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丹心

第76章


他急于述说心中苦闷,也无一丝隐瞒。
  “真是造化弄人。”封江月感慨。
  自她参与花剌子模后,郭靖未立大功,反遭蒙古怀疑,但他心胸宽广,这原也不是大事。恰恰此时,郭靖之母李萍跋山涉水而来,暗中告诫他一些事。
  原来,在大金女皇登基时,圣旨文书中的内容慢慢传扬天下,便是身在蒙古的李萍也有所耳闻。她心中忧虑,也不知做何决定,便想先告知郭靖,母子二人一同商量。
  但这两人都拿不定主意,便只好以此事询问黄蓉,后者一看文书内容,观其文风,便已猜出此文出自黄药师之手。
  既是出自东邪之手,此事必是不会有假。母子二人商定后,决定南归故乡,不愿助纣为虐。
  对此,黄蓉乐见其成。郭靖与蒙古闹掰,自然不会再做金刀驸马。
  三人暗中定计谋,只待寻机偷偷溜走。却不防出了变故。欧阳锋闯入军中,抓走了黄蓉,打乱了三人的部署。
  也在此时,三人的计划泄露,遭成吉思汗下令追捕,为令郭靖脱身,不愿做累赘的李萍自尽而亡。
  郭靖想到母亲,脸色黯然,心中彷徨,又道:“我在路上,听闻过‘封江月’这名字无数次,此事闹得这么大,江月姑娘也听到了吧?母亲让我不忘靖康耻,但大宋太多奸人。”
  他想了一想,补充道:“说来,这人名字与姑娘一样。”
  封江月白他一眼,郁闷道:“那就是我,不是同名同姓。”
  郭靖一呆,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宋人么?”
  “大约是报应。”封江月仰头望天,长长地叹了口气,又笑道:“我害你成不了民族英雄,就遭了报应,累自己成了民族败类。”
  如今天下合围之势已成,蒙古已不算大患。大金不灭,大宋便安然,自然不需郭靖去守襄阳。
  郭靖不明所以,但见她无心再谈,也只好作罢,与她告辞:“我要去寻蓉儿。”
  “人海茫茫,你去何处寻?”封江月笑问道,见他愁眉苦脸,建议道:“不如去华山守株待兔。”
  郭靖双眼一亮,忙不迭地点头:“欧阳锋欲争天下第一,必会前去华山论剑,许会将蓉儿抓去那!”说罢,他连忙告辞,匆匆离去。
  旭日悬挂东边,金霞万道,灼人眼目。封江月眺望北方,唇角微微翘起,随意寻了家店,求来笔墨纸砚,给金国蛰伏暗处的民间义士写了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请他们在民间传出四句话,给完颜语凰制造点麻烦。
  其一,完颜语凰既自称因其母是宋人而善待宋,为此许下“永不南下”与“归还河南”两诺,又置大金于何地?
  其二,大金都元帅突然失踪,久未回潼关,不知其生死,金宋民间却在败坏其名声,岂非死无对证?
  其三,将军保太平,太平无将军。如今蒙古已非大患,女皇不再需要都元帅。
  其四,当日金帝让贤,交江山于女皇手中,若知她割地让宋,不知可有悔意?
  封江月停笔,又封好信,将它托付于一名丐帮弟子,嘱其务必送到目的地。
  丐帮弟子见她认识帮主黄蓉,也不敢怠慢,将信收好,向北奔去。
  女皇心向宋而非金,足让金国朝堂震动、金人不满;都元帅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倘若真是遭人陷害、死于谋杀,便是女皇无德,可令军心不稳、民间大乱。
  这信中内容,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足以让完颜语凰头疼一阵。况且,当初金帝让位,实乃形势所逼,得见此等机会,不会无动于衷,或会抢回皇位。
  可以预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完颜语凰会诸事不顺、麻烦缠身。
  封江月迎着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引得众人侧目而视,她却不管不顾,要了间客房,一觉睡到天黑。
  五个月缓缓而过。封江月游遍江南,赏山顶云雾,观人生百态。期间,她去了瓢泉,欲拜访辛弃疾,却得知他于去年已逝,一声叹息,在他墓前拜了拜。
  华山论剑之期已过,其结果早流传于江湖。华山上,东邪未至,西毒已疯,南帝隐世,北丐相让,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落在郭靖头上。
  初听东邪未至华山这消息时,封江月还诧异了番,可仔细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如今已至寒冬,飞鸟绝迹,万里冰原。一艘船扬起白帆,徐徐驶向东海,封江月站在船头,身着貂裘,看着阔别已久的桃花岛渐近,心跳慢慢加快。
  她原体寒怕冷,但经昏迷两月后,已恢复如初,如往昔一般健康。
  桃花岛依旧,望着熟悉的场景,封江月心中极为欢喜,心潮起伏,在原地站了会,方走入桃花林。
  她没有去竹林住处,直接向墓地走去。墓门大开着,墓道光线不足,她刚欲走入,却见里头走出三人。
  那三人也是一怔。封江月先开口:“久别重逢,各位。”
  “很及时,我正想去找你。”黄药师笑道,回手将墓门封闭好,走过来握上她的手,低语:“阿衡入土为安了。”
  封江月颔首而笑,瞥了眼郭靖黄蓉,又问道:“何时给他二人主婚?”
