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南北天桥

第38章


  
☆、第三十九章
  中午,在司各特路周佛海的别墅里,有一场经济界人士的饭局。明楼受到了邀请,在中午之前就已经赶到,汪以秋也受到了邀请,处理完泰山百货前的事情之后,由明诚送达,到了周公馆前。
  “还不进去?这都快12点了。”
  到了周公馆门前,汪以秋不仅没有下车,反而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明诚唠起了家常。
  以秋挑眉:“急什么?”
  明诚一噎,无语的抖动下眉毛:“大哥都得提前进去拜会,你倒好,在这儿优哉游哉的,一点儿礼貌都不懂。”
  “哎呦?!我们阿诚长大了,这还真懂不少事情了啊。”明诚斜眼儿说的这番话激的以秋向驾驶座探出身子:“来来来,我看看,明诚先生多么懂礼貌啊。”
  “行了行了,别闹了。”打掉以秋伸出来的爪子,明诚抬了抬下巴,看向阔气的周公馆大门:“说真的啊,你要是去晚了,那一堆老古董,七嘴八舌的,有你好受的。”
  明诚说的有理,她要是去晚了,被有心人瞧去,少不了做一番文章。搬阅历、说经验、讨辈分,倚老卖老一番,稍稍给他们几分尊敬,这些老奸巨猾就立刻开始七嘴八舌的宰人。像这种聚会,一般都是交流交流经济心得,寻觅寻觅合作对象。有利可图,一阵热心,没利可图,漫天废话。
  平日里这种聚会,汪以秋是不爱来的。麻烦的是,今天做东的的周佛海,而且汪氏刚刚与日企合并,这时候不来,岂不是打了这群上海老地头蛇的脸吗。更不要提比她官大一阶的明楼都来了,她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呢。
  心烦间,视野余角里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以秋挺起身子对明诚说:“行了!听你的,我走了。”
  刚刚还一脸不情愿磨磨唧唧的人,利索的开了车门扬长而去。明诚眨了眨眼,有些呆愣。从车窗向外看去,只见汪以秋先走到一辆刚刚停下的黑色轿车面前,接过了什么东西,停留了片刻,然后才进了周公馆。
  很快,那辆黑色轿车扬尘而去,车里的明诚一阵疑惑、
  汪以秋下车后就走到了黑色轿车面前,开车的是严律。她近日都忙于政场上的事情,汪氏的事情鲜少过问,如果不先清楚清楚情况,那她进去赴宴说什么?说特高课都有那些人吗?
  接过严律递过来的东西,以秋吩咐严律道:“姐姐那边已经知会过了,你下午就去76号,公司那边就先交给许良程吧。”
  许良程如今在外界看来还是失踪状态,还没到时机之前,以秋吩咐让许良程在汪氏幕后坐镇,如今严律虽不能继续忙于汪氏,但有许良程在,随便找一个信得过的手下就成。
  严律点头应声,以秋也转身进了周公馆。
  以秋进去的时候,众人都已落座,听闻声响,起身回头,一阵寒暄客套。
  以秋一一笑应,坐到了明楼的身旁。
  这一顿饭吃的很不舒服。虽是以周佛海的名义开的饭局,但是他本人却根本没在上海,来的只有他手下一个红人儿,先从这个人开始,每个人都轮番上阵侃侃而谈,以秋听得面色如土,胃里泛酸。反看明楼,一直如沐春风。与谁都能攀谈几句,与谁都聊得来。坐在一旁的以秋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十分仰慕明楼能掰善道的舌头。
  简单坐在饭桌上聊了几句,众人便都一哄散开,各自找各自意趣相投的人聊聊有没有合作意图。以秋本想和明楼在一块儿聊会儿天就回去,谁知道明楼正在一大群人中间,打的火热,以秋扁了扁嘴,没勇气走到那个吐沫纷飞的人群里。
  找到一个空沙发,以秋坐下叹了口气,安分的翻看起严律给她的汪氏近期报表。
  虽说汪氏与日企合并,但两家公司在业务上实际上是没有多大的交集的。有些许地方日本人想插手,想分羹,可汪氏的股东们个个都是人精,怎么可能轻易让白鸟轻泽得逞,再加上这个白鸟也的确缺点脑子,股东给他点利润他也就没多追究些什么,完全没仔细研究汪氏背后的隐秘的内|幕。
  当然,这里面起了大作用的,就是钱伯。也就是那日在股东会上表现的最为出色的老人家。他这套手段以秋自己吃的难受,但看日本人吃下去,倒是痛快。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以秋正想着钱伯,钱伯就走到了汪以秋的对面坐下了。
  “年轻人,到底还是缺乏耐心啊。”
  钱伯辈分大,但其实也并不很老,只是因为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又有点驼背,脸上也沟壑纵横,才被人说大了岁数。
  以秋虚心受教,低头应声:“以秋年幼,这种场合,耐不住性子。钱伯见笑了。”
  钱伯表面称是,笑的和蔼。以秋端起茶杯,啜了口茶。
  “那么...钱伯找以秋有何事啊?”
