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个和尚当驸马

62 雨中寻簪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用那种悲伤而乞求的神情看着她呢?
    难道她表达的还不够清楚么?
    “你不是南谨,所以我不会为你留下的,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面对他那双满是期待的凤眸,她偏过头,冷冷的回答道。
    就在她以为,他还会纠缠不休的追上来的时候,他却没有再追上来。
    离开寝殿不过几步,便听见影卫在喊他,紧接着便从里头传出一阵手忙脚乱的嘈杂声,但她没有回头看一眼,她搀扶着的是她最爱的南谨,其他人的生死她懒得关心,也不该关心,聂清远大概是不会死的吧,不过是割破了他的脖颈而已,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吧。
    李隆苑带着南谨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公主府,在南谨伤好之前,她打算一直都住在城郊的别苑,若是继续留在公主府,不知聂清远又要使什么阴毒的手段来对付南谨了。
    “他如此对我,也是情有可原的……”上了药之后,南谨没有急着控诉聂清远,反倒替他说起了话。
    “我不贪心,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聂清远他,却是想贪心都贪心不起来……还记得么?他身患隐疾,不能令公主有孕……这样的他,本就没什么可能与你在一起,如今我的出现,便算是夺走了他全部的希望,他恨不得我死也是应该的。”
    像是计划好的一般,南谨说起了聂清远的事,这是从未在李隆苑记忆里出现过的部分,然而她并没有觉得嫌恶,只是莫名的心悸了一下,意思是说,聂清远他……此生便不能有后了么?
    察觉到李隆苑眸光中的怜悯,南谨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本想着将此事告诉李隆苑,好坚定她休了聂清远的决心,怎么好像适得其反了呢?
    深知女子心善,且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向着弱者,此番他被聂清远如此对待,本该彻底激怒李隆苑才对,可她的反应却比南谨料想的要平淡太多了。
    一言不发的听完了南谨的叙述,他的语气淡然,看上去没有半点的怨恨的样子,但若真的不曾怨聂清远,他完全不必说的如此细致。
    让南谨睡下后,李隆苑一个人在别苑荒废了的院落里晃荡着。
    真是奇怪,对聂清远的所作所为,她竟一点都不觉得愤怒,打从公主府出来后,她眼前便会不断浮现出那双绝望的凤眸来……
    别苑的园子不大,就算打扫的下人每月只来一次,也不该致使它荒废才对,一定是这帮奴才偷懒没有好生照料的缘故。
    心下烦乱不已,不知不觉便来园中那颗大树下,她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很蠢的问过母亲,什么时候她才能完全把这棵树圈住。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她在长大的同时,树也是会长的,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没能用怀抱完全圈住这树。
    “你是凶手的话,我便是你的帮凶……你有罪的话,我便是你的同谋”
    手在触及树干之时,脑海中触电般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黑的让人发慌的夜晚,她手里拿着一把锄头,穿着沾满鲜血的衣裳,正弯下身不住的挖着什么……
    踉跄退了几步,李隆苑捂着胸口,眼睛发直的盯着那棵树看。
    蓦地,那画面骤然转到另一处,她看到一个男人正朝朝她跪行而来,下一刻,男人那双白玉似的纤长手便紧紧环住了她,她听见,怀里的人不断发出野兽般的悲鸣,嘶哑而绝望的声音,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晰,可他的脸她却怎么也看不清。
    是谁呢,谁在哭呢……
    为什么,总也想不起来呢?
    “苑儿……”
    就算捂住耳朵她还是可以听见,那似呜咽般的声声呼喊,心脏跟着呼声一阵接一阵的剧痛起来,没多久,她便疼的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一场大雨在子夜时分,毫无预兆的降了下来。
    一匹白色的骏马从京城的街头疾驰而过,在浑浊的夜里划出一道道泥泞的轨迹。
    骑在马上的李隆苑早已浑身湿透,雨水一遍遍冲刷着她苍白的面颊,但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要回去确认一件,一件和她记忆有着巨大误差但很有可能是事实的事。
    几乎是一路狂奔着推开了公主府的大门,守门的侍卫虽面露惊色,待看清了来人之后,自然也是无人敢拦的。
    寝殿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她直奔记忆中的那个梳妆台,犹豫了一会儿,才敢打开放在右边的雕花木匣。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条雪白的丝绸手帕,她的手颤抖着,拎起手帕的一角,用别扭的针脚缝出的一对看起来像是鸭子,但估摸着应该是鸳鸯的图案,便赫然现于眼前。
    手帕的右下方用红色的线,蹩脚的绣了聂清远三个字,而在背面同样的位置上绣的却是她的名字……
    “奴婢觉着,用红线绣人名有些不吉利,要公主换别的颜色试试?”
    “我倒是想用最吉利的黄丝线,就怕宫里那位见了,又要生气。流萤,你不觉得这红线两头分别绣着我和阿远的名字,看起来就像是月老用红线将我们绑在一起了么?”
