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个和尚当驸马

66 笼中鸟(下)


    
    全都不见了,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
    那些回忆,除了自己之外再不会有人提起。
    然后需要多久呢?到自己都消失的那一刻,就再无人可以证明了啊,证明自己曾拥有过她。
    相隔不过月余,那些过往就如一场美梦,他还不愿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即便就站在她面前,她还是回避着他的目光,再不愿看他。
    那个只要他稍稍皱一下眉,便会缠上来追根究底的李隆苑到底去了何处呢?
    因他没有拒绝女帝的要求,她气的抱膝面壁让他离她远一些,都已经被气哭的人,到最后却只为他眸间的那点惊惶,就彻底败下阵来轻易原谅了他。
    如今这双被镣铐锁住的手,曾在那么多绝望的夜里,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予他渴求的温暖。
    想到这里,聂清远不由得笑了笑,原来这些,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呢,只有他还印在脑子,念念不忘着。
    “在你抓走南谨把他打伤之后,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么?”
    在他将真相全部道出后,李隆苑轻启唇,说出了这两日以来跟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是啊,你已忘了这些,就算我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了吧……”
    他自嘲的敲了敲脑袋,望着与他只有一道铁栏之隔的李隆苑,倏地,那双凤眸里流露出掩藏不住的悲哀。
    这一番对话结束之后,聂清远便再没来过暗室。
    三餐饭食都有人按时送来,除了想离开此处这个要求之外,但凡李隆苑想要的,只需同送东西的人说一声,隔日便能送来。
    除了突然不再出现的聂清远,暗室里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头两日,他没有出现,李隆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到第四日、第五日,他仍是没有出现,李隆苑突然有些烦躁起来,他该不会是想将她扔在这里不管了吧。
    直到第六日的晌午,聂清远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他连着几日不来暗室,是为了打消李宛如与南屿对他的猜忌,其实女帝给的三日期限一到,聂清远的嫌疑便彻底洗脱了。只是他没想到,苍丞相居然会替南屿求情,公主失踪一事也不能对外宣扬,所以女帝最终还是多宽限了南屿五日。
    那之后,南屿来到公主府见了聂清远一面,言语中分明已是认定了李隆苑在他这里,虽然南屿在公主府一番搜查之后,仍是一无所获,但为此聂清远又耽搁了两日,谨慎的做足了应变的准备后,他本想等几日再去暗室的。谁知手下突然来报,说是从早晨开始,送去的饭食都被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担心她想绝食,聂清远便去了暗室。
    在看了十分消沉的李隆苑一眼后,他便同之前一样,一言不发的在铁栏外低头坐下。
    “说吧,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要什么?”厌倦了往复的沉默,李隆苑主动开口,试图从他的目地入手。
    如果他所要之物是她能给的话,那她给他就是了,就这么一直被他关着,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
    闻言,聂清远沉寂的脸上闪过一丝期待,很快打开铁门朝李隆苑走了过来。
    下意识的,李隆苑往床角挪了挪,这一举动让聂清远的脚步顿时停住,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距离,四下静的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我想要……的只有你……”他垂下眼眸,压抑着悲伤的低沉嗓音,将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
    李隆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眼在瞥到他一脸受伤的神情之时,心头蓦地一窒,更多伤人的话被她默默的咽了回去。
    “我饿了……”一整日不曾进食,她有些沮丧的将头重新埋进膝盖,心内埋怨着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让她不得不主动跟他开口。
    简单的三个字,却叫一旁的聂清远万分欣喜起来,他像个突然被主人注意到的宠物,受宠若惊的朝她弯唇一笑。
    “我马上让他们准备……要先用些点心么?”他笑里的满足,带着某种刺眼的光,让李隆苑看了之后莫名不悦起来。
    她不过是想吃东西而已,他至于高兴成那样么?
    “嗯,我不爱吃太甜的东西,若是栗子糕的话,倒可以考虑考虑。”
    她说完,却见聂清远一动不动愣在原地,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睁大眼睛看着她。
    她说了什么很可怖的话么?
    “你从前极爱吃甜食……”聂清远张了张唇,淡然而悲凉的语气像在说着上辈子的事。
    李隆苑立即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是你问我要不要吃点心,你管我吃甜的还是不甜的?有就有,没有便罢!我不吃了!”
