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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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两年,故地重游,宋然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去了云南。红土高原的曝晒,很快驱散了湿寒的阴郁,宋然到了那个中药种植基地,那只大狼狗还在,而且还认得她,抻着链子要往她身边凑。
    钟老头是精气学说的代表,注重的是气的培养,顾老头近年研究的是从象测藏,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脏,宋然却一直偷偷的琢磨着阴阳理论,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缺少了一部分维持平衡的东西。如果按钟老头的说法,自己就该呆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休养生息,心思不为外动,傻妞一样苟延残喘,可是为了活,放弃已知的牵绊,值得吗?何况自己根本做不到那种心地质朴的状态,或者从骨子里,就是自私的,想得到的,不择手段,不屑于的,弃之蔽履。如何才能让自己把心胸敞开呢?真正的豁达,淡薄如浮云,难道真该相信,这就是所谓的相生相克?给了自己万千宠爱的生活,也给了一个无福消受的身体?该不会全都被自己折腾没了才知道后悔吧?扪心自问,到底需要的是健康,还是关爱都留在身边,胸口撕裂的疼痛给的是黑色的答案,真相还得自己去摸索。
    这么多年,书包里可以没钱没证件,那本道德经却一直在。白天宋然跟着一起下地干活,偶尔跟着看地的纳西老头回家吃热乎的糯米耙耙,懒得动时,就带着大狼狗找个凉快地方看书做瑜伽,这地方电力匮乏,经常断电,晚上除了数星星,没有娱乐活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原始的生活,
    根本不知道外边是冬天,日子就这样悠闲的过去了。因为习惯了她这样神龙不见首尾,宋诚志也没找他,钟老头一听她要捐骨髓的事,却急了,让顾老头赶紧找人,宋然心缝小,说不好那个牛角尖钻的上瘾就出不来了。你说拣条狗回来吧,好吃好喝家都贡献出来随便它吃喝拉撒,好容易养肥了知道认主了,就是死,你也得贡献一张狗皮吧,何况众所周知宋然是钟老头的理论的试验品,这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出去晚节不保啊。
    还有个人也着急,可也一筹莫展。
    因为春节,本来留着基地拖家带口种药的正式员工都放假回家了,留下来值班的也让宋然打发了,就这荒山野岭的,贼都不愿意来,其实人家防的根本不是贼,不过宋然后台了得,就是把整个基地的药材当野草拔了站长都没话说,所以犯不着跟她这死磕,让走,就走呗。
    宋然搬着家当住进了另一头靠近小河的简易平房,当然,大狼狗也跟着。吃了三天囤粮,断炊了,宋然扛着□□就进树林了,一只鸟都没打到,还把自己的脚扭了,自己疼昏了又醒了,一摸,骨折了。
    真是脆啊,还是老了?宋然给自己打夹板,勉强回到了平房,因为伤在脚踝,必须得打石膏固定,还好纳西老头不放心,过来给她送干粮,一见她这德行,赶紧让自己儿子开着拖拉机给拉到镇上了。宋然顺便给钟老头打了电话,让他给自己办休学,钟老头那正准备处理完春节的应酬派人来抓捕归案呢,一听宋然的语气,不敢玩横的,给她三个月时间,横竖六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宋然嘴头上答应了,挂了电话又给宋诚志打,一听宋诚志的语气还没老头着急,就有点心冷了,也没说自己在哪,等石膏的功夫,出去买了些特产,又写了张条子,给宋诚志寄了回去。
    说不出来,只好写,宋然让宋诚志以后就为自己活吧,如果想和高亦琳再在一起,她不会阻拦,她这闺女不孝,怕是不能承欢膝下给他颐养天年了。
    把邮包寄出去,宋然是真打算不走了,甭管钟老头的理论是不是适合她,可因为老头的照顾,自己确实活了下来,而且活的还算健康,假如真按老头的办法活着,自己还真没准有机会在他的葬礼上放鞭炮。
    于是回去时,宋然坐在拖拉机堆积的高高的置备各种生活物品旁,颠簸了一路,几乎给埋了。以后就在这过日子了,想起来,还挺舒畅!