    脑海里无端闪过自己的脸,那是一张令她倍感陌生的,笑靥如花的脸孔,可她竟一点都不记得了……
    究竟是何时呢?
    南谨不是说,她会喜欢聂清远不过是少不更事,的一个错误么?那么,这些寝殿里的回忆又是从何而来的?
    她这么懒的人,居然肯为了谁而去学习女红,这在现在的李隆苑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行!她必须找聂清远问清楚!南谨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了吧?
    早就没了感情的两个人,再度见面的话,聂清远不该露出那种悲伤的神情才对。
    “把驸马叫进来!”换下一身湿衣后,李隆苑便急着叫聂清远过来。
    “这……”流萤闻声急忙跑了进来,却在听到李隆苑的吩咐之后,为难的低下了头。
    “他不在府中么?”
    “在的,驸马他就在府中,只是奴婢现在没办法将他叫进来……”
    “哼,难不成他的架子大的到连我这个公主都请不动了么?!”
    “请公主立即随奴婢走一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流萤不管不顾的拉起李隆苑,便往外走去。
    被流萤拽着,一直走到了花园凉亭附近才终于停下脚步。
    李隆苑正要开口问她,却见她回头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后,急忙朝前方指了指。
    就这么朝着流萤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凉亭旁的池塘里,一个白色的身影将半截身子浸泡在水中,证不断拨开面前的荷叶,弯身似在探寻什么。
    “他在做什么?”
    “驸马说,他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自公主离府后,他便一直这么泡在池中。”
    “他身上不是有伤么?你就不会找些奴才过来帮他找么?”雨越下越大,李隆苑这里有流萤撑着伞,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但聂清远却同时被池水和雨水侵袭着……
    “奴婢劝过……但驸马爷怎么都不肯听,后来更是直接下令,不许府里的任何人再靠近花园半步了。”
    “这个疯子!是想在我府里找死么?”嘴里不满的抱怨着,手却猛地夺过流萤手里的伞,“外头雨大,你先回去,这件事我来处理,给!”解开将将换上的外袍扔给流萤之后,李隆苑便头也不回的往对面跑去。
    “公主!”紧紧抓着李隆苑的外袍,流萤又哭又笑的在雨里站了好一会儿,心里默默想着,一定会好起来的吧,她家公主可是那么善良而温柔的人呢,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吧。
    “喂!这么大的雨你没看见啊?快给我上来!”
    这场瓢泼大雨足以淹没李隆苑的喊声,但聂清远还是听到了,僵硬的回头朝岸上看了看,片刻之后,他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李隆苑一般,继续埋下头找东西。
    “好!你不上来是吧?”他回过头的时候,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就这么映入李隆苑眼内,一时间愧疚和某种不明的复杂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很快,她便跟着踏入了池中。
    冰凉刺骨的池水漫过小腿,漫至腰处,冷的她直打哆嗦,不断划开的水纹,哗啦哗啦,在她心底溅起一串波澜。
    “跟我回去!”那个发疯一般找寻着什么东西的人,始终没回过头看她一眼。不得已之下,她只得拽住他的衣袖将他用力往回拉。
    “影卫说是扔在了这里,我能找到的,找到她就会回来了,她会回到我这里……”推开李隆苑,聂清远哑着嗓子梦呓般说道。
    “你到底在找什么?反正下都下来了,顺带帮你找也不是不行!”怒气在聂清远开口的那一瞬锐减,李隆苑心下一沉,竟莫名的想要帮他。
    “玉簪……是我送给苑儿的,她很喜欢,每日都会戴在头上,一定要找到才行,不然她会生气……”
    闻言,李隆苑整个人完全僵住,心也剧烈突跳起来,他在找的难道就是那日,被她当着南谨的面扔进这池中的那枚玉簪么!
    “再买一个吧,再买一个不就好了……”她声若蚊讷,五味杂陈的看着聂清远单薄的背影出神。
    “聂清远……跟我回去吧。”
    “那是我送给苑儿的第一份礼物,她说她很喜欢,为此她还答应了我,从后只会和我去看烟火,若是找不到,她便会反悔的……”
    他是魔怔了,什么话都听不进……除了帮他找到玉簪之外,李隆苑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也不知她是否是和这簪子有缘,聂清远寻了一整日都一无所获的东西,却被她轻易的找到了。就在凉亭边上的那一堆荷叶之间,那枚玉簪可怜巴巴的躺在某片叶子上,摇摇欲坠。
    “找到了!聂清远!找到你的簪子了!”
    激动的拾起簪子朝聂清远晃了晃,李隆苑眼前一亮,心下顿生一记。
    之后,她便故意不理聂清远,径直上了岸,走到凉亭内甩了甩沉重的衣袖,等着他上钩,果不其然,见到簪子的聂清远立即跟着她上了岸。
    倏地,他从李隆苑手里一把夺过玉簪,然后木然坐到对面的石凳上,双眼无神的平视前方好像在等着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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