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是吃素的

第2章


    「老夫人,我也不说废话,如果就我们两个逃了出去,我一个普通闺阁女流,外头究竟是怎麽样我也不懂,该如何生存?就算想找人依靠,也不知道什麽人可以相信,说不得到了最后还是脱离不了一个死字,老夫人就算是为了小叔子,也不该就这麽轻易放弃。」
    外头越来越嘈杂混乱的声响让她没有办法多加解释,只能期望老夫人赶紧想通,快点把东西收拾好跟她一起走。
    胡老夫人直直地盯著她的双眼,再往下对上小孙子那茫然中带著害怕的可怜眼神,又想起死得不明不白的大孙子,她心中一动,原本早已丢失的那一点锐气,慢慢再次充盈心中。
    是啊,她就想著让孙媳妇儿照料著小孙儿,却没想过自己都还没弄清到底是得罪了哪方大神,就让这一弱一小出逃,敌暗我明之下,说不得不过几日又得招了贼人算计。
    想通之后,她也不拖拉,连忙起身换了衣裳,又给小孙子罩上一件披风,快手快脚地收拾了些金银细软,领头往后方的院门走去。
    她这个院子留了一扇早年开的小门,出去之后紧邻著一道臭气衝天的水沟,这些年就是下人也不往这儿走了,没想到此时却成了他们保命的机会。
    「如果追兵真追了上来,你就别管我这老太婆,只管带著惠儿逃命,天下之大,找个偏僻的地方待著,好好养著惠儿长大……再让他替胡家讨个公道!」胡老夫人手中只提了一盏小灯笼,影影绰绰的只能看见脚下,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苍老的声音带著凛然的决绝。
    许樱儿没回话,紧紧的抱著小叔子,一路往前奔走。
    三人才刚走近小门,许樱儿停下了脚步,皱著眉头听著外头明显的脚步声。
    胡老夫人也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外头的人防得那麽严密,连这种地方都派了人守著。
    「靖儿媳妇,等等我来拦住外头的人,你……」她是没什麽能耐,不过靠著一死来拦住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许樱儿没回答,把小叔子给老夫人抱著,然后将放在门边的扫帚一拉一拽,抽出了一根细长的竹棍来,淡淡的道:「我就是再没用,也没有让一个老人家衝在前头的道理。」
    她粉色的唇轻抿,眼裡闪过一丝锐利寒光,将裙摆往上拉,打了个结固定,手碰上门板后,深吸了口气,下一瞬她快速举脚,将门用力踹开。
    不是生就是死!她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运能够重活一遭,可没打算这麽快又丢了小命。
    她眼裡掠过寒光,看著外头只站了五个穿著普通护甲的兵士,手裡的竹棍乾淨俐落的直接敲上离她最近一人的颈项,随即挽了一个剑花,背身,踹倒一个,棍身随之敲上那人的脸。
    电光石火间,她已经解决了两个人,在其他三人刚反应过来之际,竹棍已经直接对准第三人的面门而去,再撂倒了一个。
    她来自和平世界,平常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所以看起来招招狠辣,但都只是把人打到失去行动能力就收手。
    当然,这也是她考虑过古代的宅子前后距离远,这裡又太过偏僻,就是这些人发出惨叫,前头的人听到的机会也不大的关系,否则虽然她没有真正伤害过什麽人,她也不会心慈手软,毕竟现在这些人是想要她的命。
    不是有一句话这麽说的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五个大男人对上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闺阁女子,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失了先机,又加上轻敌,也不会这麽容易就被解决了三个,剩下的两个人很快地就提起了精神,拿著刀子围了上去。
    上头的人说了,能够活捉就活捉,不过不重要的一些下人奴婢,死了也就死了。
    胡老夫人听著外头打斗的声音,心急如焚,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探头去看。
    事已至此,若孙媳妇真出了什麽事儿,她只能说是胡家对不起她了。
第1章(2)
    外头的声响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儿胡老夫人就听到脚步声往门内走,她错愕的瞪大眼,看著站在眼前的女子,连隻鸡都杀不死的孙媳妇,居然有办法以一己力对付几个大汉?
    许樱儿看出老夫人眼裡的惊愕,但是她听到又有众多脚步声往这裡逼近,她没有时间去想该怎麽解释,且她体力不及那些士兵,如果不是靠出奇制胜先解决掉两个,现在她可能也没办法站著了。
    「老夫人,我们快走吧。」
    胡老夫人神情複杂,还带著一抹探究,但她并没有多问,点点头,紧抱著小孙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跟著孙媳妇快速离去。
    明月虽被黑云遮掩,但是伴著点点星辰和一身素衣的孙媳妇,胡老夫人的心中逐渐涌现了希望。
    天不亡我胡家啊!
