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岁月换你情长

    说完，宋景天直愣愣地盯着宋浩天，露出了诡异的神色。他平时嬉闹习惯了，还是第一次露出这般认真的表情。
    宋浩天的心“砰砰”直跳，二话不说直接跟在宋景天的身后冲进了办公室。所有人都围在笔记本电脑前，正埋头议论纷纷。
    笔记本电脑的密码已经被宋景天破解了，谢美心存在电脑里的东西不多，可是文档日记全都按照日期归类，整齐排列在加密的文件夹内。
    盯着电脑屏幕前，宋浩天的心里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谢美心有写网络日记的习惯，硬盘里还存有一些旧照片，你看看这两张。”宋景天握住鼠标操作了几下，翻出了两张旧照片。其中一张，是一家四口站在大货车前留影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了。
    照片中小女孩约摸四五岁，依照轮廓和五官猜测应该是谢美心的童年照片，五官清秀，小小年纪已经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她正倚靠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怀中，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而谢美心的身后是一个看起来略显沧桑的中年男人，眉宇间与她有几分相似，估计就是谢秀贤。还有身旁笑靥如花的女子，应该是谢美心的妈妈。
    然而照片中还有一个约摸三岁的小男孩，很有可能是谢美心的弟弟。
    另外一张照片，是谢美心独自一人站在田野上的留影。她的衣着光鲜，画着精致的妆容，可是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快乐。紧皱的眉头看着不远处，眸光里有着宋浩天读不懂的忧伤。
    “哥，刚才我翻了一下谢美心的网络日记，发现她的父亲就是当年车祸中害死小雅姐父母的人。”宋景天收起了平日嬉皮笑脸的神色，一脸认真地解释说：“刚才张队也查过当年的车祸记录，发现那场车祸是因为超载造成的，导致三车连环相撞。可是最严重的是小雅姐的父母，因为失血过多救不回来了。”
    谜团开始逐步解开，可是宋浩天的心情却愈发凝重。他几乎屏住呼吸，夺过宋景天手中的鼠标，随手点击进入了其中一个文档。
    看宋浩天没有反应，宋景天继续解释说。
    “谢秀贤是家里的经济主力，却因为这次车祸失去了一条腿无法继续从事本职的工作。他卖掉大货车以及家里值钱的东西赔偿给死伤者，可是远远不够。”宋景天回头看了叶静雯一眼，叹了口气说：“这个文档的记录很详细，谢美心说小时候有一次被死者的家属找上门勒索不成，最后把家里的东西都砸坏了。因为这件事，她的同学和邻居都知道了，导致整整一个月没有上幼儿园。她的妈妈本身有精神方面的毛病，那次闹事以后突然情绪失控跳河自尽了。估计这件事，对谢美心的打击很大。”
    倒抽了一口凉气，宋浩天握住鼠标的手抖了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看下去。
    叶静雯盯着电脑屏幕，终于打破了沉默：“这件事我在调查小雅家庭背景的时候，也曾听说过。陈明那时候欠下赌债，收了赔偿款以后又回去闹事勒索，不过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我也没有继续追查。不过作为母亲，我很清楚知道这些事情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来说，影响会很严重。”
    “妈妈有精神病史，很可能会遗传给女儿吗？”宋景天疑惑地问道：“怪不得我之前查谢美心的时候，发现她有看心理医生的病历记录。这样的话，姐在她的手上岂不是很危险。”
    话音刚落，叶静雯用手肘撞了一下宋景天的腰，眼神示意他不要继续刺激宋浩天。
    神色沉痛地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宋浩天的眼眶微红，自言自语地问道：“难道因为车祸的事情，谢美心迁怒于小小，然后产生复仇的想法？”
    “浩天你先别急，我们现在已经查清楚谢美心的身份背景，应该很快就能把她找出来。”叶静雯安抚说。
    虽然张队已经立案调查宋秋雅失踪的案件，可是半天之内查出车子的去向并不容易。想到这里，宋浩天就会心急如焚，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张队面前问道：“录像都看完了吗？有没有新的发现？”
    张队回头盯着电脑屏幕前的年轻男子，催促道：“小李，查出来了吗？”
    “等等……”名叫小李的刑警突然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把其中一个画面放大，仔细看了又看然后惊叹说：“对，就是这个车牌号码……录像显示今天下午两点十分，红色跑车经过外环的收费关口一路往北。”
    外环一路往北？那岂不是罗城的方向！宋浩天敲了敲脑门，快速反应过来冲到小李的身后，吩咐说：“你快查查罗城高速收费关口，有没有这辆车的记录。”
