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阻挠刽子手

第68章


不知是潜意识中闪现出了某种思路,还是夫妻间无意中说出的哪句话提醒了她……娜斯佳从头到尾回想着刚才同丈夫的闲谈。善对恶的胜利,反映典型情况中的典型,现实主义。醉酒的瓦夏大叔和佩佳大叔。一般的谋杀案。秘密,诡计,结局。社会作用——擦胡萝卜。在这里的什么地方……这些应该洗净,并在大擦板上擦碎的胡萝卜中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可这有意思的东西偏偏就在这附近……别那么看着我,就像兔子看蟒蛇似的,反正我看不完,你就别想得到它。就像兔子看着蟒蛇似的。兔子知道,蟒蛇马上就要把它囫囵个儿吞下去,而自己又一点办法也没有。蟒蛇用眼神儿来麻痹兔子,让兔子失去知觉。
就是这么回事儿,一点儿也没错。天哪,是帕维尔!在萨马拉那里,他看着她,而她觉得自己就跟蟒蛇目光下的兔子一样。手、脚沉重,不听使唤,身不由己地老想服从他的意志,按照他说的去做,而这一切又显得妙不可言。
娜斯佳扔掉胡萝卜,在围裙上把手胡乱地擦了擦,一头拱进卧室里。和往常所有时候一样,在要用的时候,所需要的文件总是找不到,可娜斯佳明明记得她把文件放在蓝色的夹子里了。莫非在绿色的夹子里?真见鬼,可以看看表格里的记载。是的,神秘的虐杀狂的第一次杀人犯罪是2月4日在乌拉尔斯克犯下的,时间大约在晚上11点,地点在“轻快帆船”酒吧的地下室里。娜斯佳努力回忆着,她与科罗特科夫、帕维尔一起出了闷热的啤酒屋后去的那家酒吧叫什么名字。她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看看这家酒吧的招牌!她告诫自己,冷静点,阿娜斯塔霞,别紧张,你没看酒吧的招牌,但当时还有科罗特科夫在场。他大概跟你不一样,不是那种马大哈。他坐着私人的车去接你,完全可能他已同司机说过话。在他同司机的谈话中,如果这个谈话没什么大不了的,肯定会漏掉酒吧的名称,或者是那条街道。科罗特科夫正是在这条街上对自己不忠诚的情人进行跟踪的。
“什么事儿?”厨房里传来了阿列克赛的声音,“你要磨洋工还是咋的?”
“请原谅,亲爱的,”她大声说道,“我又有点急事儿,就用五分钟,行吗?”
阿列克赛说了几句什么作为回答,娜斯佳没有听清,她飞快地拨通了科罗特科夫家的电话。尤拉·科罗特科夫没在家,他的妻子很不满意地说,他整天都在工作。娜斯佳又往彼得罗夫卡的办公室打电话,但那里也没人接电话,娜斯佳扫兴地放下话筒,慢慢地回到厨房。蔬菜已经在锅里炖上了,整个屋子里充满了令人陶醉的气味,而阿列克赛又埋头读弗拉季斯拉夫·斯塔索夫的妻子写的那本书。娜斯佳在丈夫的对面坐下,伸了伸腿,点起了一支烟。
……帕维尔感到自己不舒服,就去了卫生间。他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在这之前,他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娜斯佳当时就注意到了这些。一开始,他在啤酒屋里找,后来又到别的酒吧里找。娜斯佳当时甚至觉得帕维尔已经找到了他要我的人。娜斯佳想,她为什么没有特别注意这一点呢?为什么当时会忘了呢?因为当时最重要的是要把帕维尔从钦措夫一伙儿的眼皮底下弄走,钦措夫的人来到乌拉尔斯克纯属偶然,而娜斯佳相信,帕维尔不可能有任何不良企图。既然钦措夫的人本应该飞往叶卡捷琳堡,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原来,帕维尔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于是就去杀这个人……
不,不可能,简直是在说梦话。是她错了,不是在“轻快帆船”酒吧,她和帕维尔是在另一家酒吧,在另一条街道上。绍利亚克没有去杀任何人,他当时确实身体不舒服。在旅馆里他就脸色苍白,不时出大汗,一副病态,帕维尔没有杀人,只不过是时间上的巧合。
不过,那天夜里,帕维尔请求她坐在他旁边,发誓说,以后再也不委屈她。他为什么突然间变得那么温情和感伤?是不是因为他杀了人造成的?
