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的尽头是挂着镶金木牌的一爿小店,店名叫记忆。傅星辰对这种强行文艺的地方不是太感冒,瞥了一眼招牌之后,她就默默摇了摇头。然后跟在今黎后面,推开小木门,走进了店里。
小店是名副其实的小店,店里只有三张桌子并排放在一侧墙边,另一侧则是整面墙的山水壁画。傅星辰驻足看了片刻,她虽然不大懂画,但是也知道这面墙上的画,非同寻常,若非出自大家之手笔,那只能说画画的人深藏不露。只是让人觉得有有些遗憾、有些奇怪的是,壁画并没有画完全,从左到右,看得出来有个收尾的过程,但是还是给人一种画面未完待续之感。
就在傅星辰仰头看画的间隙,后面的珠帘有了动静,紧接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婀娜多姿地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旗袍的女人看见今黎的第一眼,就客客气气地迎上来:“今老板来了,快请坐。”
傅星辰见机飞快地打量了一眼旗袍女人,她四十上下的年纪,素净的脸上不施粉黛,一双眉毛最是传神,衬得整个人都很精神。
就在她打量对方的同时,旗袍女人也注意到了她。看见她的第一眼,旗袍女人微微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她就露出了笑容来,“你好。”
“你好……”傅星辰不大好意思地点点头,总觉得这个女人同这条巷子、这家店一样的神秘。“这是青姨,”今黎伸手示意,“她是我的启蒙美术老师,我中学的时候学过一阵画画……”
傅星辰点点头:“青姨好,我叫傅星辰……我是今黎的一个朋友……”
青姨点头示意,接着笑了。笑容淡雅,却不失风韵。
“这是青姨的店么?”傅星辰有些疑惑地扫视四周,怎么都猜不出这是什么样的一家店,难不成是什么学美术的地方?毕竟青姨是今黎的美术启蒙老师,说不准这壁画也是青姨给画的。
“是不是还糊涂着呢?”今黎偏过头,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由得轻声笑起来:“知道这家店为什么要叫做记忆么?”
傅星辰摇摇头。
“因为,我把自己最重要的记忆,都留在这里。我大学毕业、我第一次创业、我得到第一笔风投、我成立自己的公司、黎明上市……这里留下了我一生中最不可抹去的记忆。现在,这份记忆清单,又要有新条目了。星辰……”
随着今黎的每一句话,他看向傅星辰的眼神都温柔一分,炙热一分,直到他喊出傅星辰的名字,他看向她的眼神,已然流光溢彩,灵动地仿佛最靓丽的霞光。
傅星辰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她仰头,视线落在那副巨大的壁画上,恍惚间,她一下子看懂了画里的玄机,最左边,是一个书生拿着书卷,站在山峰前看日出,往右,是一个人躺在倾盆大雨里,身边处处是枯木,再往右,雨过天晴,一个农人满脸含笑地去摘树上的果子……一笔一划,生动传神,傅星辰全明白了……这不是一副简简单单地壁画,这是今黎的记忆、是他生命力不可磨灭的每一份记忆。
“现在,这幅画又要继续往下画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今黎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深情款款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梵音。她觉得有些恍惚,眼神也迷离起来。
“你眼睛红了……”今黎慢慢说着,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星辰……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傅星辰怔忡地转过头来,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着今黎,她确实眼眶有些发热,实在是很莫名的奇怪反应。她分明不觉得想哭,可是情绪却忽然敏感起来。
“看来你是非要我说出来,才肯给你的答案,”今黎灿然一笑,然后轻轻地附身,嘴唇温柔地凑在傅星辰薄薄的耳廓边缘,他忍住笑意,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做我女朋友。”
在情绪决堤的瞬间,傅星辰猛地捂住了嘴巴。脸发起烧来,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她生平第一次,感觉的整颗心都在火上炙烤。整个人都有些懵,有些不受控制。
“你不说话,就是接受了么?”分明心里紧张地一塌糊涂,表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就是要命的风度,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那么矜持。
“我数1,2,3,你要是不说话,那我就默认你是我女朋友了。现在,我就开始数了……”今黎忐忑地竖起了食指,“1……”
