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作品之暗香

 
  林镱清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电话，直接拨了秦雨晨的号码。这几个数字，她熟记于心，每次触动电话上的按键，都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可是这一次，林镱清觉得极其痛苦，每按一个数字，仿佛就有一把刀，无情地扎在手指尖上，渗出凄凉的血花。 
  听见秦雨晨熟悉的声音，林镱清抑制不住自己内心巨大的伤痛，泪水在脸上蔓延。 
  “雨晨，我是镱清。” 
  “我当然知道你是镱清，是我秦雨晨的老婆。” 
  秦雨晨心情明媚，看着放在桌上的戒指，想象着戒指戴在林镱清手指上的样子，脸上挂满甜蜜的笑意。林镱清听着他的笑声，说不出一句话。 
  “镱清，怎么了？” 
  林镱清不说话，秦雨晨心里闪过一丝不安，他站起来，过了一会儿，听见林镱清的一声叹息。 
  “雨晨，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林镱清语气严肃，秦雨晨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他笑了一声，安慰自己。 
  “镱清，我现在怎么觉得自己象犯罪分子，在接受警察阿姨的盘查。” 
  “雨晨，你上次去北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雨晨额上的汗珠渗出来，戒指盒子被电话线挂动了，落在地上，戒指从盒子里滚出来，在地板上转动着。秦雨晨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想要否认，面对林镱清，却无法否认。 
  他知道，该来的事情，终究都会来，无法逃遁。 
  秦雨晨深吸一口气。 
  “镱清，你听我解释，镱清……” 
  林镱清身子摇晃了一下，朝后退了一步，陈方彩慌忙扶住她。 
  “镱清，你听我解释，镱清……” 
  秦雨晨有很多话想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希望林镱清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什么都别说，雨晨，什么都别说……” 
  林镱清挂断电话，伏在桌子上，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秦雨晨木然地蹲在地上，捡起戒指，紧紧握在手里。 
  天已经暗了，林镱清安静地坐着，办公室里只有她，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她茫然地看着玻璃窗上虚幻的影子。 
  雨依然淅沥地下着，雨丝落在窗户上，幻化成道道模糊的水痕，天与地变得模糊不清，如同梦境。 
  所有的一切，象一场梦，却不是梦。 
  刘亦扬陪客户在郊外钓了一天鱼，回城的高速公路上，雨慢慢大了，他打开音响，音符如花，在车里温柔流淌。刘亦扬听着歌，看着窗外纷纷扰扰的雨丝，心里涌上一丝苦涩。 
  刘亦扬说不清原因，只是觉得林镱清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位子，这个位子，虽然空白，却是无法忘记的。 
  城市热闹的灯火，在雨中摇曳，远远看过去，别有一番风味。灯火阑珊中，刘亦扬仿佛看见林镱清浅浅的微笑，他凝视着那个微笑，抑郁地叹了一口气。 
  城市已经到了，车流拥挤，前面的铁架桥上，高高的挂了三盏灯，红灯刚灭，绿灯亮了，然后黄灯又亮了。红黄绿三种颜色，周而复始地交替着明明灭灭。 
  林镱清站在直播室门口，眼神一片空洞，似乎看见心里的血，连同窗外的雨，一起落在肮脏的地面，渗进泥土里。何丽回到办公室，和林镱清打了个招呼，高兴地走出门，远远传来她欢快的歌声。   
  新女性纯情小说《暗香》(3)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快乐。林镱清也曾有过，可是现在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已经远去，伴随着世界上那个最信任的人，远远地去了。 
  王鸿彦回到家，靠在刘菊肩上，还没说话，先挤出几滴眼泪。刘菊看了，心疼不已，慌忙搂住她。 
  “我的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跟妈讲，妈妈帮你想办法。” 
  王鸿彦摇摇头，拉着刘菊的手走进自己卧室，顺手锁上门。刘菊起先没有在意，说到秦雨晨，她心里犯迷糊，等王鸿彦说完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 
  “这事是秦振中的儿子秦雨晨……他不是有对象了吗？” 
  王鸿彦故作委屈地点头。 
  “妈，你说怎么办，我都到这个岁数了，今天医生也说了，如果现在不要孩子，以后也不一定还会有孩子。妈，我想生下孩子，妈……” 
  这事来得太突然，刘菊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茫然地站起来。 
  “妈，秦雨晨欺负我，你也不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王鸿彦痛哭流涕地爬上床，抱着枕头往墙上倒去，刘菊焦急地拉住她。 
  “鸿彦，你说妈妈怎么帮你？你告诉妈妈。” 
