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月白风清

第49章


  虽然以前做过不少慈善捐过不少钱,也去过农村里拍戏,但是这样亲眼看见学生们的生活状态,看着将近二十个男生挤在本来最多睡十个人的通铺上,赖玄曜还是第一次,他眼圈发红,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小六敏锐了捕捉着镜头,听到学生们齐刷刷的喊了一声校长好才回过神来。
  “这是赖老师,从大城市来的,要在学校教一周课,你们要乖乖听话,知道吗?”校长的声调陡然拔高,添了几分威严。
  “知道了!”学生的回答震耳欲聋。
  赖玄曜笑笑,自我介绍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老师,赖玄曜,可能没有你们的老师专业,不过我会认认真真给大家上课的!希望能成为大家的好朋友!”
  没有人回应他。学生们有些警惕的看着赖玄曜,全部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几个死死的盯着赖玄曜身旁的摄影机,扁着嘴不说话。
  “行了,我带你去教室看看吧。”校长点点头,一脸满意的表情。
  “嗯。”赖玄曜转身刚要走,就听到一个细微的男声冒了出来,“赖老师就是从城里来的那个老师吗?”
  所有的人都顿下脚步,朝后看去,说话的男生迅速的成为了焦点,身旁的男生们叽叽喳喳小声嘀咕着,就他一个静静的坐在中间,一脸期待的看着赖玄曜。
  不用校长提醒,赖玄曜也瞬间知道了谁是问他的那个人,他笑着回答男生,“嗯,是我哦,怎么了?”
  “……我”男生咬着嘴唇,结巴了一会才慢慢说:“我爸爸妈妈也在城里……不过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赖老师你能见到我爸爸妈妈吗?”
  赖玄曜还没说话,校长就严厉的开口:“何晓光!城市那么大赖老师怎么会见到你爸爸妈妈,不要再问赖老师这样的问题,你们都一样,知道吗?”
  没有人应声,气氛突然沉重了起来。
  一直到跟着校长走出校舍赖玄曜都没有再说话,他紧紧的抿着嘴,满脑子都是方才校长呵斥的时候孩子们脸上失望又落寞的表情,尤其是那个,叫做何晓光的。
  在看完他将要上课的教室后赖玄曜没忍住,站在国旗前问校长,“这些孩子的家长都在城里打工?”他早就看过新闻,农村夫妇二人进城打工,很多留守儿童有时候一年都见不到父母。
  “不全是,有些孩子是家里太远,夜路又不好走所以住校的,有的是爹妈都进城打工了,留个孩子在这边上学,没办法啊,城里的学校我们的孩子哪里上的起。”
  “那个何晓光的父母进城打工了?”赖玄曜问道。
  “他们死了。”村长摸出一支旱烟点上,“我们都没告诉他,不过我想着,他应该猜到了,就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赖玄曜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怎么死了?”
  村长吐出一口烟圈,沧桑的声音开始叙述起来:“他爹妈算是最早进城的一批了,那个时候他才五岁多,在我们这里连上学的年纪都够不着,他爹妈就来求我,叫我留下这孩子在这里,帮忙照看一下。”
  “头几年,他们每年都回来,也呆不了多久,过完年就走,但就是这样就够晓光那孩子兴奋了,把成绩单压的平平的候着他们回来。可是后来,他们过年只是寄东西回来,说是买不上回家的票,回不来。到前年,他们连东西也没寄回来,我觉得奇怪就去打听了,才知道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可能?”赖玄曜不解。
  “□□不离十了,隔壁村子有和他们一起出去打工的,我打电话过去问过,他们都说何晓光爹妈住在市郊区山脚下的棚子里,夏天下大雨山上淌山水把那一块都淹了,死了不少人。”
  赖玄曜听得揪心,忙反驳道:“那不一定死的就是他们啊,说不定刚好不在呢,再说死人了政府会通知家属的吧。”
  村长意味深长的拍拍赖玄曜的肩膀,“哪来那么多说不定呢,身边一起打工的没来,就知道出事了啊。这政府怎么管,外乡人出去打的黑工,连隔着窝棚的都不知道互相真正叫什么名字,政府哪里知道死了谁啊。”
  赖玄曜还想再找出理由反驳,但是无数的话就哽在他的喉头,像是一道道鱼刺一样扎着他,让他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听校长这么说,那个叫做何晓光的,变成孤儿了吗?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到了喻一成。这时,学校的铃声响了。
  ☆、第79章
  这是一间教室。没错,只是一间,里面坐着十二个一年级的六个二年级的十个四年级的和一个六年级的学生,总共二十九个人。当赖玄曜给一年级上课的时候,其他年级的学生就开始自习。
  在此之前赖玄曜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教学方式,问了校长才知道,原来这学校就只有一个老师,姓周。周老师腿脚是村子里学历最高的,因为腿脚有问题在外边没找到工作,最后到红岘沟里当了老师,既方便了孩子们又能养活自己。
  学校里倒是还有房子,但老师只有一个,为了方便周老师管教学生们便都聚在了一个教室里。让人感到欣慰的是,也许是学生们并没有试过其他的教学方式,也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即便是这样充满干扰的学习环境,仍然能够保持各学各的。
