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丹心

第68章


但可惜,在金兵的正侧夹击下,他们难以聚集。
  五万金兵分成五路,各路一万人,摆以二十四宿大阵,分按五行八卦之位正面进攻,一主四辅,五行生克变幻,互配互助,直捣黄龙。
  余下三万金兵分两路,一路摆成蛇蟠阵阻隔蒙古军,令其首尾不能相接;另一路摆以虎翼阵以少围多,各队纵横来去,割裂蒙古兵,令其左右不能相救。
  不论二十四宿大阵,还是武穆遗书中的阵法,都堪称世间之最。
  蒙古素以骑兵迅疾而闻名于世,以彪悍的冲杀力著称,但论兵法战略阵法,却是逊色不少。唯持马力!当他们既不能整军聚合,又无法上马冲杀时,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金兵军整容肃,怀有满腔御敌之情,斗志昂扬,重复以往雄风。自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后,他们便是霸主,东征西战,威风凛凛,战力可见一斑。 
  在与蒙古交锋后,他们一败再败,渐渐丧失信心,但经两次小胜,又经受鼓舞后,本已破碎的信念重立,化作满腔战意喷涌而出。 
  黄药师手持碧玉萧,寻到一座小山,抱着封江月立足其上。山巅常日积雪,早已结成冰,隐约能映照出人影,仿似琉璃世界。 
  山底下,火势渐盛,许多帐篷被点燃,黑烟袅袅升起,热浪扑面而来,片片雪花尚未落地便融化。 
  箫音清亮柔和,如在击玉一般,煞是好听。阵法精妙,五行金兵依箫音换阵,行动越发迅猛,个个舍命相搏,是以敌兵虽人多,但也抵挡不住。 
  忽的,数十只利箭射来。原是蒙古主将听到箫音,想到二十日前的琴音,发现了端倪,忙下令射杀吹箫者。
  箫音未止,黄药师以萧尾逐一击落,口唇却未离萧。随即,箫音调一转,二十四宿大阵变幻,南路军直冲而来,欲阻止蒙古弓箭手。 
  但这需要时间。眼见更多利箭射来,黄药师当机立断,便欲暂不吹箫,先揽住封江月离开。
  蒙古兵既擅骑兵,又擅猎射,箭法超绝。若有数百精兵张弓射箭,百箭齐发,那必是凶险万分。
  若是往常,黄药师倒也不惧,必能全身而退。但如今,他带着封江月,稳妥起见,需先行避开。
  怎知,这数百支利箭要不方向不准,射在半山腰;要不劲力很小,在半途便已落地。
  蒙古军箭法精绝,称得上百发百中,又岂会出这种纰漏? 
  这一怪状,令蒙古兵惊愕。他们呆了一会,复又弯弓射箭,但情况如一。他们心知不对劲,却也无暇去查探原因,只因金兵已冲了过来。 
  南路军依阵法而行,在箭雨中纵横来去,犹如浪潮汹涌而来,很快歼灭敌兵,复又迂回向北,五行一转,阵法滚滚推进。 
  东南西北四路军此一队去,彼一队来,配合中路军直捣黄龙,一步步逼近,攻向蒙古金帐,欲取主将首级。
  另一路的三万金兵中,蛇蟠阵并入虎翼阵,向前猛冲过去,复又旋转而回,来来去去,疾驰往返,令敌军头昏眼花。
  虎翼阵乃韩信所创,变换精妙,双翼威力尤甚,向是以少围多。金兵人数少于蒙古军,用此阵法属妙。 
  二十四宿大阵推进,五路金兵缓缓向前,在箫音的提示下,阵法连转数次。金兵忽而在左,转瞬在右,慢慢逼近主将大帐,教敌军不知如何抵挡。 
  突然,一排排利箭射来。蒙古金帐前,有着两万将士守护,个个手持弓箭。顷刻间,万箭齐发,向外激射。
  箫音调再转,金兵的中路军退后向北;东路军冲上最前,皆持着盾牌,冒着箭雨前进;南路军转而向西,手抱冲天铁筒,实行火攻,阻挡前来搭救的蒙古军。
  与此同时,北路军疾趋朝南,实施毒攻,但见毒汁沾上敌身,立即有起泡腐烂迹象;西路军转道向东,个个手挽剑花,左穿右插,阻击敌方。 
  局势不变,五万金兵依旧在慢慢推进,一步步逼近蒙古金帐。余下三万金兵摆以虎翼阵南北冲杀,割裂蒙古近半军队,慢慢磨灭之。 
  箭雨如林,金兵兵将伤亡渐重。至此,双方皆大有损伤,尤以蒙古军更甚,帐篷被烧,死伤不计其数。
  蒙古主将自知此刻情况危急,只消片刻,金兵便能攻来,不走不行。蒙古金帐开始迁移,向后退去,两万弓箭手负责善后。
  见此,封江月微微偏头,附在黄药师耳旁低语:“黄岛主,暂停吹箫,我说几句话,烦请你以丹田之气朗声复述一遍。” 
  黄药师一震,脸上有丝怒意。果然,他就不该出潼关,只一会儿没注意,封江月就换了个人。 
  他恍若未闻,心中有气,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吹着萧。
  封江月颇感无奈,叹了口气,劝道:“黄岛主,事态紧急,请先依我所言,其它事容后再议。” 