  王鸿彦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张纸巾，把脸上的眼泪擦干了，趴在刘菊腿上偷偷笑起来。从小到大，她知道刘菊对她的要求都会有求必应，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妈，我想让你和爸去一趟秦家。只要你们去说明这件事情，秦振中和谢蓝肯定不好拒绝。毕竟你们同事那么多年，而且现在我爸还是行长。” 
  刘菊心里有些为难，没有表态。王鸿彦看她不说话，又挤出几滴眼泪，捂着被子号啕大哭。刘菊只好连忙点头，安慰了她两句，朝书房去了。 
  秦振中当行长那一年，王立功和刘菊曾经想过撮合王鸿彦和秦雨晨，秦雨晨当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现在突然冒出这件事，王立功压制不住内心燃烧的怒火，气急败坏地骂起来。 
  “都是你把她惯坏的，你看看现在变成什么样的烂摊子。” 
  刘菊讨好地笑着，亲热地拍拍他的胳膊。王立功习惯了刘菊的冷嘲热讽，突然面对她的笑脸，浑身觉得不自在，心里的怨气堵在胸口，想要说出来，仍然是不敢的，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秦雨晨不是有对象吗？” 
  刘菊早已经摸透了王立功的脾性，听他的口气，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立功，你别想那么多，要怪也只能怪秦雨晨，他既然做了事，就要负责任。再说了，秦振中和谢蓝，总不会不顾鸿彦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他们秦家的骨肉。再说谢蓝一直都不喜欢秦雨晨的那个女朋友，说她命薄。” 
  王立功看着刘菊，听她这样一说，他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么多年，对王鸿彦的婚事，王立功一直很伤神。事到如今，既然她已经怀了秦雨晨的孩子，他脸上虽然仍有怨意，心里却升起一丝隐隐的欣喜。 
  王立功很明白，人生过了大半辈子，他始终都是家里的棋子，刘菊和王鸿彦是下棋的人。 
  黑暗里，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秦雨晨感到一种无助的悲凉，他抽了一会烟，凝视着灰絮般的夜幕，想起林镱清和因为有她陪伴而格外充实的过往，眼泪慢慢渗出来。 
  整整一个晚上，林镱清都在矛盾中痛苦的抉择，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如果王鸿彦没有怀孕，她可能会原谅秦雨晨。毕竟七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融化。可是王鸿彦怀了秦雨晨的孩子，林镱清心里除了对秦雨晨的恨，作为女人的恻隐之心占了上风，她明白自己，只有成全王鸿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林镱清反复想着这句话。孩子毕竟是秦雨晨的骨肉，而她自己，可能永远都不能为秦雨晨生个孩子。 
  林镱清知道，秦雨晨喜欢孩子。有时候在外面看见别人家的小孩子，他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林镱清这样想着，原本纠缠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凄然地笑了。 
  雨停了，淡渺的阳光照进来，洒在地上，秦雨晨孤独地站在光晕里，细小的尘埃围绕着他，漂浮在空气里，他觉得自己也成了一颗尘埃，伸出手，想握住一个希望，仍然是空幻的，他看着对面墙上的照片， 
  林镱清甜蜜地微笑着，靠在他肩上。 
  笑容留在照片里，现实的眼泪，从心里流出来。 
  林镱清在房间里躺了一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窗外已是暮色沉沉，她想到晚上的节目，慌忙爬起来走到客厅。 
  秦雨晨站在她面前。 
  一天时间，两个人恍如隔世。 
  林镱清走进厨房喝了一杯水，回到房间换好衣服。走到大门口，打开门准备出去，秦雨晨迅速冲过去拉住她的袖子。 
  林镱清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没有说话，冷漠地摇摇头。她穿了一件黑色短大衣，墨绿色的围巾上，点缀了一些黄褐色的小花，挂在脖子上，显得脸色更加苍白。秦雨晨伸出手，颤抖的捧住她的脸，林镱清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对方，空气里充满了痛苦的气息。 
  林镱清垂下眼帘，拨开秦雨晨的手，走出门。 
  门缓缓地关上了，关住了秦雨晨的希望，他象一堆被水化了的泥，沿着墙慢慢倒下，瘫软在地上。   
  新女性纯情小说《暗香》(4)   
  刘亦扬和刘亦文商量完新房装修的细节，吃过饭，两个人刚摆好棋盘，来不及开战，门开了，秦雨夕落寞地站在门口，刘亦文探头看见她，匆忙站起来，慌乱之中，碰翻了棋盘，棋子滚落到大理石地上，叮叮当当满室打转。 
  “雨夕，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亦文看秦雨夕愁眉苦脸的样子，揽住她的肩膀，秦雨夕钻进刘亦文怀里，搂住他的脖子，闻到熟悉的气息，她感到一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