  钱伯笑而不语。以秋继续:“您特意走到这个角落里,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
  放下茶杯,一大一小两相对视,笑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最后,打破这僵持局面的是钱伯:“大侄女...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道乱,芙蕖老弟在的时候就托我照顾你,如今你这官儿坐的越高,我就越是替你操心啊。”
  汪芙蕖确实和这个钱伯有点交情,但也只是架在金钱上,不过人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个东西,无论有或没有,总得时不时拿出来说说。
  以秋轻笑:“您是想提醒我小心白鸟轻泽?”
  钱伯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拍了拍大腿,提高几分声音:“日本人,能有几个好东西,咱们虽说有冲突但到底是一个根,可这群人,是禽兽啊!你是不知道啊...哎!”
  “您是想说,白鸟轻泽暗地里收购汪氏股份,想要把我搞下台的事儿吧。”
  钱伯有这么个爱好,总是喜欢打感情牌,与他相处久了,只要看见他长须漂浮,就知道,这老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大侄女儿知道这事儿?”钱伯一脸惊诧,随即松口气,一脸安慰:“那我就放心了啊,我就是怕你年纪小,不懂事啊...”
  汪以秋掩唇轻笑,淡淡开口:“您既然知道白鸟的企图,想必也知道,他是打算从哪儿攒夺我汪氏的股份了吧。”
  “你是故意的?”钱伯挑了挑眉毛,突然畅怀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你小小年纪就有此远见,你叔父在天之灵也会有所安慰啊。”
  白鸟轻泽想要干什么汪以秋当然清楚。在海君俱乐部的时候,白鸟就不断向以秋索要滩外的买卖,她知道,无非是因为在滩外汪家实力薄弱,能力有限,白鸟轻泽看准这一点,想在这里搞一些小动作,把这里的小股东手里的散股买到手。
  近日趁以秋忙于政务,他更是大张旗鼓的承包了汪氏外围所有的杂事,想要逐步渗透。
  以秋轻哼一声,冷声道:“所谓明人不说暗话,钱伯和我也不是外人,说话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吧。您难道会不知,白鸟手里的股份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清楚,以秋在打什么主意吗?”
  她虽说无暇顾及汪氏,可不代表她不重视汪氏,对于叔父留给她的遗产,汪以秋早有打算。在监察部建立伊始,明明正是用人之际,可她还是把身边的亲信都投到了汪氏里,以至于她自己在政场孤立无援,其目的,就是为了保证,白鸟轻泽入局。
  白鸟轻泽是没脑子,而且急功近利,但可不代表他笨,到底在商场混了这么些年,汪以秋不得不把许良程、严律和青龙帮全都投到汪氏,这才诱得白鸟轻泽无备入局。
  “你够狠啊,丫头。”钱伯收敛一脸虚情假意,凑近低声:“你这是想要用散股引得白鸟资金周转不灵,然后趁机吞了白鸟集团啊。你动作这么大,也不怕吃坏了肚子?你就不怕日本人吗...白鸟那个哥哥,在特高课可是有点地位,到时候随便给你扣一个污帽子,你可就得折个大跟斗啊。”
  以秋挑眉,一脸笑意,她也离钱伯更近一些,嘘声说道:“怕啊,所以,以秋这不是来找您了吗?”
  看着笑的一脸狡黠的小丫头,钱伯拍了拍大腿,笑道:“好啊你,原来你就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啊,枉我钱某人聪明一世,到老了冲动一回,还载到你的身上了。”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同意联手和以秋合作整垮白鸟集团,只是面上还一脸吃亏,以秋轻缓一笑,给了钱伯这个面子:“是钱伯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较以秋这点小心思罢了。”
  在上海滩做买卖的,就不会有笨的人。
  只是之所以还有那么多人栽了跟头,就是因为这些人只注意到了眼前的利,而忽视了利益背后的危险。
  汪氏的确在滩外实力薄弱,可并不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是不能在这里设防。上海滩外,各个帮派在此云集,其中不乏有青帮人士,这里就像是一个泥沼一样,在这儿身子要是沉了,兜里钱要是多了,可就会陷进去,不能自拔。
  可这些东西又不是摆在明面上,这是中国上海特有的陷阱,对此一无所知的白鸟轻泽在这里挥舞大旗,迟早会出事。
  而以秋,见他已经走到了这个坑前,就轻轻推了一把。
  等白鸟轻泽收完了汪氏在滩外的散股,再加上他自己本就有的势力,势必会引来潜伏在上海的地头蛇的注意。等白鸟栽了跟头,汪以秋就可以趁机侵入白鸟集团,让白鸟集团易主了。
  只是,这事儿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仅凭她一人之力显然不行,所以,她来到了这个宴会,打起了这位钱伯的主意。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