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作品之暗香

 
  刘亦文和秦雨夕等不到五月份结婚，他们提前了一个月。 
  林镱清早上醒过来，雨已经停了，太阳露出了笑脸。林镱清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细致的化好妆，接到刘亦扬的电话，她走下楼，刘亦扬愉悦地笑着，眼睛里满是欣赏的神情。 
  婚宴很热闹……刘亦扬也明白。从他们到达婚宴现场开始，他一直都站在林镱清身边，寸步不离。 
  林镱清想着秦雨晨，心里有期望，也有些担忧。秦雨夕拖着曳地的婚纱，跑到林镱清身边，林镱清帮她把胸花别好了，两个人站着说话。   
  新女性纯情小说《暗香》(3)   
  婚礼开始了半个小时，秦雨晨还没有来，林镱清偷偷看看手表。 
  刘菊和王立功坐在秦振中旁边，比起王鸿彦的婚礼，王立功身边冷清了许多。他刚从行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想着昔日的辉煌，心里更加失落。 
  新郎新娘的行礼仪式刚刚结束，秦雨晨才走进酒店大门，他一眼就看见了林镱清。秦雨晨看着她，走到刘亦文身边，秦雨夕和他说了一句话，跑到林镱清身后，亲热地抱住她的脖子。秦雨晨忍不住转过脸看着她们。林镱清低头抿着嘴笑。她穿了件浅粉色的小毛衣，脖子上随意的挂着烟灰色的围巾，围巾上缀满了一只只粉色的蝴蝶，不断飞舞。林镱清没有看见秦雨晨，她专心和秦雨夕说笑，隔壁桌上的一个同学嚷起来。 
  “秦雨晨，你最好的朋友和你的妹妹今天结婚，你竟然迟到了，一定要罚酒。” 
  满桌的人都抬头起哄，林镱清也抬起头，正好看见秦雨晨望着自己的眼神。她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脸慢慢红了。秦雨晨和同学打了招呼，坐在刘亦文身边，大家开始轮流罚他的酒。秦雨晨没有解释，耐心地笑着，一杯一杯喝酒。 
  两个曾经以为天长地久的人，在经历了世事的沧桑之后，在同一个婚礼上，隔着咫尺，却隔了千山红树万山云的距离。 
  酒中的滋味，只有饮的人明白。 
  刘亦扬看着林镱清，刘亦文在远处叫他，他跑过去，同学们到别的桌上闹酒去了，秦雨晨转过脸，看着林镱清，她仍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周围的喧哗声，祝福声似乎离的很远，只剩下他们安静地坐着，心里却有着翻江倒海的疼痛，林镱清抬起头，眼神清澈地看着他，秦雨晨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是那样的脆弱和悲哀，他很想对她说点什么，心里清晰的知道，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是苍白的，他只是如往常一样看着她，把她嵌进心里。刘亦扬在热闹的人群里远远的望着他们，看着他们彼此专注的眼神，心里涌上酸楚的滋味。 
  人生就是这样，在最快乐的时候，也有最悲伤的人。 
  秦雨晨端着玻璃杯，轻轻晃动杯子里的酒，林镱清浅浅的笑容在波光里摇曳，恍如隔世。 
  刘亦扬走过来，用手温柔的扶着林镱清的背，秦雨晨正好看见了这个小动作，象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他用手护着自己的心，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林镱清笑着听刘亦扬说话，手指在杯子上来回滑动，玻璃凉冰冰的沁入她的指尖。 
  刘亦扬回到家，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很安静，他冲了一杯咖啡，悠闲地蜷着腿，靠在沙发里，回味着和林镱清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走到房间，拿出电话，给林镱清打电话。 
  林镱清躺在床上看书，有些惆怅地想着秦雨夕的婚礼。寂寞总是无处不在。她接到刘亦扬的电话，忍不住笑起来。 
  “镱清，嫁给我吧。” 
  林镱清心里知道，刘亦扬迟早要说这句话。这段时间，她也总在考虑，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现在听刘亦扬这么一说，有些慌乱，好像自己的心事被他看透了似的，她没有说话。 
  刘亦扬明白林镱清的心情，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林镱清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放了一点浓稠的蜂蜜，味道很香甜，散发出浓郁的槐花的香味。 
  中午吃过饭，徐萍和林镱清正在说话，何丽走了进来，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头大哭起来。林镱清走过去，摸摸她的头，想要安慰她，何丽突然抬起头，哈哈大笑地看着她。 
  徐萍愕然地看着她，正想说点什么，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刚听了几句话，徐萍的脸色也变了，把电话摔在办公桌上，蒙着脸大哭起来。 
  林镱清突然之间不知所措，又跑过来安慰徐萍。 
  “怎么了，徐萍，你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万家明，万家明要和我分手。” 
  “为什么，你们不是挺好吗？” 
  徐萍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手机放进包里。 
  “我现在就去找他，去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徐萍……” 
