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疯再魔不负卿

“要封存天地间的煞气就必须有天神牺牲，无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没有人可以确定将煞气封存了后三界又会怎样。”
    玄空轻掸手中的拂尘叹着气说道，一旁的舟央慎慎看了眼无尘，这无疑是个不可逃避的打击。
    无尘两只眼睛像凝滞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玄空道长说的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更清楚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九重天上的天神一千多年来都不曾变动过，也是该换换了。”无尘目光都没有抬起幽幽说道。
    哪知玄空闻言脸色大变，急忙甩了下拂尘合上了木门，压低了声音急切道：“无尘，莫非你是自恃修为高超，不把这九重天上的人放在眼里？这样的话让有心的人听了去禀告了天君，我们父子三人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舟央见无尘依旧是平常的模样，对眼前的事物打不起兴趣，也无甚期许，便知道无尘不是冲动妄言。见玄空斥责他，忍不住要打断。却忽的想起几日前在魔界看到的一件事——不禁后背生凉……
    三日前，魔界。
    舟央见项嫣然又无理取闹地从冷宫里搬了出来，想着毕竟是大哥的家事自己不好管，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却不想，女人家的心思那般可怕，成日里见项嫣然一个人搬弄是非。这样的日子从前在金鋆殿哪里忍受过，气不过便急着下界找无尘了。
    不想，刚到魔界没多久，就在炼魂海海岸见着了无尘逼问鹏钺。
    舟央还未走近，在云层里远远见着无尘周身几尺厚的法力光波便知道他这次动真格的了。
    但依他对无尘的了解，与人打斗不到万不得已是决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别说是鹏钺，就是渊灵也用不着无尘这么大动干戈。
    舟央蹲在云层里看了半晌，才知道大哥这次是急火攻心才会这般。
    第一次听到无尘清冷的声音也会有如此强的爆发力，那是发疾怒才会有的语气：“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
    鹏钺阴险的嘲笑声音夹着喘息，挣扎中透露着微微的不甘传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们这些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人活得是多么艰难。啊？没有想到吧。效忠了自己的仇人一千多年，哼哼哈哈哈哈……”
    舟央心中是一震，他说什么，什么仇人会让无尘这个样子。
    片刻后，鹏钺一声惨叫响彻云霄而来。
    无尘一挥剑刺入了鹏钺的胸膛。
    鹏钺单膝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死，也不可以死。
    鲜血发泄了心中的愤怒，也唤回了理智。无尘周身的巨大法力光波像是一场海啸终于平息，霎时风平浪静下来。
    “像你这种活在世上就只会害人的人，我今天真该亲手了解了你。”无尘眸中深深的憎意，却不知为何似是不能下手，捏着剑柄的手不住地颤抖。
    “我有什么错，要怪就怪你亲生父亲狠心，骗了你一千多年。我不过是看在天君瞒你们瞒得辛苦，锦上添花而已。当年要杀你一家人的人是他又不是我，要夺你父亲延玉的天君之位也是他，要报仇就找他去啊。不要像一个懦夫，只会对我这种苟且贪生的人撒气。”
    鹏钺说着扬起脸，一双老鼠眼睛里藏着卑劣可耻的讥讽。
    舟央背后一阵凉意，在云层中踉跄退了两退。半晌后回过神来才发觉鹏钺已卷了披风逃走了，便飞临海岸欲问无尘个清楚明白。
    无尘一手撑着弗生剑单膝跪在地面上，垂着头，面前走来一个一身白衣的熟悉身影也全然未发觉。
    舟央蹲下身来试探地喊了声：“哥？”
    无尘抬起头来，只见平日里额前垂着的几缕发丝此时乱的不成形状，紧闭的纤唇时而颤抖一下，似乎是无尘一直紧紧咬着牙的缘故。
    无尘见是舟央忙侧过脸做出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神色来，不想舟央立刻拉住他的衣袖问道：“哥，刚才鹏钺说的是真的？父亲是上任天君延玉？是这个天君杀了我们的母亲，是吗？”
    无尘闭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肯说。舟央凝视了他半晌也不曾动摇，片刻后，起身淡淡道：“我还有事，要去人界几天。你回九重天吧，别让父亲担心。”
    舟央见无尘不缓不急地步子离开，似是一切没有发生过。想到刚刚不过是自己偶然听到的，或许听错了都有可能。再看无尘的样子全然不像有心事的人便没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几个月来，无尘不是在闭关修炼便是同天君议事，或是到炼魂海海岸监视，以防万一忧月逃了出来。
    而自那天后，无尘一个人隐去了仙身，独自在凡间流浪了两天两夜，还因此染上了酒瘾。
    就是那个空隙，忧月刚巧出了炼魂海。
    无尘本是受了这么大个打击，想躲去凡间好好冷静冷静。没想到两天两夜来脑子里就想这么一件事，最终还是无法释怀。
    **
    舟央面色霎时发白地不成样子，难道说无尘是想用现任天君祭天，以封存煞气？
    一旦失败，将是万劫不复……
    舟央费了好大劲平复了情绪，看到无尘不动声色的样子心中不由一暖。很多事，他就是用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骗过了自己。
    表面上，一切风平浪静。而让所有人不知不觉度过劫难的代价，是牺牲了自己。
    但这一次，他不会让大哥一个人去面对这所有的危险。
    舟央欲言又止，开口道：“父亲，以前在碧海九天您是什么身份？”
    玄空心中一颤，虽还没想过这个秘密会被什么人揭开，但还是迟疑了片刻，才回答道：“我当年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卫，说出来都没人记得我了。”
    舟央猎鹰一般的目光直直对着玄空的眼睛，没有得到她满意的答案绝不会放过玄空脸上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一旁的无尘虽一语不发，心里却很没把握。舟央突然这么问，定是有什么原因，看来一千三百年前的事他也多少知道些。
    他决定静观其变，不管有什么惊天的秘密，这里只有他们父子三人，知道彼此的想法未必不是好事。
    “父亲，那您从前的名字是什么？还有母亲？舟央想，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失散的亲人健在。”
    玄空许久没有说话。舟央的目光太过凌厉，什么谎言在那之下都会不攻自破。
    “舟央，你知道什么了？告诉为父。”
    无尘察觉到形势有些超出他想象的控制范围，打断道：“舟央，想清楚再说。”话语间递给舟央一个警醒的眼神。
    “我已经想得够清楚了。父亲，您是从前的天君对不对？是现任天君当初勾结恒玺谋害了您，母后为了保护我和哥，牺牲了自己，对不对？”
    舟央一阵激愤下，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舟央站起身来走到玄空椅子跟前，语重心长道：“父亲，您没有错，不需要忍辱偷生。有我和哥在，我们随时可以手刃仇人，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啊。”
    玄空叹了口气道：“先坐下……”目光无奈地移到了大门方向，这一千多年来隐姓埋名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他早就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天君延玉。毕生所愿，不过是看到两个孩子团聚，共享天伦之乐罢了，哪里还愿意搅入这些争权夺利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