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

第59章


  士兵们瞬间神色大变。有一半的士兵不相信他们现在要对付一些电影中的怪物,另一半的人则相信,但是这些士兵都惊恐地圆睁着双眼。
  “谨慎点,”奥格登说,“明确个人周围的战备情况,射击任何出现在眼前的生物,它们长什么样并不重要,它们是敌人!你要像射击敌人一样射杀它们!现在出发!”
  佩里在睡梦中轻轻地呻吟。十几个电极连接在他的头部和胸部测量着他的每个动作。他的手腕绑在医院病床上,手臂每隔几秒就扭曲抽搐一下,拉动绷带。尖厉的滴滴声随着他心脏的搏动持续回响,房间里充满了机器的嗡嗡声。
  床两侧各站了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每人手上都拿着电棍,但两人没有枪、刀或任何锋利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如果达西挣脱了绑带——一个任何看过他那发达的肌肉之后的人都不会怀疑的“壮举”——他们会用电棍1万伏的高压击昏他。
  他们已帮他止血,但他仍生死未卜。他肩膀上的子弹已经移除,他的烧伤,包括头部大多数区域,已用湿湿的绷带包扎起来,他的锁骨和腿部看得见的腐烂物已被清理干净了。但损伤仍然在慢慢扩散——医生不知道如何治疗这病。他的膝关节的手术安排在明天。
  他的阴茎放在冰柜里冷冻。
  他再次呻吟,眼睛紧闭,发出狼一样的低吼,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正在做着一个熟悉但比以前更糟糕的梦。
  他又站在那个活着的门廊上。这门靠近了他。门很热,他的皮肤长出水疱,先慢慢变红,接着变成焦黑色,发出腐烂的恶臭。但他并未在痛苦中尖叫。他不会让它们心满意足的。让它们去死……去死!他会像达西家族的男人一样坚强地死去。癌变的门越来越近,它们小小的触须在蠕动着前行,佩里慢慢地被炙烤而亡。
  “你赢了,孩子。”
  在梦中,佩里睁开眼睛。爸爸在那儿。不再是瘦骨嶙峋,而是未得癌症时的强壮结实。
  “爸爸。”佩里虚弱地说。他尽力呼吸,但炙热的空气烫伤了他的肺。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痛。什么时候疼痛才会停止?
  “你很棒,孩子。”雅各布·达西说,“你真的很棒。你让它们看到了你的坚强,你击败了它们。”
  门移得更近了。佩里看着他的手,肉似乎正在变得稀薄,接着融化成灼热燃烧的一摊黏液,从骨头上滴落到地上发出咝咝声。他强忍着叫喊。还有什么能比你割下自己的阴茎和睾丸还要痛苦的呢?
  门贴得越来越近。佩里听见旧木头与废铁的嘎吱声,数百年锈迹丛生的合叶低声呻吟着合上了。
  “很难熬,爸爸。”佩里低哑的嗓音说。
  “是,儿子,很难熬。但是你做了别人都不能完成的事。我以前从未告诉你,但是我以你为荣。我很骄傲地称呼你是我的儿子。”
  他感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下坠,消解,他合上了双眼。隧道充满了深蓝色的光。他睁开眼——爸爸消失了,门开了,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佩里看了过去……开始尖叫。它们就要来了。
  杜俯卧在森林里冰雪覆盖的土地上。冰冷刺骨。他透过夜视双筒望远镜望去,视野里那一片黑绿色令杜冬日里的疲劳身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说,“还有什么关于《星舰奇航记》的高深见地没,米切尔?”
  “没了。”奥格登说,“我说完了。”他也俯卧着,手持同样的双筒望远镜望着远处的场景,“那到底是什么?”
  “我有个想法,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但是我希望不要被我说中。”达西疯狂地语无伦次地喊着“门廊”的情景在他脑中一直挥之不去。甚至在救护车上,当玛格丽特为他包扎伤口时,她说他都尖叫着喊道:“现在把门关上还不晚!”现在,杜害怕,他正在看着的东西可能就是那扇门。
  杜回头看了一眼。两名士兵正在操作袖珍数码相机,将镜头扫过这可怕的场景。每排士兵中都有两人负责拍摄。
  “你们全部拍到了?”杜问。
  “是,长官!”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声音细小且充满敬畏。
  孵化物们在两棵庞大的橡树下奔跑跳跃。两棵树硕大的树冠枯枝缠绕,仿佛架起了一个宽阔的雨篷,多达50个不同体积的孵化物们挤在棚下,有些与他看到从三楼公寓跳出来的一般大,有些几乎有4英尺高,触角像棒球棍一般粗壮。
  天哪!50个。我们还以为把它们都解决了。一共得有多少个寄主才能产生这50个孵化物啊?有多少个寄主直到它们孵化时才发现了它们?