    隔天,京城裡最大的消息就是骁勇大将军胡靖惟因通敌被抄了家,前一天夜裡宅子还不小心走了水,能够逃出来的人寥寥可数,且侥倖生还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便被兵马司的人给带走审问。
    仅仅一个晚上,原本高高在上的胡家,一下子像是摔进了尘埃裡,焦黑的门楹和散落的白幡金纸,偌大的气派府邸顿时变得荒凉,不少相熟的人家就是没亲眼瞧见那样的惨况,光只是听人转述,也不免一阵欷吁。
    不过京城裡的官员上上下下起伏的多了,大多数人只把这事儿当成一阵风,过了就过了,并未放在心上,过没几天,除了还有两个小兵守在屋子外头,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这栋宅子曾有的繁华,也不再提起最年轻、最勇猛的将军的任何事。
    也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纤瘦妇人穿著一身灰色棉布衣,拎著菜篮子,不动声色的在将军府外头绕了一圈,选定某面牆头翻进了屋裡,接著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若无其事的翻了出来,手裡的菜篮子似乎变得沉甸甸的,且她绕了几个弯之后,便消失无踪。
    就在那妇人离开之后,一群穿著粗布衣裳的男人,包下了将军府斜对面不远处酒楼的厢房,脸色阴沉的看著已经有大半烧成焦黑的将军府邸,其中一个留著落腮鬍、身形格外魁梧的男人,表情更是阴沉得好似要凝成冰。
    「头儿,现在可怎麽才好?」一个脸上挂著伤的男人粗声粗气的问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都看向魁梧的男人,他们的眼神满是信任和尊敬。
    被喊做头儿的男人相信,只要他一声令下,说不定这些人连闯兵马司劫人都能做到,不过他千辛万苦才从那样险境中带著弟兄们逃出来,可不会白白送死。
    或许是因为早打听到祖母和幼弟不在那些尸首裡,否则他是否还能够这麽冷静,他自己也不知道。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京城裡的水我们还没摸清,只能先以静制动。」他不疾不徐地说出思考许久的决定。
    一个瘦得几乎撑不起衣裳的男人激动的道:「将军,我等不了了,光想到那些王八羔子是怎麽害了其他弟兄,我就……」他硬咽得说不下去。
    其他人也不禁红了眼,或许是庆幸活下来的自己,也或许是为那些再也无法一同欢笑的同伴悲伤。
    胡靖惟手裡扣著刻著胡字的令牌,定定的看著所有人,用压抑而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字的反问道:「你们以为只有你们会难过吗?他们也是我的手下,我的心痛不会少于你们任何一个!但是——就算要报仇、要为那些无辜受死的兄弟们讨公道,我们也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所有人都红著眼望著他,心头一紧。
    胡靖惟望著半焦黑的将军府,冷笑道:「那一条条的人命,我胡靖惟都记在心裡,我不是不报仇,而是要你们仔细瞧瞧,到底还有哪些王八羔子在这件事情上沾了手……我今天把话撂在这裡,这仇我们得好好算算,到时候不管那些人是谁,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几个男人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又出奇的冷静,一个个站了起身,再也不质疑他的决定。
    胡靖惟看他们的情绪都冷静了下来,又吩咐一些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不过一会儿,厢房裡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刚刚说得自信,但是心裡也明白,这仇若是要报得彻底,虽比不上登天那般困难,却也差不了多少。
    不管是设下陷阱让他们追击受伏的军中势力,再加上一开始就在冬衣上做文章的京中势力,到不过几日就急著上奏抄家的人,能够在边关和京中消息互通得如此迅速,招招都是不留后手的狠辣,他就知道若没有一定的胜算就出手,到时候别说扳倒那幕后黑手复仇,说不得他们一伙人全都得折进去。
    心烦意乱的把进京前后的一些事情顺了顺,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祖母老迈,幼弟又太过年幼,据说那日抄家又是大半夜的,出动了不少人包围了整座将军府,那他们又是怎麽逃出去的?
    将军府的人不多,他上上下下想了许多可能的人后,又皱著眉一个个删去,直到他将注意力放在一个他差点就遗忘的人身上——那个他才过了洞房花烛夜就抛下的小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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