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花魁再就业

23 相会(二)


华韶下了车轿在岸边张望着,小菊指了指左边道:“姑娘看,许公子府上的车轿。”
    许优从船上跳上岸,几乎是狂奔着跑向华韶,正午的烈日刺得眼花,灼热的午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视线里所有的景物都模糊起来,只有华韶消瘦的身影随着自己的靠近越来越清晰。
    华韶也看到他了,眼眶热热的。来不及深吸口气平平呼吸,已被突然而至的男人紧紧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许优第一次释放出自己的感情,用尽所有力气抱着华韶,仿佛来往侧目的人们,仿佛天地江海湖川这瞬间都不存在了。
    华韶靠在许优肩上,掏出手绢沾了沾眼角涌出的泪:“干嘛说对不起?你又不欠我什么。”
    “答应过要保护你的。”许优话语间带着哭腔。
    华韶轻轻推开道,心疼地问:“怎么哭了?”
    许优用手摸了摸眼下的泪,“高兴。你眼眶怎红了?”
    “太阳刺眼。”华韶笑道。
    “快随我上船说话。”许优牵着华韶往游船走去。
    小菊开开心心跟在身后,看到烟儿也在蹦得老高招手道:“烟儿哥。”
    烟儿也迎出来,待程许二人进舱后,伸手扶住小胖丫头:“小菊,轻点跳,别踩翻船让大家都落水哦。”
    小菊皱鼻嘟嘴,撒开烟儿的手,故意猛地一跳。
    船微微一震,把站在船头的船家唬了一跳,“小姑娘好功夫,老头子还纳罕这湖面哪来的巨浪。”
    众人笑了。
    华韶转身笑瞪着小菊道:“别调皮,小心掉下去。”
    童观姝从二人相拥相牵相伴进船,一直注视着。
    已经进船舱了许优还舍不得放手,倒是华韶见了童观姝挣开许优,有些醋意地问道:“和这位小姐有约又找我做什么?还不快介绍一下。”
    童观姝起身,华韶也赶紧起身互相行礼。
    许优一改家中人前的玩劣性子,在华韶跟前像被驯服的小羊羔,指着童观姝道:“这是按察使童大人府上的千金,叫……”许优一时记不得。
    童观姝笑着对华韶道:“姑娘叫我观姝就好。”
    “观姝小姐,叫我华韶便是。”华韶牵着观姝一并坐下:“许公子没说你们有约,会不会打扰到两位?”说完坏笑着看了许优一眼。
    许优怕华韶误会,赶紧撇清:“我请童家小姐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母亲不许我去找你。”
    童观姝尴尬得想躲进水里避会儿。
    华韶眉头微蹙:“当着童小姐的面呢胡说什么?既然许夫人说了公子该听话才是。”
    “不要,我想你。”许优眯眼笑瞧着华韶,直瞧得华韶红了脸才作罢。
    童观姝被腻歪地用手绢不住往脖子扇着风。船已渐渐往湖心去,童观姝看着越来越远的岸,突然好想自己那个不怎么温馨的家。
    华韶看到童观姝的那刻就猜到许优的父母又在为他的亲事动心思了,而这位童小姐很可能是未来许府的少夫人。她试图制止喋喋不休的许优,也刻意与许优保持距离,可惜用处不大,许优仍是一心在她身上。
    “你被接走那日我追出去好远,找了许久都不见你们一行人半点踪影,真的以为永远失去你了。”许优委屈地说着,突然想起心中的疑问便随口问道:“张公公最后怎么放你回来的?”
    华韶道:“能回来便很好了,不想再回忆。”
    许优点点头,正要再说话被华韶打断,华韶转向童观姝问道:“童小姐是刚来南京么?”
    童观姝微微颔首道:“随家父上任才过来的。”
    “许公子思虑不周,今日与小姐同行的事华韶会保密的,定不污小姐清名。”
    童观姝被华韶这话弄糊涂了:“姝儿不明?”
