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

第35章


但这些却逃不过彼得·福克的法眼,这就是他的方式,大智若愚,让对手不战而败。
  “喂,笨蛋。”
  “喂你好”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想把我怎样?”
  “你说的想是什么意思”
  “你们为什么在我体内?”
  “我们不知道”
  一番质问之后,便又无事可做。只有坐着。坐着,等着。那么他跟一张会走路会说话的餐桌又有什么区别?除了坐,无事可做。坐着,等着。坐着,听着。
  你想让他们就那样同你说话,我的孩子?
  另一个声音……他爸爸的声音。这并不是真的,这不是三角形在他脑中的声音,它是记忆。不,不是记忆,是幻影。这是爸爸的声音,爸爸的灵魂与他同在。
  “不,爸爸。”佩里说,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我不会让它们就那样同我说话的。”
  他用食指钩住运动衫衣领并且粗鲁地将它往下拉,衣领被撕破了一个小口子,露出锁骨上的三角形。他看不见它,但他知道那冰冷慑人的黑眼睛正在一眨一眨,审视着客厅里的一切,包括佩里从高中时就拥有的零碎的小物件儿。
  叉子还在盘子里放着,叉子尖还粘着些西红柿肉酱。佩里野蛮地一把抓起它,紧紧攥在手心,像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样。他突然想起校园笑话里的一句双关语,然后格格直笑。
  “叉你(插你),老兄。”
  用尽所有力气,他把叉子刺进斜方肌。叉子滋的一声没入三角形,叉头正中的尖正好戳中了一只黑色的眼睛。
  叉尖刺入肩胛骨,从斜方肌后伸了出来,红色和紫色的鲜血四处喷溅,溅落到破旧的沙发套上。
  他都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有感觉。他根本无需疼痛地尖叫——这任务留给三角形就可以了。
  这甚至不能算是尖叫,真的,只能算是噪音。非常大的噪音。像熊熊燃起的地狱之火,又像是一只报警器被塞进耳朵里,紧贴耳膜,发出响亮而刺耳的声音。他滚落沙发,在突如其来的无边痛苦中疯狂地捶打着头。
  他努力挺身坐了起来,攥紧叉子狠命地扭动着,把它刺入肩膀更深处。
  佩里不知道在他第二次将叉子用力推入身体时,叉尖恰好刺入了三角形扁平脑袋下方的神经柱上,立刻将它送上了西天。不过就算他知道的话,他估计也不会关心——他只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占去了便宜,不是那么容易就对人俯首称臣,他是“悍将”佩里·达西!他要重掌大权!
  “你们这些混蛋!”佩里的尖叫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也许是要超过在他大脑中肆虐的尖叫声好让自己听见,“喜欢这滋味吗?感觉怎样?”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混蛋,我会停!感觉怎样?舒服吗?”眼泪从他那紧闭的眼睛里淌了下来,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但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
  “混蛋你会付出代价停下停下”
  “忍住!”佩里正对一波又一波疼痛的到来而无比兴奋,就像一个嗜酒成性的酒鬼在戒酒后又重新大开酒戒一样。“我会先把这个结果了,然后再打电话给士兵把剩下的也解决掉!”他又扭动着叉子,叉子深深地刺入一根肌腱,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终于撑不住这般的疼痛了,无力地倒在地上——他的肩膀和叉子柄磕到了沙发座上,叉尖被挤得更深了。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佩里试着睁开眼睛,但只感到几抹稀疏的光线透了进来。他大脑中的尖叫声太让人难以承受,他又会昏过去,他知道的。但是他说不出话来,哪怕小小的一个单词,不能
  “停止停止”
  告诉它们他很抱歉
  “停下停下”
  不能告诉爸爸他会听话
  “停下停下”
  不能请老爸不要再钻入自己的大脑!
  “停下停下”
  “停下停下”
  “停下”
  他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听到从天花板上传来的一阵紧过一阵愤怒的跺脚声。
  第40章 邻居
  阿尔·特纳用脚狠狠地踹着地板,他真他妈的受够了!他又踹了一脚,叫喊声消失了。
  他随手挠了挠自己圆乎乎毛茸茸的肚子,又顺势伸到内裤中去抓了抓那汗津津的屁股。这该死的痔疮真会要了他的命!人类能登上月球却止不住这屁眼儿的痛。什么道理!