    小李熟练地操作鼠标，半响才应说：“你稍等……我正登录交通网络查看……记录显示车子在三点零两分下了高速，进入罗城市区的方向。”
    罗城是谢美心和宋秋雅的老家，是否意味着她们已经赶了回去？这个女人想尽办法把宋秋雅送带过去，最终目的到底为了什么？
    “罗城是谢美心的老家，她为什么会把小小带回去？”宋景天不解地问道。
    “落叶归根。”叶静雯重重叹了一口气，双眼微红扯住宋浩天的衣袖解释说：“你说谢秀贤昨天走了，说不定女儿想把父亲的骨灰带回故土。你们赶快派人过去看看，她们很有可能就在罗城。”
    “张队，麻烦把谢美心在罗城的地址发给我，并且通知当地的刑警队上门。要是找到人千万不要擅自行动，我担心谢美心会对人质不利！”宋浩天的心变得麻木不已，惶恐的感觉油然而生，叮嘱说：“还有，帮我再查查刚才照片里的小男孩，是否就是谢美心的亲生弟弟。”
    ***
    夕阳的余光逐渐消失，屋子很快变得阴暗下来。罗城的初秋早晚有点凉意，宋秋雅只穿着单薄的衬衣，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的缘故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半天滴水未进，宋秋雅的胃部早已隐隐作痛，嘴唇也干涩得难受。可是她却紧紧咬住嘴唇，故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深呼吸，宋秋雅陷入了沉思当中。她想要继续追问关于谢秀贤的事，恰好这时年轻男人已经捧着蓝色花纹的骨灰盒走了进来。
    谢美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立刻把到嘴的说话吞了回去。她回头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挤出一丝苦笑拍了拍茶几吩咐说：“爸的骨灰就放这里吧。”
    宋秋雅没有继续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对面的谢美心，突然有种毛骨茸然的感觉。她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看待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浑浊而迷离，给人一种说不清的诡异。
    读书的时候宋秋雅曾经当过义工，探访过精神病院的病人，眼神恰恰与现在的谢美心很相似。
    而且宋秋雅还有一个小小的发现，感觉每次年轻男人出现的时候，谢美心就会露出淡淡的笑意，对宋秋雅视若无睹。可是当她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却恨不得扑过来吃她的血肉，扒她的皮。
    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清下来，过了不知道多久，年轻男人才打破沉默，提议说：“姐，你也累了，要不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不，我不累。而且我们今晚要为爸爸守夜，明天早点起床上山去。”谢美心靠在旧沙发上，屋子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吊灯。灯光投影在她的身上，精致的脸容逐渐浮起了疲惫的神色。
    谢秀贤病危的这几天，谢美心一直守在病床边，连续好几天不眠不休地贴身照顾。很可惜，他的病情不断恶化，到最后医生也下了病危通知书。
    “姐，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女人？”年轻男人在埋头抽烟，很快茶几上堆满了烟蒂。
    “还没想到，不过有人陪着，爸应该不会太寂寞。”谢美心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在说着无关重要的事情。她突然夺过男人手中抽了一半的香烟，叼在嘴角瞄了宋秋雅一眼，讥讽道：“盯着我干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哭着求饶吗？还是心里想着宋浩天会来救你？”
    宋秋雅绷紧的心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住，盯着眼前的女人反驳说：“如果我现在求你，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谢美心长长吐了一口厌恶，漫不经心地应说：“我只会让你死得更痛苦。”
    沉默了许久，宋秋雅突然笑了，无奈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对了，你想听故事吗？”谢美心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宋秋雅露出了哀伤的神色。
    她似乎陷入了无边的回忆当中，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这个故事太长了……我该从哪里说起呢？二十年前？还是更早呢？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