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楼之莫若以明

仅仅是在这么的一瞬，玳筵也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人真的是在意自己的，至少在这一刻是。
  勾栏倒塌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怕是都没有那么的容易的重新的建起来的。而且，这件事情也是让这勾栏的当家人遇着了不小的事端来。怕是以后都要一蹶不振了。
  所以，以前聚在一起勾栏之中唱曲的姐妹们，也是要各自的去另谋生路去了。玳筵因着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便是住在了迟南木的院子之中的厢房之中。玉鲤似乎是因为没有去处的样子，所有也便因着迟南木做主把玉鲤依旧是留在了玳筵的身边。玳筵见着了玉鲤之后，也知晓了如今勾栏里的人的去处，免不了的一阵唏嘘。
  后来，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不少，玳筵留在了迟南木的身边。
  “玳筵，你可知道，我来这金陵也是有一段时间了……”某天，迟南木说道。
  “大人这可是要回京？”玳筵说道，倒也没有多少的意外，只是有那么的一点的伤感罢了。
  “这是想哪里去了？”迟南木看着玳筵的失神，哪里想不到玳筵以为自己走了之后，会把她留在这金陵呢？
  “玳筵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玳筵不敢多想。”
  “玳筵，你可愿意同我一同回京城？”迟南木看着玳筵一字一句的说道，言语之间，很是认真。
  “玳筵愿意。”同样的郑重的回答，似乎这一切变得是那么的不真实一样。
  几日之后，钦差迟南木回到了京城，与之一同前往的还要金陵当红的戏子玳筵。只有的很多年，玳筵都是一个传说，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传说。而玳筵这一去，似乎也是给了金陵城中许多姐妹一个盼头，一个相信世间真的会有真情的一个念想。
  京城之中，迟南木因为惩治了金陵知府贪墨一事赢得了不少的赞誉。同时，这位年少之时便中了举人的才俊，终于在二十九岁的时候成亲了。虽然迎娶的是平妻而不是正妻，可是在正妻没有过门的时候的平妻，可不就是与这正妻无二吗？甚至有人认为，之所以这迟南木以平妻的身份迎娶进门，只是因为这新娘子的出身不够吧。一个京官养在庄子上的庶女--许依晴。
  不过呢？无论外人是怎么的想的，总之呢？这位年少有为的少年才俊终于在自己将近而立之前成亲了。也让不少的人捏了一把汗呢？
  许依晴便是玳筵，是迟南木给玳筵的新的身份，为的便是能够堂堂正正的与玳筵成亲。玳筵本来以为这京城之中的迟南木会是妻妾成群的，可是却发现这后院之中空无一人，也算是给玳筵的一个不小的惊喜吧。
  不过玳筵若是没有去迟南木的书房，没有找到那尘封的话本的话，就真的是完满了。
  可是，该看到的，依然是看到了。
  所以当迟南木揭开大红盖头的时候，便看见了已经被玳筵毁去的容貌。
  “你……”
  “夫君，是不是很失望？”
  “为什么？”迟南木险些的跌坐在了地上。
  “大人你救了妾身的命，妾身本来也是应该以身相许为奴为俾的。”玳筵说道，“可是，妾身并不是清商姑姑，所以，大人您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你……”
  
