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朝廷

第29章


尔后,由于战争频繁,皇上的注意力转向了方略的纂修,国史纂修活动一度中断。
  乾隆三十年七月,重开国史馆,决定将开国以来王公大臣及在朝满、汉文武“内而卿贰以上,外而将军、督抚、提督以上,并宜综其生平实迹,各为列传”,开始纂修《满汉名臣传》、《宗室王公功绩表传》、《蒙古王公功绩表传》、《贰臣传》等书。由于文字狱迭兴,馆臣疑虑重重,含毫相向,迄无进展。开馆十七年间,“纂成进御之书,甚属寥寥”,皇帝极为不满,规定成书限期,要求国史馆将所修各书每二十日进呈一次。乾隆五十三年,进一步将国史编修期限延长到乾隆五十年,各军机处档案亦相应地向馆臣开放。
  与此同时,为了使所修国史合乎要求,皇帝还亲自出马,对国史纂修中的一些难题拍板定音。如明、清之际降清的一些故明将领和士大夫为数甚多,如果因其身事两朝,概为削而不书,则不足以传信;如各为立传,并叙其功绩、封爵,则又与开国功臣无所区别。为了保存有关史料而又贯彻“彰善瘅恶”的修史原则,皇帝特命专立《贰臣传》。后来,又因这些人物结局不一,有如李永芳、洪承畴等降清之后卓有劳绩,有如吴三桂、耿精忠、李建泰等降而复叛,如概入一编,仍然未昭公允。为此又决定于《贰臣传》外另立《逆臣传》,以记载降而复叛的吴三桂、耿精忠等人事迹。
  另外,对于馆臣因怕触犯忌讳而不敢使用的一些史料,皇帝发现后,也要求补入所修各书。如康熙年间左都御史郭琇弹劾明珠、高士奇、王鸿绪原疏,极具史料价值,馆臣却以郭琇后来被圣祖治罪而不敢使用。为此指令国史馆于王鸿绪传内补人该疏,“既可令海内传为美谈,且足令朝臣共知鉴戒”。又如南明史可法复睿亲王多尔衮书,是南明和清朝政权关系的重要文件,前此各史皆未记载。乾隆四十二年,皇帝于内阁册库中发现了这一文件,因命附于《宗室王公功绩表传》中睿亲王传后。在皇帝的关心下,乾隆四十七年以后,国史修纂工作进展相当迅速,先后完成的书籍有《满汉名臣传》、《宗室王公功绩表传》、《蒙古王公功绩表传》、《贰臣传》、《回部王公表传》、《台湾安南将弁官员列传》等,不但在当时为国史纂修奠定了一个基础,而且也为后人研究清史提供了丰富的资料。
  纂修国史之外,还先后编修了大量的有关本朝历史的书籍。其中《平定金川方略》、《平定准噶尔方略》、《平定两金川方略》、《平定廓尔喀纪略》记载了乾隆朝各次战争的经过;《临清纪略》、《兰州纪略》、《石峰堡纪略》、《台湾纪略》等记载了镇压各次起事的经过。《清三通》、《大清会典》、《大清会典则例》、《大清通礼》、《皇朝礼器图式》、《满洲祭神祭天典礼》、《国子监志》等书则将清初以来历代皇帝有关各种政务处理的谕旨集中起来,加以制度化,以便臣下遵行。
  除此之外,为了反映大一统的政治局面和夸耀自己的文治武功,皇帝还主持纂修了《大清一统志》、《皇舆西域图志》、《皇清职贡图》、《日下旧闻考》、《盛京通志》、《河源纪略》、《南巡盛典》、《庆典成案》等书,内容也涉及清朝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地理、民族、宫廷、外交等诸多方面。(34)
  在乾隆朝编修的各种书籍中,影响最大的是《四库全书》。它不但包括了上述官府和皇帝自撰、修编的书籍,还包括更大量的民间、历代所修书籍。
  《四库全书》的纂修,肇始于乾隆三十七年正月皇帝征求天下遗书。最初,他只是企图扩大政府藏书,“以彰千古同文之盛”。随即,怎样征集遗书和如何处理所征遗书的问题便提上议事日程。安徽学政朱筠首先提出了开馆校书的建议。其建议包括四项内容:第一,征求遗书当以汉、唐以来尤其是辽、宋、金、元四朝的文献价值较高而又传世甚稀的旧本、抄本为重点。第二,由清朝政府组织人力,先对内府藏书进行一次普查,并将其目录“宣示外廷”,以便各地献内府所未备者。在这条建议中,朱筠还特别提出,清朝政府收藏的《永乐大典》是明以前各种著述之渊薮,其中多存“世不恒觏”之书。应由政府组织人员,“择其中古书完者若干部,分别缮写,各自为书”。第三,建议政府充分吸收汉、隋、唐、宋以来历次整理文献的经验,不仅征求遗书,而且对其进行校勘,同时还应组织人员对所收书籍“或依《七略》,或准四部”,分门别类地“校其得失,撮举大旨,叙于本书卷首”。为此政府应建立专门机构,完成这项工作。第四,在征求民间遗书时,应将采访范围进一步扩大,凡是具有文献价值的钟铭碑刻、金石图谱,都当在搜求范围之内。这些建议的总精神是要求政府对全部现存文献进行一次继汉、隋、唐、宋之后的总清理。
