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另一种面貌

第18章


」周若枝伸手推推她,「说说,是不是有艳遇了?」
  就在周若枝唧唧咕咕说个不停的时候,「叮叮咚咚」一串琴音传进朝露的耳朵里,引得她忍不住朝店里那架钢琴瞧去,弹琴的是个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子,大概是店里新请的钢琴师。眼见不是自己心中一时所想到的那个人,她暗自取笑自己,怎会一听见琴声就想起「他」来。那个人明明说了今天要回家看望父亲,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朝露猛一听周若枝这么说,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望向前方一张空着的桌子,仿佛看见之前的某个下午,那斜倚窗台的手杖,还有那时漏满半室的阳光,心头莫名地暖了起来。
  「若枝,」她若有所悟,「我的心思有那么明显吗?」
  「你这人要是想对谁好,就根本藏不住。」
  朝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丝释然的笑意爬上嘴角,「那就不藏了。」
  朝露暗暗揣着心事又过了整整一个礼拜,有事没事总盯着手机看,每每一有响动就会很激动地接起来。她心里清楚自己在盼着什么,可是那个人一直没再打来,为此,她原本有几分笃定的事没了把握,弄得她有些垂头丧气、患得患失。
  礼拜六早上起来,就见母亲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服。
  「你不多睡会儿?」贺蕊兰见她已经洗漱完毕坐到餐桌旁,就给她盛了碗稀饭。
  「睡不着。」她接过碗,「妈,你等下要去褚云衡那儿吗?」
  「是啊。」贺蕊兰坐下,夹了根酱瓜。
  「那个……上次从游乐园回来后,我借了条爸爸的裤子给他换,你别忘了拿回来。」
  「哦,知道了。」
  朝露喝了两口稀饭,也没配菜就咽了下去,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什么就扯什么,「妈,你记得一会儿给褚云衡换床单时要开窗,他的呼吸系统不太好,受不了灰尘什么的。」
  贺蕊兰放下碗,看了她一眼说:「瞧你说的,倒像我是头回去似的。」
  朝露顿时满脸通红,也不好意思再嘱咐了。母亲照顾褚云衡的日子比她长得多,她所知道的,母亲怎么会不清楚。
  她闷头吃饭,心里慌得很,就怕母亲再多问一句,自己会露出马脚,这时手机铃声从她的卧房里传出来,虽然不大声,却足以能让她听清楚。
  她蓦地站起来,搁下碗筷就往房里走。
  是褚云衡!她握着手机,合上眼,只觉得这铃声比往日还好听,在电话响了好一阵之后,她终于接了起来。
  「喂……」她的声音都打着颤。
  「朝露,是我。」
  「嗯……」她傻傻地握着手机,心跳快得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嗯!」
  「我就是想问问,今天你会来吗?」
  褚云衡的声音很平常,只是这一句过后,呼吸便有些沉重,沉默着等待她的回答。
  这话问得奇怪,原本她就是替身体不适的母亲代班一、两回,现在母亲的身体好了,自然没有再去的必要。可是,这「道理」眼下不管用了。
  朝露还没回答,就见贺蕊兰站在自己门口,带着考察的目光打量自己,这下当着母亲的面,有些话她倒说不出口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听见她回应,褚云衡的声音听来有些沮丧,「兴许你有别的安排,我不该打搅你。」
  「我没有别的安排。」眼见母亲进了卧室,朝露脱口而出,「真的没有。」她听不得他语气中的失望。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他的话里生出些许退缩之意,「我这里的事麻烦得很,不该总去烦你……」
  朝露还在犹豫要怎么回答,却见母亲换回了家居服,站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一脸了然的样子,又走了出去。
  想起周若枝说她藏不住心事,朝露不禁失笑,心里倒打定了主意,「不麻烦,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沏上一壶好茶,算是答谢我。我……我挺惦记那沉香茶的滋味。」
  闻言,褚云衡终于笑了,声音也轻快起来,「那有什么难的,你来,我泡给你喝。」
  挂掉电话,朝露心情愉悦地回到餐桌喝完粥,回房换了件衣服后,就在贺蕊兰的目送下出门了。
  来到褚云衡家门口,朝露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那正是沉香茶独有的芳香,浓郁又不失清雅温润,她深吸了一口,觉得来的一路上那颗紧绷着的心松弛下来。