    “我是玉香院的人,小姐刚来南京又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定然没有听说过。青楼。”华韶低下了头,她原以为自己对青楼女子的身份早已安之若素,真见了童观姝这样的大家闺秀,还是会自惭形秽。佛家总说众生平等,在死面前或许是,生却未必。至少在许优面前,她连爱他的资格也没有。
    许优不悦:“不许你自轻自贱,童小姐若怕污了清名这就送她回府便是。”说完嫌恶地看向童观姝,仿佛是她引起华韶伤心似的。
    “所谓清名若这么轻易便污了,不要也罢。”童观姝不理许优的视线,倒是对华韶生出几分心疼:“我不过有幸生在官家,日子也不似姑娘所认为的那般好。”童观姝面露苦色,继续道:“说起来我随爹爹迁居多处,也交识了不少所谓大家闺秀,其中不乏善妒恶毒之人,友人相交,不问出身不问去路,现下脾性相投便好。若要羞惭,也该是以青楼之名疑心姑娘品性的浅目之人。”
    华韶感激地望着童家小姐,许优也对童观姝少了几分敌意。
    “以后若姑娘公子有需要姝儿的地方,直言便是。”童观姝拉起华韶的手:“家父同许公子长辈有意撮合我二人,今日见姑娘与许公子如斯情深,姝儿定会竭力成全的。”
    许优浑身燥热,辩驳道:“童小姐误会了。”
    华韶也附合道:“许公子于我有恩,既然许夫人不愿我与许公子再相见以后也难再见了。何况……”华韶几乎哽咽着望着许优道:“何况华韶已有意中人。”话毕从桌上抓起酒自斟满满一杯,一饮而尽:“这杯谢许公子多年来对华韶的照拂。”又倒满第二杯再饮尽道:“这杯祝二位早结良缘。”
    拿起酒壶又想再倒时被许优抓住手。
    像她离开玉香院那日那般紧紧抓着不愿松开。
    “意中人?怎么从未听你说过?”他隐忍多年是想等自己有能力可以许给华韶未来时再坦露真心,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爱上别人。
    华韶掰开许优的手,手背上有许优指节留下的鲜红的指印,她抓起酒壶,对着壶口将余下的酒咕咚咽下,借着酒劲笑着对童观姝道:“这一杯,敬我自己,愿我能与意中人长相厮守,童小姐许公子,酒没了,您二位以茶代酒陪我如何?”
    许优只觉得有把锈迹斑斑刃口残缺的刀在心上来回胡乱割砍,钝钝的疼。从心口升起的酸楚感一直,涌向全身,涌到眼眶。
    “是谁?”一股从未有过的敌意吞噬着许优。
    “有便是有,与公子何干?”华韶第一次觉得酒真的是个好东西,连心也可以麻痹。这样和许优道别或许是最好的,她睁大迷蒙的眼,看着怒不可遏攥紧拳头随时会爆发的许优,忍住想哭的冲动,用最后的理智望着他,像此生最后一眼般细细瞧着他的眉眼牢牢记在心上。她不敢说自己也悄悄喜欢了他好多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黄昏时分,船再次靠岸。童小姐和小菊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华韶,许优冲二人道:“我来吧。”
    话毕抱起华韶,往岸边许府的车轿走去。
    “烟儿,你和小菊坐韶儿的车去玉香院等我。”又向童观姝道:“童小姐,告辞。”
    许优不苟言笑的样子让童观姝觉得陌生,默默守护这么多年,童观姝笑望着许优抱着华韶离开的背影,谁会想到这么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居然是痴情种。
    在车上,许优将华韶横抱着搂在怀里,对车夫道:“行慢些。”
    华韶迷迷糊糊地抬着看见许优的下巴,她像孩子那般伸手摸了摸,咯咯咯傻笑起来。
    许优看着怀里的人,嗔怪道:“喝这么多做什么?”
    “开心。”华韶伸手揪住许优的衣领,呓语般。
    许优想起酒后吐真言的传闻,小心试探道:“真有意中人了么?”
    “嗯。”华韶在许优怀里摇头晃脑,一点头差点从许优怀里滑掉。
    许优抱得更紧些,平了平剧烈跳动的心,问道:“是我么?”
    华韶大着舌头,撒娇道:“不知道,你是谁?”
    “傻瓜。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他心里一酸,流着泪望着华韶醉后殷红的唇,俯下身,犹豫了片刻,在额头轻轻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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