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疏雨

李毅城果然晚上给她打来了电话，她一直守着手机，但是他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刻意迟了一会儿再接。
    “喂？”
    电话那边传来他的呼吸声，很清浅，她莫名的觉得安心。
    “元宵快乐。”
    她在电话这边强忍着不笑，但是嘴角咧开的大大的。
    “你在哪儿呢？”
    “在你家楼下。”
    她被逗笑了，不相信，窗外边有烟花绽开，像是春节的喜庆还没有过去。事实上他们春节过后就没有再见了。
    “你到底在哪啊？”
    “我真在你们家楼下。”
    她猛的做起来，去拉窗帘，楼下的路灯坏了，现在九连修电工都回家过年，所以一直没有修，满眼望去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她跑到楼下，果真看到了他。
    叶臻今晚上没在家，她请他上楼做客。
    “过年我去你家过，元宵节你在我家过，这样我们算是扯平了。”
    他笑，“你这样算得？”
    她里面穿了睡衣，外面披了棉衣，冷得发抖。
    “怎么不是这样算得？不对，我还吃亏了，当时我还给你拿了饺子，这次你空手来的。”
    这次他笑的更深了，不时的有烟花绽开，照亮夜空，在他的身后，如墨的夜空一抹一抹的色彩流动又落下。
    她把今天转奖赢了两袋汤圆的事跟他说，他听得很认真，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却还是走到了房门口。她拿钥匙开门，问他有没有吃饭，又去厨房给他下汤圆，边往开水里放汤圆边抱怨，“你今天算是来着了，我这是有吃的，我要是没吃的今天你就饿肚子吧。”
    “我是知道你这有吃的才来的。”他说的理所当然。她从厨房往外看，他的侧脸被落地灯的灯光打的柔和。
    “我说你这蹭饭蹭出经验来了。”
    “习惯就好了。”
    她不跟他贫嘴，看着开水里面的汤圆一个个的变熟，有的里面的汤汁都流出来了，两袋汤圆一袋是芝麻的，一袋是菠萝果酱的，她怕他不够吃，把两袋都一起煮了，果酱流出来混在一起了，她端着出来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掌握好力度，里面的汁都跑出来了。”
    他看了一会儿，拿起筷子来趁热吃了好几个，边吃边点头，“挺好吃的。”
    叶宿雨突然觉得很心疼，不说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单纯的看着他就发涩，“你慢点吃，我知道不好吃，你不用吃给我看。”
    “知道你煮的不好吃呢！我不是吃给你看，是真的太饿了，汤圆不就是那个吃法吗，放在开水里煮不就好了，哪有那么多好吃不好吃的。”
    叶宿雨不做声了，看着他吃，嘟囔着，“我原本还体谅体谅你，不想让你当滥好人，没想到你还真不是好人，只是个饿死鬼。”
    李毅城吃着饭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嘴里的东西差点喷出来，看着叶宿雨，“我发现下一次来你家直接带东西来，你给做，你也吃，绝不要你吃亏。”
    “我哪是为了这个？”
    “那是什么？”
    叶宿雨坐正了，看着他，“李毅城，你为什么不回家？连过节也不回去。”
    她还是问出了口，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堵了很久，跟家里闹矛盾也不至于一直不回家吧，即使他再混也不至于跟家里断绝关系吧。
    李毅城脸色瞬间变了，放下筷子。叶宿雨看着他，后悔刚才问他的问题。
    “那是我自己的事。”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但是明显隔出来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她心一紧，所有的话都问不出口了。
    李毅城依旧拿着筷子在吃，但是明显没有之前吃的那么上心了，只吃了一点便又放下筷子了，“我吃好了。”
    她没再逼他，把他剩下的又吃了一点，又把剩下的放在冰箱里，等出厨房门的时候李毅城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要走？”
    他嗯了一声很轻但也算是回应。
    “你等一下。”她去卧室翻出一支药膏，递给他，“这个是朋友给我推荐买的，说对疤痕处理很有效，你的胳膊上的伤应该会留疤，你抹一点，我没有用过，但是他们都说挺好的。”
    他接过来，塞在外套的口袋里，“那我走了。”
    “慢一点。”她顺势看了一眼表，已经一点多了。
    他走了之后屋子里更加冷清了，她想起刚才问李毅城为什么不回家的时候李毅城的脸色跟眼神，竟然觉得那阴冷的背后叫人心疼。
    她不知道他之前发生过什么，所以小心翼翼的想要窥伺，可他就连伤疤也遮起来留给自己一个人看。
    她触不了，那是第一次她在李毅城的眼里看到了距离。
    她去叶臻，零花钱都用完了，这一个月的工资本来紧紧的，加上李毅城前几天没钱交房租，她就把她的钱给李毅城一大半，这个月熬不下来，叶臻平时都是十天半个月不在家，她不得已去了李家找叶臻。
    叶臻没在，还是任芳接待的，李旺贡下午有个饭局，要四点钟左右才会回来。
    她说等等就好了，自己坐在叶臻的房间里，叶臻的房间整齐摞列着很多杂志，她坐在书桌上随手翻看，阳光懒懒的，难得的大晴天，有了春天的影子。她不自觉的拿着书歪着头打盹。
    敲门声想起来她才做板正，手里的书一下子落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原本以为叶臻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的是梅姨，梅姨是李家的管家太太，她扫了一眼墙上的表才中午。
    是吃午饭的时候，梅姨也是来请她吃午饭的。她正好很饿，想着叶臻回来还早，就没有推辞。
    午饭很丰盛，任芳依旧很和蔼的跟她聊天，就像是吃家常便饭的样子。
    虽然任芳说话她还是应着，但是脑子里最多的问题还是任芳的脾气那么好，李旺贡她也接触过，不算是脾气很坏的人，怎么李毅城会跟他们过不去呢？
    吃过饭她依旧在房间里等叶臻回来，吃饱喝足就又开始犯困。