  “依晴，忆清……”玳筵苦笑道，“大人恐怕是将妾身当成了清商吧。”
  “你，怎么会知道清商……”
  “清商姑姑当年是何等的才艳惊觉，玳筵怎么比得了呢？”玳筵说道，“迟大人您是想弥补吗？可是清商姑姑多年之前就已经去了，妾身不是她……况且，清商姑姑那样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如玳筵这般吧……，有些事情，迟大人怕是这辈子，都弥补不了了……”
  如此失控的场面，确实是让喜婆和在场的奴婢们有几分的惊慌。
  “快来人，夫人她疯病犯了，快快带她去厢房歇息。”迟南木说道。
  也就这样的玳筵便被带到而来别处，在这途中，玳筵倒是也并没有挣扎，反倒是顺从的由着这些人摆布。
  玳筵虽然说是被带去了别处，可是此时的迟南木依旧是没有平静下来。他知道的，玳筵知道的远远的不止这么多，往事的一幕幕，多年之前的景象，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
  迟南木慌慌张张的来到了自己的书房，果然，那个书房之中的匣子被打开了，里面的那个话本，似乎也不在了。
  多年之前，他用千金从说书楼带出来的话本。尘封了那么多年的记忆，如今竟然这般的□□的被人给剥开了。迟南木又怎么会这么的就认了呢？
  这一日，整个迟府张灯结彩，而这本来应该结百年之好的两个人，一个在书房之中，想着这前事的种种，而另外一人，在厢房之中饮下了鸩酒，怀中所抱着的那本，正是从迟南木的书房里找到的那个话本。
  多年之后，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在官场之上风生水起的迟南木终于娶了一门亲。迟南木将要过门的妻，是正经的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年岁也有二十二岁了，这个女子先前因为守孝的缘故耽搁了几年，后来未婚的夫君病逝了，便成了望门寡，即便是出身不错，但命硬的流言一起，便难寻到好的婚事了。所以也便是一再的耽搁了下来。
   刚好，这位迟大人似乎当年也是有那么的一段并不好说的事情……
  这十几年的时间里，迟南木没有再次的回到金陵过，这一次带着新婚的妻，倒也仅仅是路过而已。
  这金陵的知府虽然说是换了人的，可是却依旧请了迟南木到了府中一叙。依旧是那样的一台戏，而这一次，迟南木却遇着了熟人，是玉鲤。
  “迟大人，好久不见了。”玉鲤向迟南木行了个礼，不卑不吭，顺势的看了一眼迟南木身边的人。“看来，迟大人近来过得不错？”
  “玉老板现在，不也过得挺好吗？”迟南木说道，他从知府的口中得知，如今的玉鲤早就已经是这金陵的名角，虽然如今早就已经不登台了，却依旧是很多戏园子的老板了。而这玉鲤虽然说年岁也不小了，可是却保养的极好，其中也不乏不错的追求者。不过玉鲤这些年却依旧是孑然一身。
  “玉鲤能够有今日，还得感谢迟大人，不是吗？”
  玉鲤说罢，便很是不给迟南木面子的离开来了，那么多年物是人非，这玉鲤，应该是当年所发生的事情的最后一个见证着了吧。
  玉鲤转身，想起今日所见到到的迟南木，感觉是多么的讽刺。
  是，在玳筵下葬之后，玉鲤便从京城回到了金陵。当年的事情，知道最多的，除了迟南木，便只有玉鲤了吧。
【当年】
  “迟大人，您就是石楠先生，对吗？”玳筵的灵堂前，玉鲤问道。
  “是。”
  “大人，您真的是好文采。因您的那个那个话本子可是成就了金陵的两个名角儿呢？”玉鲤说道，“大人，您应该不知道吧，玳筵姐姐，便是当初与您相遇的清商姑姑的侄女，她们二人，有那么的几分相似也是很正常的呢？”
  “不过，玳筵姐姐和清商姑姑虽不是您亲自动的手，却可都是您亲手逼死的呢？”不等迟南木反驳，玉鲤便说道。
  “玳筵拿走的那个话本，你看过了。”
  “是。”玉鲤说道，“若是别人，看了这样的一个故事，一定只是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话本而已。毕竟，一个勾栏女子遇见一个落魄书生的故事，多俗啊……”
  “你，住口……”
  “可是，那个人就是清商姑姑。当年，清商姑姑为了你倾尽所有，可是，就被你这么的三言两语的给逼死了。读书人的气节，可真的是可笑呢？”玉鲤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过，这沉浸于感情的女人，是更加的可笑，不是吗？清商姑姑不聪明，玳筵姐姐也那么的傻……”
  “不，不要说下去了。”玉鲤说到这个时候，似乎迟南木内心深处的那份脆弱被刨开了。
  “勾栏倒塌，也是因为迟大人的缘故吧……”
  玉鲤说着，这言语之中，多了几分的悲悯。似乎是想到了在那一次出事的时候死伤的姐妹们。
  “是我对不起她……”
  “她听不到了，”玉鲤说道。
  玳筵终究是进了迟家的祠堂，而玉鲤也在这个时间选择了离开。
  “当真，不要留下来吗？”过了这些天，迟南木似乎也对于玉鲤失去了当初的那份愤怒。如今，也只是当做玳筵的一个朋友罢了。
  “补偿吗？”玉鲤走的时候，看着那一叠银票，讽刺的说道。“都说，石楠先生的戏文写的极好，不若，若是真的想补偿的话，就请写一个戏文吧。”
  玉鲤回了金陵，重建的勾栏之中，新的戏文依旧在这里演绎。
 【终章】
  
  “玉鲤姐姐，那位从京城来的贵人已经走了。”一旁新来的小丫头说道。
  
  是啊，走了。
  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的跟在玳筵姐姐的身旁的。这件事情，说起来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若是自己当初没有那样的在一旁煽风点火的，玳筵姐姐也许就不会注意到迟南木了。虽然她也知道即便没有她这玳筵依旧会注意到迟南木。
  当初，自己选择跟在玳筵的身边，何尝不是因为自己也不愿意在勾栏之中唱一辈子的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