  受朱筠建议启发,皇帝改变了单纯求书的初衷,决定编纂一部囊括古往今来一切主要著述的巨型丛书——《四库全书》。根据他的指示,乾隆三十八年二月,“四库全书馆”于翰林院正式成立,一个由政府组织的规模空前的编纂《四库全书》的活动便由此开始了。
  根据皇帝的指示成立起来的“四库全书馆”机构庞大,大小负责官员多达三百六十人。其中的总裁官、副总裁官为总揽全馆事务的主要官员。因统筹全局,责任重大,故特设正总裁官十六员、副总裁官十员,皆分别从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中简选。皇帝还特派自己的三个儿子皇六子永珞、皇八子永璇,皇十一子永理也充任总裁官。总裁、副总裁之下,设总阅官十五人,总管阅定各书之事;总纂官三人,总理编书之事;总校官一人,总理校订之事;缮书处总校官四人,专掌抄书及总理校对脱误之事。上述每一机构之下,又设有具体办事官员多人,分管校勘、编纂、刊刻、装订、整理之事。此外,在全书纂修过程中,还以各种方式招收抄写誊录的书手、绘画的手工工人和刻字印刷的工匠四千余人。
  四库全书馆各职中,总纂官、总校官及其下属各机构是《四库全书》编纂过程中的关键环节,皇帝特别注意选拔知名的学者和在各方面有专深造诣的人充任上述各职。除由皇帝亲自任命当时著名学者纪昀、陆锡熊为总纂官,陆费墀为总校官之外,还分别以大臣荐举、政府征辟等方式将一大批学识渊博而又年富力强的著名学者安排到纂修官和分校官等各个重要岗位上。如著名经学家戴震、校勘学家周永年、史学家邵晋涵即分别被任命为校勘《永乐大典》纂修官兼分校官;著名经学家姚鼐、翁方纲、朱筠则分别被任命为校办各省送到遗书纂修官。与此同时,其他一些著名学者程晋芳、任大椿、金榜、王念孙等人也都各据所长,在“四库全书馆”安排了相应的职务,并都成为《四库全书》纂修中的骨干力量。由于他们的辛勤劳动,使得《四库全书》在各方面都达到了较高的学术水平。
  《四库全书》纂修中的书籍来源极为广泛,大致可分为政府固有藏书和各省所进遗书两大项。政府固有藏书包括自清初以来臣下遵照皇帝敕旨编修的敕撰本、内廷各藏书机构原藏的内府本和《永乐大典》中所辑的各种佚书;各省所进遗书包括各省督抚在此次求书中或从市场购买,或向藏书家借钞,送馆备用的各省采进本,各地藏书家因皇帝求书上谕曾经提及而不得不将家藏秘书献出的私人进献本,以及采自当时社会上流行的通行本。
  面对这些来源不同、版本不同而又为数浩繁的书籍,《四库全书》显然不能不予区别地悉加收录。为此,乾隆三十八年五月规定:“所有进到各遗书,并交总裁等同《永乐大典》内现有各种详加校勘,分别刊、抄,择其中罕见之书,有益于世道人心者,寿之枣梨,以广流传;馀则选派誊录,汇缮成编,陈之册府;其中有俚浅伪谬者,止存书名,汇为《总目》,以彰右文之盛。”
  根据这些原则,在遗书到馆之日,便对每一种书籍之不同版本进行校勘,并就其作者、成书年代、内容异同、版本优劣进行考证,将考证成果以另纸粘于该书每卷之末。同时,还仿汉朝刘向、刘歆校书之旧例,为每书撰写提要一篇,于其中叙作者之时代、爵里、本人事迹以及内容得失,并根据该书之价值,预拟出应刻、应抄、应存目三种意见,一并交总纂官审定修改;此后再由总裁官奏闻,候旨决定。经皇帝同意后,其中价值寻常,或内容有与儒家经典相悖谬者仅入《四库全书总目》;其他应刊、应抄的两种书籍皆交缮书处,组织人员按既定规格进行抄录,录入《四库全书》。其中价值较高、世间罕传者,除缮写外,还由武英殿修书处以《武英殿聚珍版丛书》为名刊印行世,以广流传。
  四库全书馆开馆之初,根据皇帝旨意,所编书籍不过是《四库全书》和《四库全书总目》二种,然而,随着修书计划愈益庞大,增纂书籍越来越多。于是决定增纂《四库全书荟要》,于《四库全书》中“撷其精华,缮为《荟要》”,两书互相补充,并行于世。该书于乾隆四十三年首先告成,共抄两部。乾隆三十九年,皇帝又决定编修《四库全书简明目录》:“篇目不繁而检查较易,俾学者由书目而寻提要,由提要而得全书,嘉与海内之士,考镜源流。”于乾隆四十七年成书,为学者了解十八世纪以前各种主要著述的大致情况提供了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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