    宋然仍旧不做饭,见了火就心慌,因为没有电,就靠太阳能烧水,鲜肉抹了盐巴腌好,挂在锅盖上,十多分钟就滋啦滋啦熟了。这东西宋然使的可以用申请专利了,卖到非洲,肯定富的流油。可云南也会下雨啊,遇到阴天宋然就比较惨了,只能用暖和的热水泡碗米线吃,一点荤腥都没有。
    纳西老头起初每天都给宋然送饭,宋然知道他儿子外出打工难得回来几天,再加上路远,自己能下地走后就不让他来了,那些没来得及吃就坏了的肉啊骨头啊,都便宜大狼狗了,宋然看着生气,喂完腊肉喂巴豆。
    日子过得不知年月,某一天,阳光灿烂,宋然吃饱喝足在树根底下打盹,大狼狗饿的追着大耗子跑进林子里了。远远的,穿过油菜花田,有个人带着草帽吭哧吭哧的一浅一深的走来了。
    老远,就能看到太阳能的锅盖反射的光,估计在外太空都看得清清楚楚,星星一样,高强紧了紧背上的包,汗水流水一样从下巴掉,北京天寒地冻,他的毛裤是在昆明机场脱的,之后坐火车换大巴,又是拖拉机又是驴车,现在步行,从昆明到这里都用了两天,还真是跋山涉水万里长征啊!
    哪还有一点白领精英的模样,白T恤领子都黑了,还好自己穿的是运动装,那也脚疼,高强认真的反省,明明是从村里出来的,这才吃了几年城里饭,都忘本了!
    走近发光点,看到树根底下躺的四仰八叉的人,高强就乐了,想起在钟老头儿子家看到宋然时的模样,就是差了个奶瓶。
    真是值得啊,不枉我万水千山为你而来。高强悄声走过去,左看右看,仍旧是想亲吻的冲动……
    睡梦中的宋然以为是大狼狗在舔她,扒拉了一下,侧身:“别舔,再舔割了你的小鸡鸡……”
    高强错愕,还反应过来,大狼狗突然从树林中蹿出来,一跃一人多高,气势凶猛的开始狂叫,这么多天没见到人了,终于有机会唱歌了!
    宋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阳光太猛烈,看不清,边揉眼睛边坐起来,看到跑到五十米开外的人,还以为在做梦。
    大狼狗得意的站在宋然前边继续叫,叫的让人都替它嗓子疼。
    “小强,过来。”宋然冷冷的招呼。
    高强向前走了两步停了,宋然好像从不这样叫他。
    大狼狗“唔嗷”了一声,小跑回去向宋然邀功,宋然在它脖子下抓了两把,大狼狗就跟听话的小猫似的,屁股着地坐在她旁边了,当然,哈拉着舌头对着高强。
    高强脸抽筋,算你狠!
    “你来干什么?”宋然发问。
    “替你爸来给你收尸!”高强咬牙切齿的走近。
    宋然眯起了眼睛。假如高强不是那么提防大狼狗而看清她的表情,就不会发生让自己颜面尽失的事了。
    “小强。”宋然笑,“咬他。”
    ……忘了人家宋然可是个训狗高手,自己家的大黑遇到了多少人都没抬眼看,宋然才一出现,立刻尾巴摇跟蒲扇似的去谄媚了,还把自己给暴露了,如今这个一看就是藏獒串出来的大狼狗跟小猫似的,自己还那么英勇无畏,这不死不瞑目么!才只亲了一下啊……
    高强被逼跑了个五千米,还输了,若非灵机一动给踹到了稻田,怕是就这样废了!已经是百万富翁的身价了啊!还是美元计!