  黄蓉脸一红,复又瞪着她,恼怒道:“你急什么急?就这么想走?”爹爹与她说了,只待她与靖哥哥成亲,他二人便要离开,也不知何时能相逢。
  封江月失笑,摸了摸下巴,又问:“那你我如何相处?”
  黄蓉气呼呼地哼了声:“以前如何,现在便如何,别妄想我唤你……唤你……”
  “那挺好,”封江月笑吟吟道:“倘若你真如此唤我,我也挺心塞的。”
  黄蓉瞪来一眼。忽的,她脸颊呈粉色,抓住衣角问道:“让爹爹选个日子吧?”
  “不急。”封江月微笑道,见她俏脸含怒,慢悠悠地说:“等我先成亲,再给你择成亲日。”
  黄蓉抱怨几句,问道:“那你选在何时?”她偷偷瞟了眼郭靖,想到将嫁于他,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只觉得人间处处美好。
  “明日吧。”封江月回道:“就拜个堂,不用弄得复杂。”
  黄蓉白她一眼,没好气地问:“既一切从简,你为何不干脆备好婚服再来?”
  “倘若在这十月之间,岛主旧情复燃,……我不先备好婚服,这不是方便掉头便走么?”封江月笑道,忽觉手上一紧,偏头望去,见某人沉着脸,不禁咯咯笑道:“好啦,出岛去准备婚礼所需。”
  一场婚礼,主宾共八人。
  说是从简,却也不凡。作为见证人,南帝北丐早已到场,自华山论剑后,他二人便受邀东往桃花岛,一直住到现在。
  说是不凡,倒也简单。堂上本有三拜,但因双方皆无高堂在此,便只剩敬拜天地与夫妻对拜。
  至于这闹洞房……南帝北丐无此雅兴,柯镇恶却是不敢,靖蓉二人及冯默风自不必说。
  封江月着红袍,由始至终,都未以红布遮头,与另七人坐于席上,谈笑自若。
  屋外雪花飘飘,房内温情缱绻。席上一桌饭菜,皆出自黄蓉之手,色香味俱全,吃得洪七公红光满面,大呼过瘾。
  东邪、南帝、北丐相识多年,借此时机,才相聚在一起,自有不少话谈。
  柯镇恶自觉尴尬,率先离席;靖蓉二人随之而去,寻处地方说悄悄话;冯默风一如其名,在得封江月示意后,才拜礼告退。
  那三人又聊了会,洪七公笑道:“兄弟相聚不易,但今日非比寻常,药兄不必陪我们。”
  黄药师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只与他们对饮一杯,便携封江月离去。
  两人推门进去,寒风伺机钻入,带进几片雪花,入眼一片火红。烛火轻摆,满室生辉,温馨而绚丽。
  “天色已晚。”黄药师轻语。
  封江月点头,欢快地吃着甜点,咕哝着回道:“刚刚都没吃饱,好吃的全教七公抢去,容我再吃会。”
  过了会儿,黄药师又道:“到深夜了。”
  封江月直直点头,往口中塞着点心,待咽下去后才笑吟吟道:“我快饱啦。”
  又过了会儿,黄药师开口:“该就寝了。”
  “不急,还早。”封江月喝了口茶,摸了摸小肚子,一脸满足,站了起来,笑眯眯道:“吃饱喝足,我去泡下热水。”
  黄药师随之站起,将人打横抱起,笑道:“待会我陪你去。”
  这个“待会”,却是数个时辰之后。
  封江月微眯着双眼,瞧了眼身旁的丈夫,神色困倦,心中万分幽怨,喃喃低语:“我诅咒你:绊惹春风别有情,世间谁敢斗轻盈。”
  这句诅咒一出,结果可悲,她睡到第二日傍晚才醒。
  “江月,起来了!”耳畔,涌入黄蓉的声音。她昨日成亲,明日便轮到黄蓉,不可谓不快。
  封江月迷迷糊糊醒来,一眼便瞧到床前的父女俩,想到昨夜种种,哀叹一声,恼怒道:“我要和离,我要单身!”
  黄蓉大惊失色,倒是黄药师无奈问道:“你又是骂我,又是诅咒我,还有理不成?”
  “你伺机报复,还不许我骂了?”封江月气鼓鼓地问道。
  许是爱女在旁,有所顾忌,黄药师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去煮些粥。”
  “怎么回事?”黄药师一走,黄蓉便急急追问,大眼中闪烁兴奋光芒。
  封江月长长叹气,只觉得丢脸,原也不想说出,但架不住黄蓉一再盘问,简洁回道:“岛主年纪大,我以往担忧他……这事被那个‘我’抖出,他就怀怨在心,昨夜趁机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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