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未必丹青见

第26章


  走到这一步,她不怨,也不恼,这一切她老早就已经预料到——早在巫溪失踪的两个星期后。那一天是星期一,早上一上班她就接到了巫溪从云南打过来的长途电话。本来安雨看了号码之后准备拒接,这是她的习惯,不认识的号码一律不接,可是心里一直担心着巫溪他们,就按下了接听键。果不其然,是她的声音,哭哭啼啼的,说出了事情的始末:她出事后,刘雪波其实并没有离开。在安雨安顿好巫溪动身去李建刚家的空档,他带走了巫溪,然后顺手留下了一盆迷迭香。只不过两人走的匆忙,现金没带多少,也没有给别人说,走到云南之后便没了盘缠。巫溪彼时身上还有伤,刘雪波就出去卖苦力,两人租住在一处简易民房里,生活虽然苦一点倒也称得上幸福。好景不长,房东以房租太少要涨价为由将他们赶了出来。刘雪波不得不加倍的赚钱,白天给人搬货,晚上帮着当地走私毒品的毒枭联系下家。那时候巫溪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之后已经晚了,刘雪波患上了尿毒症,要做血液透析。一天的花销就又1万多。这个数字差点让巫溪动了自杀的念头。幸好刘雪波的那个“大哥”还比较讲义气,给了他们10万,算是封口费,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10万块,维持了一个星期,加上巫溪身体也不好,很快就没有了,这才想起安雨来。
  巫溪大哭着,直说他们对不起她,来生作牛作马报答她。安雨无声的握紧了电话,报答?要巫溪和刘雪波报答?天下谁都有资格说这两个字,就只有他们没有!他们有什么?连今生都不愿意给,何况是谁都没办法预见的来生?
  “你要多少?”安雨还是妥协了,不是为他们,是为自己安心。
  “200万。”巫溪立刻回答想必心中早就想好了一个数字。“安雨,真的,这是最后一次……”
  难道不是最后一次就不给了么?安雨还是给了她300万。他们在外面闯荡,刘雪波太老实,巫溪太娇贵,多一点钱在身边总是好的,而且巫溪也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安雨手里倒也没有什么积蓄,工作了几年也就只有几十万存款,还时不时的补贴给家里,剩下的不多。还好还有一套房子,折价卖了200万,一起打给了巫溪。
  然而这个所谓的“最后一次”并不成立,过了三天,巫溪再次打电话来,说是原来给了他们钱的“老板”要走了100万,说以前的10万是利息,不给的话就砸烂医院的门。剩下的不到200万给刘雪波治病花掉了一半,剩下的本来还够用,偏偏遇到了小偷,连同身份证和卡一起,什么都没留下,现在他们吃饭都成问题,别提治病了。最后,有一次对安雨说出了“最后一次”——100万。
  安雨此时也是什么都没有,又不好向李建刚开口,只得用电了收购房地产公司的钱,一共150万。
  那时候安雨已经没有地方住,只好住在李建刚家。她25年来一向独来独往,从没有试过跟别人住在一起的感觉,无奈无瓦遮头,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虽说是逼不得已,安雨还是念着李建刚的好的。这几年,虽然许安雨的工作能里没人敢质疑,但是谁也不可否认的是,没有李家人的支持,她一个小人物不会爬上如此高位。而且,李立民对她的赏识多半应该是受儿子的影响。李立民跟她非亲非故,凭什么这么无条件支持她?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好事情,除非他认为她是“自己人”。所以,在两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安雨加倍的宠着李建刚的小脾气,什么都做到让他满意。
  后来巫溪有陆陆续续打了几次电话来,主题就只有一个:要钱。安雨瞒着李建刚偷偷的挪用了公司的流动资金前前后后一共500万。可是巫溪最后一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却带了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消息:刘雪波经过长时间的治疗,由于没有合适的□□,最后还是死于病魔。那一天恰好是安雨结婚的前一天。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尽力了。第二天,她像所有待嫁的女子一样,披上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纱,做好发型,走进了礼堂。
  牧师问李建刚:你愿意娶许安雨小姐为妻么?他看着安雨痞痞的笑:“打死不后悔!”
  牧师问安雨:你愿意嫁给李建刚为妻么?
  没待安雨回答,身穿制服的三个检察官走入会场,在她手上带上手铐。李建刚并没有追出来,而是在安雨被带离会场的那一刹那,说道:“你还是不爱我,终究还是不爱我……”
  她没有被审判的那段时间,暂时呆在拘留所内。没有人来看她,连过来送换洗衣服的也没有,她身上的还是那一袭白纱,已被牢狱内污浊的地板弄得像是奶牛一样斑驳。内衣裤更是一直没换,知道法院开庭的前一天,有人送来了女性便装——那是她的律师。尽管她拒绝了请律师,但是法院出于人道还是给她选派了一位律师,听狱警说还是一个游学归国的法学才子,主修经济法,拿到了博士学位,这次是主动请缨来当安雨的律师。和她一样在这里等待开庭的狱友们都羡慕她好命,从前在外面收入颇丰,进来了还有这么好的律师主动帮她辩诉。
  安雨但笑不语,继续用手指在掉了墙皮的墙上婆娑。以前李建刚老喜欢问她一个问题:结果呢?
  不要追求什么结果,每个人结果都一样,就是死亡。
  