    可那一脚踢坏了,大狼狗一身泥汤子回去告状了,宋然枪都端出来了……
    “给你两条路,给我抓条鱼回来,或者逮只兔子,自己选。”
    “那,你把枪借我用用?”高强松了口气,没让自己去滚身泥,算你有良心。
    “这枪要有子弹我用你干嘛!快点儿,我这三天没吃肉了!”
    “那你拿它干嘛啊!”高强哭笑不得。
    “拐杖啊,没看我脚废了么!”宋然撑着枪靶,一跳跳的走。
    高强这才注意到她右脚上的石膏,心疼的想过去,可大狼狗又虎视眈眈的守在门口。好!你俩都等着吃肉!高强恨恨的扔了背包,掏出瑞士军刀进了树林。
    还不如让他去滚身泥汤子呢……兔子逮不到,还差点被蛇咬,下水摸鱼,被鱼耍了个透心凉,不断的在小溪里翻水花,高强真想回镇上买条鱼算了,可依靠自己的两条腿,回来得黎明了。
    也许是上天可怜他,终于送来一条慌不择路撞到岩石上翻了白肚的,还挺肥,四五斤的样子,高强这叫一个美,踏着如血夕阳打道回府,手里有了分量,身板也直了,可才走到门前,大狼狗又汪汪叫,宋然黑着脸瞪着他,天都黑了,用不了太阳能,还吃个屁啊!
    宋然怕火,高强不怕啊。为了一顿肉,高强又横穿整个药田去基地拿锅搬柴,宋然自然等着吃现成的,因为心急也就忘了告诉高强基地库房有自行车,让他走过去又走回来。火升起来,她也坐不住了,拄着三八盖枪门口溜达,高强已经黑头土脸了,脱了衣服挂上几个树叶子,土著居民!
    鱼香味溢出来,大狼狗也开始不安分的往火堆前凑,宋然一枪就给打跑了!高强看她的眼神不对,赶紧盛了碗汤给她垫底,看她流着哈拉着咂嘴,立即就想到贺岁喜剧里那个被下放到山沟的大款,心说要是再过两天,这人是不是就眼冒绿光了?
    四五斤的肥鱼,宋然就给高强吃了个尾巴,鱼头喂了大狼狗,当然一点肉都没有了,鱼眼睛都没留。高强也饿,那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翻出一把米线用剩下的鱼汤煮了,多少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饭了。狼口夺食啊,能不香么。
    因为要灭火,宋然点起了煤油灯,指使着高强把柴火用水浇透了,才让他进屋。其实一点都不黑,夜空低垂,没有月亮都照的大地银霜,这就是高原。
    昼夜温差大,宋然自己有狗皮褥子,灌了一袋热水袋捂着,反正被窝不冷,自己爬进去靠着床头坐着翻书。
    高强觉得自己又成了当年刚从猪圈中爬出来的小男孩,怕自己一身猪屎脏了小公主的衣服,为了掩藏气味儿都不敢靠近……
    宋然打了个饱嗝,指着地上的小板凳:“坐。”
    高强局促的坐下,俩手都不知道往哪搁,还以为小公主又要训话呢,结果宋然意犹未尽的咂嘴,说:“明天继续啊,最好弄只山鸡或兔子来,你也看到了,一条鱼不够吃啊,估计今晚上小强又得去抓耗子了……”
    高强眉头直跳:“你能不能给它换个名儿?”
    “哈?……大强?”宋然眨眼。
    高强翻白眼,拿过脸盆要洗洗,宋然立刻又说:“对了,水缸快没水了,明天你下去一趟,让纳西大叔别上来了,你把水缸打满,顺便去镇上给我买点大棒骨来,我得补啊!买只后脚就行,吃不了糟蹋,这儿存不住东西。”
    “还有别的吗?”高强用鼻音问。
    宋然挥挥手:“想起再说,一宿呢,不过你明儿得早起啊,否则赶不回来。算了,我还是给写张单子吧。”
    高强看着她被煤油灯照射的俊俏的脸,心里温柔之余,不由的心疼,她这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啊?还瘸了一只脚,自己为什么不能早来几天呢?