  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了?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疯狂地叫喊?阿尔想起以前他总是很安静很少吵闹。嗯,是的,就是在他搬来前还是这样的。当阿尔发现“悍将”佩里·达西就住在他楼下时,阿尔自我介绍了一番,并为他的侄子索要了一个橄榄球签名,请他为自己的几件密歇根大学T恤衫签了名。当时达西微笑着,似乎对有人索要他的亲笔签名略感吃惊。但当阿尔想请达西为他的玫瑰杯纪念T恤衫上签名时,达西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对达西这么做或许是有些粗鲁,但从不把礼节放在眼里的阿尔才不这样认为呢,不是吗?
  他从未想过达西长得如此高大。毋庸置疑,橄榄球运动员在电视上看起来都很强壮,但真的站在他们身边时感受就又不同了。这小孩真他妈的是个怪胎。阿尔一度幻想着在橄榄球赛季来临时可以每周六和佩里去泡吧,也许周日一起去看比赛也说不定。阿尔·特纳可以和伟大的——如果还不能称之为最伟大的——后卫球员像老友般穿着黄蓝相间的密歇根大学球服混在一起,这一定会令同事杰里嫉妒死了。但这些幻想在见到这个家伙的那一刻全破灭了。因为仅是站在高大的达西身边,阿尔就感觉自己像个7岁的孩子那么渺小。他才不想和这个怪胎一块喝酒呢。这就和看科学节目里的那些大老虎是一回事——在电视上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能进入该死的密林深处和它们面对面。
  阿尔在又一波火烧火燎般的痛苦中抽搐着,就好像被一把天杀的烧得发烫的火钳戳进了他的屁眼儿里。他双眉紧锁,拼命地挠着。该死的痔疮本已使阿尔怒火中烧,而楼下达西一阵阵的尖叫更是火上浇油。
  第41章 毒药(续)
  锁骨上的三角形已经死了。由于叉子造成的损伤太过严重,幼体停止了生长。当幼体“死”后,我们姑且称之为死,就不再生成用来维持读取器球体外层硬壳的化合物。此时,每个球体内部致命的催化剂持续吞噬其外壳——但现在还没有物质能够代替被分解的外壳组成成分。
  球状“读取器”接连爆裂,催化剂溅入三角形体内。
  催化剂引起两种反应:一、分解纤维素;二、引起细胞凋亡。
  细胞凋亡意味着体内细胞开始自我毁灭。通常情况下,这是一件好事,每天有数十亿的细胞由于受到损害、感染或者已经毫无用处而“选择”自我毁灭。同时,细胞外部的因素也会导致其自我毁灭,比如免疫系统。每个体内细胞都携带有自我毁灭的代码。
  催化剂能够激活每一个与之接触的细胞的代码。
  当这些细胞选择自我毁灭并释放其细胞质至周围区域时,它们同时也传递了自我毁灭的信号。
  接下来会怎样呢?液化。一开始很缓慢,只有个别细胞出现液化,但每个死亡的细胞都将逼迫其周围细胞妥协,这样持续激增的液化细胞能在48小时内分解一具完整的躯体。
  对于寄主来说幸运的是,剩存三角形能够继续制造这种化合物,不仅能继续维持每一个球状“读取器”的外壳,而且能抵消大部分细胞凋亡的连锁反应。然而,不幸的是,集中在他锁骨附近的催化剂浓度太高而不能被完全中和。
  这样一来,纤维素慢慢分解,细胞也慢慢自我毁灭,液化就开始了。
  腐烂也开始了……
  第42章 客厅地板
  他不知道谁唱的这首歌,但他记得歌词。
  “有人在敲门,有人在按铃。有人在敲门,有人在按铃。帮我个忙……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佩里发现他站在黑暗的门廊里,轻快的旋律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更像是种警告。这地方看似很有活力,它有节奏地震颤着,弥漫着朦胧的温暖;与其说这里是门廊倒不如说是个巷道口。大厅的尽头有一扇海绵似的腐烂的绿木门,门上覆盖着脏兮兮的煤泥。这扇门砰砰作响,与他的心一起跳动。这是一个活物。或可能曾经是一个活物。
  又或者……或者它在等待活过来的机会。
  他知道这是个梦,但他仍然很害怕。如果在清醒的时间里,生活仍然被噩梦可怕的外衣包裹着,那么现实会突然变得很可疑,人也会很容易被梦所吓坏。
  佩里朝门走去。门后面搁着些东西,说不上来是什么。这东西很热,很湿,并且正等待机会去肆虐,去谋杀,去主宰一切。当他够到门把手的时候,把手也够到了他。把手是一条长长的黑黏黏的触须,缠绕着他的手臂,一把把它拉向那扇海绵似的绿门。佩里挣扎着,但这一切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被愤怒的父亲猛然拖着往前拽的小孩。
  门没有打开,而是将他吸了进去,享受着这顿突然而至的躯体和思想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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