傅星辰捂着嘴巴,仰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她从没看见过的夺目星辰。
“2……”今黎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竖起来的手指,也微微发白。他祈祷着傅星辰不要开口,一直都不要打断他。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样,在数最后一个数之前,他还特别臭屁地停顿了一下,说道:“就要第三个数了,你要是再不出声,你就是我女朋友了,现在我给你提醒一下,以证明我是个君子。好,现在……”
“停……”傅星辰忽然放开了捂着嘴的手,然后猝不及防地叫出了声来。
今黎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故作的轻松神态也忽然消失了。他紧张地看向傅星辰,仿佛一个在等期末成绩的小学生那样诚惶诚恐。
“如果表白都要狼狈到等不到对方的回答,说出去应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吧?”傅星辰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今黎。
今黎忽然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傅星辰一脸严肃地盯着今黎,仿佛要拿他做研究一般。然后突然之间,她两手环抱住了今黎。
一股巨大的暖流从心底流露而出,今黎先是狠狠的一怔,接着他更加热烈地去回应傅星辰的拥抱,两只手臂紧紧地把她扣在怀里,一分一毫也不敢松开。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太措手不及,他几乎要以为这不是真的。
激动中,他听见傅星辰埋头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答应你。”
她答应了……她真的答应了!
今黎欣喜若狂,全身心都落在蜜糖里,差点把人都要融化了。
“我爱你。”他低头看向傅星辰,满眼的爱意都沁出来。
傅星辰微微松开怀抱,仰头看他,狡黠一笑:“我也喜欢你。”
“不,不是喜欢,是爱。”今黎一本正经地严肃纠正她。
“我不要说那个字。”傅星辰倔强地坚持自己的意见,“我喜欢你。”
今黎无奈的摇摇头:“所以为什么不愿意说“爱”。”
傅星辰咬咬嘴唇,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些犹豫,“你,就把喜欢当成爱,不就可以了么?”
今黎一脸黑线,但是本着知足常乐的原则,既然傅星辰已经答应了他,那他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咬文嚼字抠字眼了,“你喜欢用哪个字都随你,喜欢也好,爱也罢,在我这里,都是一个意思。”
听他这样说,傅星辰才嘿嘿笑了起来,“我喜欢你。”
听到这样甜腻腻的表白,今黎的心差点就化了,幸福都快要找不到北了。
若不是旁边有人提醒他,他可能真要好好跟傅星辰诉一诉衷情。
但是在一旁憋着笑围观的期盼女人终究是忍不住了,笑吟吟地说道:“哎呀,年轻就是好,我年轻那会儿,可比你们还腻歪呢。当年老何跟我表白,我可没有这么简单就答应的,我们那时候有个说法,越轻易答应男人的表白,那你在他心里就越没价,你只有吊着他,让他心痒难耐使劲十八般武艺,他才能知道什么叫来之不易,才能记着你的好。”
傅星辰听了,一阵脸红,还真就信了这说法,总觉得自己就这么答应了,好似真是吃了大亏一般。如果真如旗袍女人所说的,今黎表白的太容易,就不把她当回事,那她岂不是就悲剧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拿这样的话去吓唬人家姑娘,你快别在这瞎搅和了……”一阵洪亮的声音从珠帘后面传出来,紧接着,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就跨步走了过来。
青姨闻声转过头去,袅娜地迎上去,笑道:“我这是羡慕他们呢……”
“羡慕人家,就挑拨人家的感情啊?你这人……”中年男人颇为严肃地教育青姨:“我心疼你宝贝你,不是因为你吊着我,而是因为我就是想心疼你,想宝贝你,跟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一点边也都不沾。”
见他这样一板一眼地跟青姨说话,今黎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叫了一声“师父”。
师父?傅星辰有些纳闷,刚才今黎还说他的启蒙老师是青姨,这怎么又多了一个师父?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大约是今黎“天资聪颖”,得了此人的赏识,以至于将今黎收至门下了。
中年男人听见这一声“师父”,自然抬起头看向今黎,接着他又把郑重的目光转向傅星辰,一番打量之后,他不禁连连点头:“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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