    想亲她……算了,还是先洗洗吧。
    “牙膏呢?”高强团团转。
    “别搞笑了,这儿的人不刷牙!”宋然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槟榔扔过去,“嚼这个吧,比牙膏好使。”
    高强被噎的不行,跟树皮似的,连嗓子都刷了。
    “你行不行啊!”宋然听到动静抬头看,爆笑,“谁让你咽下去的,这是南方人吃的口香糖你懂不懂!”
    高强黑着脸,把身上破烂的衣服脱了,用毛巾擦了擦,穿着一条内裤就上床了。
    宋然啧啧:“骚包白内裤!”
    “你就不夸我身材好?”高强在里边,把热水袋扒拉过来,真冷啊。
    “甭跟我这儿找自尊,有本事你跟施瓦辛格比啊。”宋然继续写单子。
    “呦,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肌肉型儿的?”高强往她旁边凑了凑,热水袋在俩人中间,都暖和。
    “总好过你这白斩鸡!肉厚点儿有安全感,比如说你吧,我一看你那肋条,立刻就知道该从哪下刀,切你一段盲肠绝对用不了一厘米的刀口,给你肠子打个死扣保证你——”
    “你能把我心脏挖出来吗?就跟大话西游里似的,让我自己临死前看一眼,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
    高强的眼睛很亮,星星一样,宋然替他眨眼,酸涩。
    “那你得去找蜘蛛精帮忙,我是紫霞,只给你三颗——不不,我是观音,追杀你三天三夜,对,我是观音。”宋然满意的点头,继续写:墨镜一只。给他戴上,省得看的自己心烦。
    高强笑,伸着胳膊把本子抽走了:“行了别写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不就得了,我背你去,早点睡。”
    “这倒是个好办法。”宋然点头,“那你明天得去纳西大叔家借拖拉机,算了,还是让他儿子跟着去吧,你又不会开。”
    “行了行了,到时候再说吧。”高强把人拉下来,抬手把煤油灯关了。
    被子起起落落,呼哧呼哧的风,宋然脚不方便,平躺,高强给她把被角掖了,自己俩眼瞪着。
    “你想干嘛?”虽然闭着眼,可脸边呼呼的热风无法忽视啊,宋然有点上火,怎么越来越心烦?
    “想听实话还是瞎话?”高强噙着笑。
    “废话!”
    “你可真……好看……”
    “这是瞎话还是实话?”
    “废话啊,你不让我说废话么。”高强壮胆,握住了宋然胸前的手。
    宋然的那只手慢慢攥了起来,高强赶紧安抚的拍拍:“行了行了,什么话都不说了,睡觉,睡觉,明儿还早起呢。”
    宋然瞪了他一眼,不方便还是背过了身侧躺,高强就老老实实的盯着她的后脑勺等,不信你跟我一样失眠,只要你睡着,可不就任我随便亲!
    宋然还真小小的失眠了一下,石膏腿侧向受力,有点疼,恢复平躺,头歪着,这才慢慢睡着。今天因为高强炖鱼吃,有点亢奋,精神松弛下来,睡的还挺死,连大狼狗舔她这种错觉都没有。
    高强亲够了,或者说用口水给宋然洗脸了,意犹未尽的玩她的睫毛,当然不敢弄的动静太大,摸摸她短短的头发,又去堵她鼻孔,最喜欢的,还是她小小的嘴巴,鼻下能看到淡淡的毛,嘴唇单薄,自己张口就能吃下,怎么就能说出那么狠毒的话呢?还有躲藏在里边锋利的牙齿,居然咬自己舌头!不知道有没有报仇的一天……
    心酸的幸福啊,高强伸出胳膊把人抱着,虽然兄弟强烈抗议激动的起立,可为了心脏的幸福,你且暂时牺牲吧,在别的女人身上爽了那么多次,于情于理,也该给心脏站一回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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