    她在沙发上两眼打盹，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她再醒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灰暗，她做起来身上披着的外套掉在了地上，她睡之前没盖东西，这外套是叶臻给她盖上的。
    叶臻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手机，她叫了他一声，“爸。”
    “醒了？”
    她应了一声，觉得浑身酸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叶臻想了一会儿，“你来这儿干什么，不会单纯的只是来看我吧？”
    知女莫若父，叶宿雨微微汗颜，走过去圈住叶臻的脖子，“爸，你都这么多天没回家了，什么时候回去？”
    “你还惦记着，真不容易，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他哼了一声，“没钱了？”
    “你怎么知道？”叶宿雨惊讶，又笑开了，“还是你了解我。”
    叶臻连头都没抬，又哼了一声，“要多少？”
    。。。。。。
    叶宿雨终于觉得轻松了不少，肩上的单子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其实她很少跟叶臻开口要钱，每次她开口叶臻虽然表面不乐意但是都会给她。t
    她把他欠叶臻的钱都记录在一个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等到有一天她挣钱了还给他。
    在她的心里叶臻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单着，应该找一个人在一起活着，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庭。她不是那种控制欲占有欲很强的人，她真的觉得每个人都有追求权利的机会，叶臻也不例外。
    或许在叶臻的心里她占有很大的一个地位，他不想要她受到伤害才对自己的事迟迟定不下来，但是她早就不在意了。
    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一个家的，无论她再怎么否认，那也是事实，即使她再不愿意承认，她可以笑着说还好，但是心里那最真实的想法还是在啊。
    她又找了一份兼职，去发传单，什么时候都可以，正好把她业余的时间填满。
    李毅城也找了一份兼职，他叶宿雨从来没有想到李毅城英语特别好，找了一份翻译的兼职，翻译一些文件，工资很可观。
    他第一次领了工资还请叶宿雨吃了一顿饭，叶宿雨看着他出手豪阔的样子说话的味道都发酸，“有钱了就是不一样，你看出手就是大方。”
    李毅城嗤笑一声也没有反驳，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说，“这些钱就多了？那我要是将来挣大钱的时候你不得反讽死我啊。”
    “到那个时候我才不反讽你呢。”她说的一本正经，“到时候我就该抱你大腿了。”
    他笑开，“那你得跟多少人抢？”
    “到时候我就把你的腿割掉不就好了，就没人抢了。”她说，有些霸道，却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如果将来真的有很多人抢的话，她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差，况且到时候她想要的就不是他的一条腿了。
    李毅城没有吱声，叶宿雨悄悄的抬起头来看他的表情，咬了咬筷子。
    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觉得压抑。
    “哥，毅城！”
    她抬起头来，乔雨馨拉着乔俞斌向这边看。
    她招了招手，他们两个朝这边走来，乔俞斌坐在李毅城旁边的座位上，乔雨馨坐在叶宿雨旁边的桌子上。
    乔雨馨倒是没事人的样子见了叶宿雨高兴的说了一通，“宿雨，你也在啊，我哥刚才还说好久没见你了，没想到现在倒是见上了，你不知道我哥总是念叨你。”
    “你个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你！”乔俞斌又对着叶宿雨说，“别听她瞎说。”
    叶宿雨笑，“没事儿，真是挺久没见了。”
    “不过也没我没见他的时间长，我们那么多年他就一直对我冷冰冰的样子，上一次见面离现在得有小半年了吧。”乔俞斌搂过李毅城来，李毅城皱着眉头一把把乔俞斌推开。
    乐的乔雨馨在一旁哈哈大笑，“哥，吃瘪了吧，你以为你是云莫。。。。”话说出口她才知道说错了。
    “啪”的一声摔筷子的声音，叶宿雨吓得一个机灵，李毅城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叶宿雨还没弄明白什么事情李毅城站起来就往外走。乔雨馨见过李毅城犯混发飙，脸早就变的煞白，她站起来要去拉他，乔俞斌制止她。
    一顿饭吃的云里雾里，直到李毅城出了店门乔雨馨才开口，却是落寞至极的语气，“这都两年了，他的状态比之前好了那么多，我原本以为他走出来了，谁知道还是这个样子。”
    乔俞斌没说话，但是叶宿雨再傻也听出李毅城是因为那个叫云莫的变成这个样子的。
    “李毅城之前不是这个样子吗？”她问。
    “你没事见他之前，虽然很高冷，但是脾气好的可以，他跟现在比起来像两个人一样。”乔俞斌开口，语气平淡，或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李毅城之前的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又像是他根本没变，只是他做了一个梦。
    “那云莫呢？”她心里泛酸，原来他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一个个的泡泡不断的向上冒，她心里难得的不舒服。
    “算了，不说这个了。”乔雨馨打断谈话，尽量舒缓了情绪，“宿雨，你知道吗？你是这两年李毅城唯一单独呆过的女生，这两年他说话都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