    她手脚皆被镣铐束缚着,想走走不了,如今饿了还不能吃东西,心情自然不好。
    “有栗子糕,这便给你取去。”怕李隆苑突然反悔,聂清远立刻跨出铁门,将点心盒子取了过来。
    “给……”怯怯的说着,他将盒子放到李隆苑面前,小心翼翼的坐到了离她稍近一些的位置。
    “打开……”那棕色的盒子又被推回来,聂清远神情微微滞住,苦恼的抬眼朝李隆苑看去。
    “笨呐?叫你帮我打开!没看到我的手使不上劲儿么?要么,你把我解开我自己开也行。”两边的镣铐牢牢的钉在地上,李隆苑如今除了给自己盖个被子之外,便什么也做不了。
    闻言,聂清远立即帮她拧开盒盖,他的手在触到那盘栗子糕的时候突然顿了顿,她大概不会愿意吃他碰过的东西。
    这样想着,手又很快缩了回去,只将开了盖的盒子重新推到她面前。
    半晌后,听到李隆苑传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惶恐的扭头去看,见她一只手抓着栗子糕,却怎么都送不到嘴里。
    “拿走!不吃了!”察觉聂清远投来的目光,李隆苑顿时发了火,将原本抓在手里的点心扔到了地上,手一动,镣铐连着的铁链便发出刺耳的拖拽声。
    她又气又恼,这样铐住她的双手也就罢了,手能活动的范围偏偏连让她自己进食都做不到,他分明就是要看她的笑话嘛!
    “我……”她情绪一起变化,聂清远的心就跟着七上八下起来,他本想说我可以喂你吃的,但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够不到……我够不到……”
    也许面前有一百个原因,足以让李隆苑彻底无视聂清远,或是继续对他恶言相向冷嘲热讽,可她突然就这么放弃了,放弃继续为难聂清远。
    莫名其妙被他给关了起来,手脚不能自如行动,被困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一直压抑着的恐惧,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由着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当做发泄方式的哭泣,在哭声里并没有带着浓重的悲伤,反而更像是撒娇一般,宣泄着对聂清远的不满。
    李隆苑心底莫名觉得聂清远不会伤害她,所以便无所顾及的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对不起……你别哭……别哭……”李隆苑一哭,聂清远便手足无措起来。慌忙靠近她,想要做些什么,又怕会惹得她更加不悦,他的身子僵硬的前倾着,脸上的表情看着像是快哭出来一般无助。
    泪眼朦胧的仰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聂清远,李隆苑觉得又气又有些好笑。
    是他私自将她关在了此处,可他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却比她难受千百倍。
    他可真是个怪人啊,就这么关着,一日三餐的喂她,不对她动用私刑,连对她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他只是什么也不做的,一味将她囚禁起来。
    她不愿见他,他便坐在外头,沉默到她开口为止。她不愿意进食,他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她怕冷,他便将牢笼中的床布置的温暖而舒适,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总能发现被子里,多了几个不知何时放入的汤婆子。
    这些她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才会觉得烦躁,她根本猜不透聂清远到底想做什么,却也怕他,原就准备什么都不做的将她一直关在这里。
    “都说够不到了!你就不会帮我一下啊!”止住哭声,李隆苑干脆直接说了出来。
    她觉得,现在似乎不是她在怕聂清远,而是聂清远在怕她。之前还会不顾男女大防的突然“偷袭”她的人,如今却连拿手碰她都不敢了。
    “我……我帮你的话,你会吃么?”小心翼翼询问的语气,令李隆苑心头一酸,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聂清远没来的那几日里,她的头痛便再也没有犯过,她却渐渐开始想见他。
    一定是因为在这个鬼地方待的太久的缘故,弄得她都有些不正常了。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被关在这里之后,若不是聂清远提起的话,她几乎不曾主动想起过南谨。
    “你要帮便帮,不帮拉倒……”别过头,李隆苑掩饰着脸上不自觉露出的心软表情,下一刻一块栗子糕便递到了嘴边。
    她想也不想的就扭头将栗子糕咬走,正准备将头扭回来之时,她才惊觉自己居然一并咬住了聂清远的手。
    猝然松口之际,却迎上聂清远温柔的目光,他是在笑么?她不慎咬了他,他不恼她,居然还冲她笑了……
    不自然的收回眼神,想着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说些道歉的话才好,余光中,却瞥见聂清远仍抬着的右手袖口间,隐隐露出的一片红色创痕。
    下意识的扯过他的右手,掀开衣袖仔细一看,那白皙肌肤上,赫然攀爬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些像是用小刀规律割开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泛着骇人的鲜红色。
    “你的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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