  这些孵化物们正在建造东西,建造一个机体,甚至可能是活着的机体。厚实的绿色纤维状台座——有些与绳子一般粗细,有些与I型钢梁一般——向不同的方向延伸,从树干到地面到树枝再往回。那应该有成千上万根,构成了一张庞大的三维蜘蛛网,又像是某位现代艺术家建造的丛林体育馆。在那密实的台座中心,在两棵高耸蔓延的橡树中间,矗立着在红外照片上显示白色图案的构架。
  构架由同样奇异的纤维材料制成,像英格兰的巨石阵或阿兹特克大神庙一般散发着原始、不祥的预兆。那四条平行线,由东向西延伸,构成了一道高高的拱门,靠近构架中心最短的一条弧的顶点大约突出了10英尺高。最高的那段圆弧,是在尾端的那个,大约向夜空伸出了20英尺。这四道拱门看来就像一个半埋在冰冷的森林地面的圆锥体。
  两条平行的尾巴——暂且这么叫它吧——从拱门向后一直延伸了大约30码。它们每根看起来都像原木一样粗,每根上面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赘生物。
  这些孵化物们在巨大的构架上攀爬,用厚厚的触须状腿紧紧粘住构架表面,像狼蛛一样轻松移动,四处乱跑。杜尽力想数清它们,但它们移动得很快,在那个迷宫般的台座上上下下不断地编织着。
  杜和奥格登大约离构架有50码,一直看着那个有一扇拱门的大洞。
  “眼镜蛇离这还有多远?”杜问奥格登。奥格登向通讯兵挥了挥手,他静静地走过来递给奥格登无线电对讲机。奥格登低声说了几秒钟,接着说道:“估计到达时间是两分钟后。”
  “他们有没有装运上我要求的东西?”
  “榴霰弹和空对地的火箭弹。他们有足够的炸弹将那些东西炸上天。”
  杜点了点头,“我们首先用榴霰弹,将这些小混蛋们炸成碎片,希望能够留下一些东西给学者们研究。”
  时间很快过去,杜听见眼镜蛇的旋翼叶片微弱的靠近声。孵化物们立即在绿色构架上四散逃离,有些躲在高大的橡树上,另一些则趴在地面上。
  “发生什么了?”奥格登问,“它们听到直升机的声音了吗?”
  “也许吧,让士兵们现在开始行动,我们可能要……”杜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看到构架开始发出亮光。
  纤维弧形拱门弥漫的光照亮了橡树和森林。起先光线很微弱,几乎只能依稀看出,但光瞬间增强,令杜几乎不能再透过夜视双筒望远镜的镜片近距离观察了。
  “那到底怎么了?”奥格登问。
  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可不喜欢这个东西。让另外两个小队原地待命,我们上前去看个究竟。”
  杜站了起来,大步朝前走,不理会膝关节发出的噼啪声。脚底下树枝断裂,积雪嘎吱作响。他痛苦地意识到空降士兵们着陆时是多么安静,几乎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曾几何时杜也能够在丛林中快速穿越,无声无息——年龄真是让人力不从心。
  杜走了30码之后停下来,夜色消失了。构架的光将两棵橡树照亮,如同白昼。长长的影子伸展进森林里。地面看来也在以一种不祥的节奏震颤着,是邪恶的恶魔们心脏的飞速搏动。一阵他从未经历过的异样的恐惧感爬上心头,杜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些混蛋们正在飞速朝南方移动。
  “给我个普通双筒望远镜。”杜说。当然,望远镜马上递了过去,军用的。他望着拱门里面,那里的光比别的地方还要明亮,刺得他不得不眯着眼睛才能看清。
  “奥格登,眼镜蛇的到达时间是多少?”
  “60秒。”
  杜突然感到一阵焦虑。他从未有过这样恐惧的感觉,从未有像现在这样的感觉,哪怕是在越南时整个排并肩战斗直至被全部摧毁时都不曾有过,甚至于当他中枪时。他从未有过这般恐惧的感觉,他不知道原因。
  构架还在变亮。其中一个童子军突然扔掉武器跑了,尖叫着后退到丛林里,其他几个士兵向后退,他们年轻的面庞上呈现出恐惧的表情。
  “坚守阵地!”奥格登大叫,“下一个逃跑者立即处决!现在趴下!”
  长长影子的跳动表明孵化物们在运动,它们正在快速朝着士兵们跳去。它们奇怪的金字塔、三脚架形的身体冲向丛林,就像成群的蜜蜂,一检测到危险,就冲出来保护它们的蜂房。
  “奥格登,开火!”
  “开火!”奥格登大叫,他话音还没落,就听见枪炮声如雨点般密集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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