  这话,对黄药师而言,显然没什么作用。他正恼怒着呢,哪有闲心听她的话?若非有所顾忌,他早已迁怒于她。 
  封江月眺目望去。蒙古金帐急速退后,若是被其逃脱,金国再想重创他们,必是难如登天。 
  “尽我所能,压抑自己的意志,以便江月再次出现。”封江月轻语,心知其它法不管用,只能使出这个杀手锏。
  黄药师心中一动,停罢吹箫,凝视着她,片刻后笑道:“好!”这真是个惊喜,他原以为,江月出现须靠她自身,而今竟发现还有它法。
  这倒也是,两股意志掌控身体,当一股意志弱到极点时,另一股便会出现。但这二人共存一体,总归是个隐患,若有一日,这人想通后取江月代之,那便不妙。
  趁她如今生存意志不强,他须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她消失得干干净净,只余江月一人。 
  黄药师心想着,口中却问道:“要我说什么?”这话,有丝敷衍之意,他心不在此,正在思索办法。
  封江月念了两遍。这是蒙古语,不过短短数句,倒也容易记熟。
  虽不懂其意,但黄药师未曾多问,只朗声复述一遍:“蒙古主帅,你料敌不明,是为不智;累死同袍,是为不义;用兵不善,是为不行;临阵脱逃,是为不勇;弃兵顾己,是为不仁。如此贪生怕死之人,何以做一军之帅?有何面目活于世?”
  在两军酣战之际,他气沉丹田,朗声大喊出来,教众人听得清楚分明。当即,金兵越战越勇,反观蒙古军,士气衰落。
  蒙古最敬勇士,最鄙懦夫,听得这几句话,又见金帐主将真在撤退,一时间战意锐减,无心拼斗。
  外围蒙古兵本在竭力向里冲,欲搭救被五路金兵包围的蒙古金帐,只是被三万摆成虎翼阵的金兵阻拦,而今斗志消弭,军容越加散乱,更冲不进去。
  这下,蒙古主将退也不是,战也不是。眼见敌军已临金帐近前,若还不撤退,后果可以预料,但若一退,士气必定低落。 
  不得已,蒙古主帅下达命令,鸣金收兵,全军急速撤退。蒙古军心已乱,互相践踏,纷纷向后退走,在金兵乘势追击下,兵败如山倒。 
  胜负很明显。互斗了半个时辰后,蒙古军败退。在封江月的指示下,金兵乘胜追击了段路程,便迅速清扫战场,退回潼关。
  大获全胜!敌兵撤退太快,来不及带走粮草军备,全教金兵搬走。第一次,粮草被烧;第二次,粮草被夺。如今又是冬日,短期内,他们聚不齐粮草军备。
  刚退出包围圈,蒙古主帅便即下令,寻找擅阵法者,以便下次扳回一局。这次,三大阵法给他印象深刻,这种以少围多、以弱击强的阵法,让他极为忌惮。
  蒙古将骑兵之威发挥到极致,似夜空闪亮流星,绚烂夺目;阵法可将兵将战斗力发挥到极致,如天上浩瀚银河,永不失色。 
  自蒙古与金国交战以来,从未有如此大败,将士受阻不说,军心更是大沮,非大胜不可重振。
  八万金兵出潼关,活着回来近六万,两万多人丧命,可想而知,这一战残酷到何等程度。
  潼关内,未出战的金兵列队相迎,端以美酒慰劳,众将欢呼,声若雷鸣,呐喊不足以宣泄心中意。
  烟花再次燃放,冲向高空,散落无尽光雨,地上有如白昼。 
  完颜语凰亲自来迎,笑容满面,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一名小将端着托盘,呈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两杯酒。
  她拿起一杯美酒,转手敬给封江月,旋即手一扬。众将得令安静下来,团团围住场中三人。 
  封江月接过酒杯,与完颜语凰对饮一杯,心照不宣,皆在不言中。 
  完颜语凰笑脸吟吟,扬声道:“圣上有谕:立我为储君,于正月二十七日登基……” 
  黄药师深觉不耐,也不待她说完,便揽住封江月,几个纵跃间,已自消失。
  烟花朵朵,照亮屋宇。房中窗户未掩,烛火轻晃,他等了一会,脸色越发不耐,喝问道:“你应下的承诺呢?”
  在雪峰上,两人有过约定。莫不是危机已过,她即要毁约?
  “此事心急不来。”封江月含笑道,吩咐玛依备茶,又道:“我只能尽力,能不能出现,须看江月。”
  黄药师铁青了脸,冷笑道:“这种把戏,也拿来玩?”这人,倒是学了他之前的举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封江月吹了吹,抿了口热茶,微笑道:“黄岛主坐下品茶吧,心急不来。”她倒未说谎,意识界不易控制,确是急不来。
  黄药师沉吟不语,复又瞪她一眼,便将她当成江月,与她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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