  赖玄曜从心底里有些佩服。
  “下面请四年级的同学们做题,六年级的同学将语文课本打开翻到第二十五页。”赖玄曜心情沉重的开始对着那一个六年级的同学讲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等到给六年级的同学上完课,已经是中午吃饭时间了。学校有一个很古老的打铃器,铃铃铃钝响起来,“下课!排队!”他收起书,按照之前校长交代的让学生们按照个头高矮排成一排,带着这帮孩子们去村长家里吃饭。
  “孩子们的学习成绩怎么样?”送孩子们去村长家的路上,赖玄曜问村长。
  “凑合吧,基本都能考上初中,毕竟学习资料很少,课外书就更是天方夜谭了,知识面窄的很,都只是认认字算算数的水平。”村长说起来也有些有心无力。
  赖玄曜沉默着没说话,大冬天的,安排这些孩子们坐在院子里临时抬出来的桌子上吃面。
  望着一张张冻得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对面前最清淡面条的热情后,赖玄曜的眼睛酸了酸,他回头看了一眼张珂,不出意料的发现张珂也红了。
  赖玄曜心里叹了口气,把孩子们都送回学校的宿舍后才坐在那桌子上和村长一起吃了碗面。吸溜面条的时候,他有些感慨,短短半天,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录制节目了。
  本来孩子们对他们的摄影机非常的感兴趣,但在村长的威慑下,也没有一个人上前问,只是怯怯的看着,眼神又小心又好奇。因为村长的话,赖玄曜格外关注那个叫做何晓光的男生,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何晓光上的是四年级,上课的时候很认真,看向赖玄曜的眼神永远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赖玄曜尽量用温柔又坦然的眼神看着他,生怕自己露出同情的视线来。
  “你表现的很好。”吃过饭,关了摄影机,张珂走过来坐在赖玄曜身边。
  赖玄曜难得的从张珂手中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点上,夹在指缝中看着,不高兴的说:“我没有刻意表演。”
  “不用。”张珂自己也抽了一根烟,衔着点着,深深吸了一口,“这样就很好,情感真挚,反应自然。”
  赖玄曜不置可否,“面对这群孩子还能演戏的人,我估计不多吧。”
  “哎……”
  就如同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一样,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永远不会理解当事人的心情。不理解为什么听一首歌就会潸然泪下,不明白失恋了就会大哭大闹,不明白没有父母的酸楚,不明白为什么有了条件却不珍惜,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活的那么用力。
  赖玄曜有些懊恼之前挑选要参加的节目的时候还带着私心的自己,如果说,来之前他一心一意想的是如何让喻一成发狂的想念自己,那么他现在想的,便是,到底有多少他从不曾了解的地方,孩子们这么辛苦的念着书。
  “没想太多了,去休息会吧,下午还要上课呢。”张珂把烟盒揣进兜里,对赖玄曜说完又去安排节目组的人了。
  赖玄曜呆呆的坐了一会,掏出手机给喻一成打电话。
  “玄?”喻一成那边听起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立马就传了过来,充斥着整个耳膜。
  “很忙吗?”赖玄曜闷闷的问。
  “有点,你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赖玄曜的低落,他说了句‘稍等一下’便走到僻静的角落里重复了一遍,“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喻一成软糯的声音传来,赖玄曜心头暖了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这里的条件很差,什么都很差,学生们都挤在一个房子里睡通铺,几个年纪混在一起上课,吃饭的时候还坐在院子里吃,大冬天的,你都没看见他们的手,很多都长了冻疮……”
  赖玄曜断断续续的说了好大一会儿,喻一成一言不发的听完,出口的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的:“你是在抱怨吗?还是你在为他们难受呢?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我不是那种可怜……”
  “我知道。”喻一成少有的蛮横打断他,“我知道不是可怜他们,你是心疼他们,你为他们难受,觉得他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环境,是吗?”
  “……对。”赖玄曜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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