苦，那么他就选择放弃。或许下次没有这好的时机，甚至不会再有另外一次机会。但只要乔绎能永远这样开心，有他陪着，他们一直不断流浪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乔绎，也只要他的小乔。为了他，他可以放弃任何东西。
    但幸运的是，还不到半个小时，乔绎就平静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乔绎才慢慢睁开眼，“什么时间了？”他的声音有些漂浮。
    “一点多了。”路之南安抚他。
    “嗯。”他应了声，然后推开路之南的双手，而后从床上走了下去。
    今晚月色不错，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在窗帘没拉拢的地方，可以清晰的看到月光洒落下来，有些朦胧的诗意。
    哗啦，乔绎索性走过去将窗帘全部拉了开来。
    “小乔，看什么呢？”路之南也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柔声道。
    “月亮，很漂亮，却有种极为不真切的感觉。”乔绎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道：“Acheron，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怎么了，我只是突然感觉很不舒服。我像是想起了一些东西，但可惜的是这些东西太过破碎，我几乎无法将它们拼凑出一个整体。”
    “我明白，小乔，你不需要担心。你只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乔绎无声笑了起来，他有些害怕，但他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总觉得，当他明白所有的事情之后，或许他就不再是他了。
    这一晚，他们几乎没有入睡。直到很晚，两人躺回床上的时候，他们依旧面对面的望着对方，而后时不时给对方一个轻吻。
    第四日，乔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支开路之南，而后约出乔理，让他带他自己回了乔家。大概，是他也想弄清楚，路之南一直想要他明白却又无法说出口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乔家如今是三代同堂，即便乔绎记忆中的爷爷已经无法自己起床，大部分的时候都需要别人伺候。他跨入家门的时候，乔家的模样与记忆中的重叠，两者给他一种相似又交融的情景感官。
    第一声婴儿的啼哭…第一次爬楼梯时的摔倒…第一次被哥哥们抱着走来走去…第一次全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所有的一切，在他记忆之中鲜明如同昨日。
    “老公，给我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啊？”
    “…乔绎？乔绎，乔绎…好，老爷子既然说了，那就叫乔绎。”
    “小乔，叫妈妈。”
    “小乔，这个爸爸，这是哥哥。”
    “哎哟，我的乖孙。”
    “……”
    他消失模糊的记忆，从未有过这一刻般清晰。他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抬手摸了摸，有些湿润。
    “阿绎，你回来了？”略显得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起，这让乔绎惊醒过来。
    乔绎抬头看去，才发现今日乔家的人来的很齐。记忆中的父亲乔鸿，母亲赵莉，二哥乔绪，都在了。老爷子估计是实在下不了床了，否则也不会不出现。
    “还知道回来！”这是恨铁不成钢的乔鸿说的。
    “我…抱歉。”乔绎神色有几分落寞。
    “丢人现眼的东西！”
    “老公，你干什么呢，干嘛这么说孩子。来，孩子，来这边坐。”赵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道。
    乔绎笑了笑，不在意的落座。然后，众人开始沉默，沉默之后，赵莉便开始嘘寒问暖。这个慈母，她绝口不提乔绎在外边的事儿。而乔鸿则刚好相反，不太说话，说话便是打击他，习惯用话语来遮掩自身的真实情绪。
    爱惜自己的孩子，却不善于表达。偶尔的表达，也会被人认为是凶狠的教训，一个标准的严父。
    乔绎知道自己有过很多很多的记忆，有属于他自己经历的，也有一穿过去，属于别人的往事。有时候轮回的世界多了，乔绎常常会陷入混乱。他已经分辨不清楚，他究竟是谁，那些繁杂而多变的记忆让他混乱。
    后来，当记忆开始大幅度遗忘。乔绎甚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事。他只需要记忆住一点就好了，他叫乔绎！
    当记忆重新开始纷至沓来的时候，乔绎知道自己又有些分辨不清了。哪些是属于他的人生，哪些又是别人的。但至少现在可以肯定，在乔家成长的这份记忆，是属于他的，是他的真正的记忆。
    他在乔家吃了饭，离开的时候，赵莉拉着他的手，问他晚上能不能留下。乔鸿没说话，但时不时看他一眼，显然也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