  林镱清想要拉住她，徐萍一溜烟就跑了，何丽仍然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过了一会儿，又平静下来，象只小猫，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写字，过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林镱清一直在忙着准备节目，何丽的节目快要开始了，还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她刚想打电话给她，陈方霞叫叫嚷嚷地冲进办公室。 
  “何丽跳楼了！” 
  晚上下了节目，林镱清赶到医院，已经十点钟了，徐萍和几个同事站在楼道里，看见她连忙跑过来。 
  “镱清，何丽还在检查，听说情况不好，精神崩溃了。” 
  林镱清说不出话来，她靠在墙上，电梯门开了，几个医生推着一辆小车朝病房走过来，林镱清踮起脚，小车上的人睡在白色的被子里，两只手高高举着，手指旋过来扭过去，似乎在玩游戏。车子到了跟前，林镱清被身边的人挡住了视线，她看不清楚脸，只依稀看见满头的乱发。 
  房间里一片混乱。过了一会儿，医生们面无表情地推着车子出去了，林镱清走到床边，才看到何丽的脸，她无法呼吸，眼前一黑，朝后倒去，徐萍慌忙扶住她，两个人伤心的哭着。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坐在何丽身边，给她梳理头发。   
  新女性纯情小说《暗香》(4)   
  “何丽，你看看，你的同事看你来了。” 
  何丽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住自己的手，茫然地举起，又茫然地放下。 
  徐萍在一边失声痛哭。何丽仍然呆呆地躺着，没有丝毫表情，她活在自己的孤寂里。林镱清慢慢回转身，赵济生坐在屋角的小凳子上，烟雾缭绕，他抬起头，看见林镱清充满怒气的眼神，慌忙把头垂下去，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他的脸滑落。何丽仍然看着她的手，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看不见他的眼泪，她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自己。 
  “镱清，你怎么到医院来了？” 
  走到医院大门口的花坛边，林镱清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回过头一看，王鸿彦紧紧拉着秦雨晨的手朝她走过来。 
  林镱清不想多说话，王鸿彦满脸笑意，她也不好拂袖而去。秦雨晨安静地站在边上，低垂着头闷不作声地抽烟。 
  秦雨晨从医院出来，漫无目的地乱走，等他回过神，已经开到了林镱清家楼下。他犹豫了片刻，走下车。路上的桃花都已经谢了，郁郁葱葱的树仍然伫立在夜风里，树下堆着一簇一簇凋落的花瓣，似乎还在诉说着曾经的繁花漫天。 
  秦雨晨坐在竹林下的长椅上，一对情侣从他身边穿过，留下串串笑声，如银铃般，在春天的晚上，格外悦耳。秦雨晨的心里如一团乱絮，他不知道自己心里该想些什么，无望的抽烟。 
  楼上的万家灯火被繁茂的竹子遮挡住了，他安静的坐在黑暗的阴影里。一支烟才抽了一半，他看见刘亦扬的车在大门口停住。秦雨晨下意识的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轻轻揉了两下。他看见林镱清的丝巾，如一缕蓝的风，飘下车。她的脸慢慢转过来，目光朝着秦雨晨，秦雨晨清晰的看见她脸上恬淡的笑容。黑暗的夜里，林镱清并没有看见秦雨晨，她回转身，和刘亦扬沿着小路慢慢往前走。秦雨晨又点了一根烟，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如刀割。 
  林镱清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如一株细嫩的草，在夜风里悠悠摇曳。从医院出来后，林镱清没有说话，满脸伤感。刘亦扬心里充满怜惜，他想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 
  “镱清。” 
  他这样一叫，林镱清蓦地一惊，回过身，望着刘亦扬。 
  “镱清，嫁给我吧，我不希望你总是这样的忧郁，我希望你快乐，我希望我能给你快乐。” 
  林镱清双眼满含微笑，刘亦扬看见那份浅笑嫣然的深处，掩藏着一抹阴影，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他把手放在林镱清的肩膀上。 
  “你现在可以不回答，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刘亦扬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着万语千言，无语凝说。林镱清想对他笑一笑，秦雨晨的影子浮上来，她的眼睛里染上一层雾气，没说什么，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秦雨晨看不清他们的背影，在他的视线里，两个模糊的黑点仍在继续朝前移动，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一种极大的恐惧涌上来。秦雨晨的情绪格外复杂。一方面，他希望林镱清幸福，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给林镱清幸福的人是自己。 
  秦雨晨就在矛盾中痛苦的徘徊，他哆哆嗦嗦又点了一支烟，不知道过了多久，烟雾弥漫中，他看见林镱清和刘亦扬的影子从视线的尽头慢慢回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