  
☆、Chapter38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尽管墙外一片欢腾,都不是属于她许安雨的。
  “许安雨!许安雨!”是那个大嗓门的狱警姐姐,身材跟声音绝对成正比,说起话来底气十足,人称“狮吼功”,她说话总是嗓门很大,容易让人误会她很生气,其实这几日来安雨渐渐的摸清了几位狱警的脾性:这个大嗓门的姐姐名叫娇娇,名字跟形象严重不符,总是在半里外就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其余还有两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小青年,人又瘦又高,说话声音小小的,生怕得罪了骄娇上司,对待这里的犯人也算客气。这个时间多是他们打牌聊天的“休闲时光”,没有事的话应该不会贸贸然喊着一个“经济犯”的名字——除非是他们的家人或者律师。。
  安雨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到铁门前,有人把她待到了前面见前来探视的人。今天已经是安雨在这里呆了的第33天,没有人探视,没有人关怀,和这里关着的大多数人一样——至少他们身着便装。
  “你好。”来人礼貌的打招呼,而且安雨并不认识。
  “我说过我不需要律师,你走吧。”安雨低着头说,然后起身,准备结束这一场毫无意义的见面。
  “等等好吗?”他也站起来了。这时候安雨才抬起头看他,最先看到的是他银灰色的阿曼尼西装,做工考究,棱角分明,看来价格不菲。安雨开始怀疑。又继续往上看,那是一张俊秀硬朗的面庞,年龄和安雨差不多大,眉毛黑而粗,杨静虽然不大但是是双眼皮,好像可以洞察一切,一下子看穿你的心思。安雨曾经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这样的面相是好命的象征,一生富贵。他的鼻子高高挺起,唇线明显,脸上的线条凌厉分明,皮肤是种健康的黝黑。头发不长,但是恰到好处。足以看出,他是个对生活品质要求甚高的人——一般的人家根本不会这样的注意。
  “看的怎么样了?还满意么?”他倒是对安雨□□裸的打量毫不在意,双手环保在胸前打成一个结,微笑着问道。
  “又不是到菜市场买南瓜,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如果要是满意的话可不可以带回家吃了?”安雨停下了观察的目光,没好气地说道,“我说过了,不需要律师,你走。”
  “你怎么知道我的律师?”
  “这年头,混的好的都是‘国家栋梁’,尤其是你们公检法的。就说你身上的西装,一般的公务员怕是没有那个闲钱‘挥斥方遒’吧?”安雨说出了自己判断的依据。
  不知是不是安雨看错,对面的男人笑容仿佛更胜了一些:“果然还是那个无比精明的许安雨。”
  “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我对你的过去了如指掌。尽管你当了华希贸易的副经理,日进斗金,但是没几人知道你原来的事情吧?很不巧,我就是其中一个。”
  安雨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人,犹如百度一下般把自己的资源库搜索了一遍,后来还是发现google比较好用——实在想不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安雨还是选择了礼貌相对。
  “呵呵,看你这一身,这天也够难为你了……”那男人打量了安雨一下,把身边带来的一些衣服交给安雨,“你先去换一下吧,这一身……应该不舒服……喏”他示意一个狱警把衣服拿进去。
  安雨接过,虽然能还是有点怀疑,但是还是进去换了。先不说她现在一无所有,男人看来家境不错,不会图她一个阶下囚什么,最重要的是身上的那一身已经让她足足难受了一个月,不管拿衣服是不是淬了毒,就算死了她也要换。事实证明那人的眼光不错,买的衣服大小合适不说,款式应时,颜色大方,不算华贵但是突出了安雨淡雅的气质。他还细心的挑了一个镶了水钻的发箍,简单的黑色,线条柔软。
  “你这样就好多了。”他看到安雨走出来,笑了笑说着。
  “你到底是谁?”安雨坐下,心平气和的问。经过刚才的事,安雨已经基本判断来者至少不会是敌,也就放松了戒备,但是疑问还是徘徊在她的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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