“不能这么想,”娜斯佳打断了这种思路,“这只不过是你的怀疑。即使是那一家酒吧,而且时间上也吻合,也不能证明绍利亚克就是凶手,别硬往这上面想……再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把所有细枝末节都考虑到。”
娜斯佳竭尽全力说服自己不往这上面想。但是她越是这样做越清醒地意识到,刽子手就是帕维尔·绍利亚克。
18
安东·安德烈耶维奇·米纳耶夫脱掉西装换上了运动裤和高领毛衣,正准备吃晚饭,门铃响了起来。
“您坐下,我去开门。”妻子指着铺上桌布的桌子对他说。
安东·安德烈耶维奇听到了客厅里的说话声,一个是他妻子的声音,另一个也是女人的声音,但是他不熟悉。他想,大概是邻居吧,来借盐或者火柴的。当妻子走进厨房的时候,他已经给自己盛了满满的一盘子汤。
“安东,请你到我们这儿来一下。”
他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将盘子放到了桌子上就来到了客厅里。他看到的这个女人立刻使他喜欢:年轻,30来岁,身穿长裤和布料长上衣,脸蛋好看又略带羞涩。
“您好,”她羞怯地说,“我就住在附近的一座楼房里。我有一个请求……恰当地说是一个建议,我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您大胆点说,”米纳耶夫鼓励她说,“我们不会吃人,您有什么事?”
“谢天谢地,暂时还没什么事。”女人笑了笑说,显得更加可爱。她说:“是这么回事,我女儿已经六岁,今年上学了。您想啊,她现在有小朋友、同班同学,她总是同小伙伴们在我们的小公园内玩耍做游戏。而我们家的窗户全朝另一个方向开,透过窗户看不到小公园。因此我经常焦躁不安。她还很幼稚。再者,您想啊,从我们家到学校去她还得穿过马路。而如果从你们的家去上学,就不用横穿马路了。”
“我听懂了,”米纳耶夫打断她的话说,“您想换个地方。”
“我真求之不得,”女人点头说,“现在我正走访各家各户,寻找愿意换房的人。当然啰,供我挑选的余地不大,这您也许知道……”
安东·安德烈耶维奇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两栋楼房完全一模一样,其设计特点是在每一层中找不出两套完全相同的住房。所有住房在平方米的数量、房间的分布、厨房的大小以及其他一些数据上都不相同。要想在不需要补偿和本人又不受损失的条件下换房,就应当找住房完全一样的房主协商。米纳耶夫居住的这栋楼有九层,如果把比较便宜的第一层和最高一层刨除在外,那么适合进行交换的住房只有7套。这样一来,供这位令人神往的年轻妈妈选择商谈换房的房主就寥寥无几了。
“您已经走访过几家户主了?”他问道。
“都走访过了,”她低声说,“您这是最后一户了,白天我已经来过了,可是您家里没有人。”
“我们需要考虑考虑,”安东·安德烈耶维奇说,“我理解您的难处,可是,这一切来得又是这样突然……”
“我们也应当看一看您的那套房子。”妻子插话说。
“我的房子和你们的一模一样,如果我的房子比你们的小,那我也不会提出交换。说实话,我已经做了欧式风格的内装修。”
“您是想说,如果我们同意与您换房,我们应当给您以补偿?”
“这怎么说呢……”来访者又笑了笑,这次是犹豫不定的窘笑,“这也是我心中期盼的。我为装修花费了许多钱,现在我那套房子可比你们的这套房子值钱多了。但是,如果您不愿意给我补贴,那也许……您能理解,对我来说我的小女儿更宝贵。”
“请原谅,您有丈夫吗?”米纳耶夫打断她的话问道。
“没有。只有我同小女儿两个人。这有妨碍吗?”
“这倒没什么,随便问问。我只是想,如果您有丈夫的话,那么我就同您的丈夫简单谈一谈,使您从讨价还价中解脱出来。但是如果没有丈夫,那……”
“没有丈夫,”她很肯定地说,“我只能寄希望于您能替我多着想一些。”
“那是一定的,”米纳耶夫很快回答说,“我们这么办,您给我们留下住址,我们再去看看您的住房,之后我们再具体商谈。”
“好吧,”女人喜笑颜开地说,“六号楼,第二十九号住宅,第四层。我叫伊拉,您何时光临?我什么时候等您呢?”
“就今天吧,我们去看一看,”米纳耶夫答应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进晚餐了。”
“这可太好了。”她立马高兴起来,“我在家等你们,谢谢你们。”
“您慢点感谢我们,”安东·安德烈耶维奇的夫人说,“要知道我们可什么也没有说妥,什么也没有答应您。我们只是说去看看,然后我们再决定。”
“反正得感谢你们,”来的女人笑着说,“其他人家甚至连考虑都不考虑就回绝了。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地离开住惯的老地方,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要搬家,东西得收拾,家具要搬动——有谁愿意这样做?”
在他们送走女邻居伊拉,关上门,回到厨房时,米纳耶夫的妻子说:“还是她说得对,收拾东西,搬动家具,然后再把所有的行李物品打开包装并摆放好——谁需要无缘无故地这么干呢?岂不是没事找事!如果她家的房子大一些就好了。”
“可是她家的房子进行了装修,还是欧式风格呢,”安东·安德烈耶维奇边说边津津有味地喝着汤,菜汤虽微微变凉,但味道还是好极了,“您不妨粗略想一下,这种装修得花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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