  只是当她见到来开门的褚云衡是坐在轮椅上时,立刻担心的问:「你的腿又不舒服了?」
  「不是。」示意朝露近来,他把放在膝盖上的一个托盘拿起来放到桌上,「我在厨房煮茶,不好拿,还是轮椅方便些。」
  「这么烫的水,你可要小心。下次还是等我来了再弄吧。」
  「我这托盘是特制的,又有凹槽,稳得很。」他摆摆手,「其实我平时泡茶多半是用房里的饮水机,只是这沉香茶非滚过才出味。一个人的时候不用这么讲究,直接在厨房喝就行,但是你来的时候,我总不能让你站在厨房里喝茶。」
  朝露心中感动,她的一句戏言竟让他不顾身体的不便,亲自烹茶相待。
  等她洗完手出来,褚云衡已经把轮椅折迭起来,换了手杖,桌上有两杯茶。
  「我本来是想等做完事再讨杯茶喝,没想到你都已经准备好了。」
  「天气这么热,你家离这里也不近,一路过来一定渴了。」
  朝露也未客套,坐下后端起茶杯凑近鼻子闻了闻,「好像和上次的味道有些不同。」
  「我加了些普洱,你试试。」
  朝露喝了一口,笑着道:「茶之类的我品不出门道,可我喜欢喝你这儿的茶。」
  褚云衡沉默地看着她。
  朝露察觉气氛不大对,赶紧换了话题,「你是我接触过最风雅的人了。」
  「只因为一杯沉香茶?」
  「也不是,我……我就是觉得你和一般人很不一样。」朝露发觉自己话里有容易让人误解的意思,顿时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我的意思是,你不俗气。」
「死过一次的人总是有些超脱的地方吧。」他笑了笑,坦然的语气像是在说最平常的事,「只不过,每天的日常生活终归是实实在在,无法免俗的。」他用右手握了握自己的左手。
  「有时,也会感到辛苦,对不对?」
  「当然。」
  「有没有想过……找个人帮你一把?」
  褚云衡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有啊,所以我才会请钟点工。」
  朝露低下头,「我说的不是钟点工。」
  「呵!」他扶着手杖站起身,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如果你指的是伴侣,那么就和对钟点工的期望全然不同了。你也许会觉得我不现实甚至是不自量力,可是我还是得说,我对于另一半的要求并不是能料理家务的钟点工,或是伺候身障人士的保姆,我的身体虽是这样,可并不表示我会降低对感情的期望值。」
  朝露站到他的身前,诚恳而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你的要求丝毫不过分。本来,感情的事就应该是纯粹的。」
  褚云衡深深地回望着她,半晌,他认真地说:「朝露,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念头「……如果、如果我不是残废就好了。」
  朝露的头「轰」地炸开了,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强,把她的五脏六腑都震痛了。不久前,她也有过同样的念头,可是,现如今听他自己说出来,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可是茫茫浊世中难得的稀世珍宝,要真是无瑕美玉,只怕早被人捡了去,哪还轮得到她?她真傻,现在才弄懂这个道理。
  「即使你是残缺的,也依然很美好。」她柔声细语,却说得字字清晰。
  褚云衡像被她的话震住了,后退了一小步,「……你并不是真的那么想。」他有些泄气地说。
  「是真的。」
  闻言,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混合着跃跃欲试的期待和细微的怯意,「你早就拒绝过我了,不是吗?」
  朝露听出他话中有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褚云衡朝她走近半步,凝视着她的眼睛,嗫嚅道:「任何健全的女孩听到别人要把自己介绍给一个有缺陷的人,总是会排斥的……我只想知道,现在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个惹人嫌弃的残废?」
  朝露足足用了十几秒才消化了他的话。她明白了,褚云衡早就知道她是母亲有意安排给他的相亲对象,这些日子他都在装傻!
  想到这一层,她扭头便走。她觉得自己像只被戏耍的猴子,褚云衡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他一步一步攻陷了她的心房,或许只是要证明自己的魅力不输给正常人……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因此更加伤心。
  「朝露,你等等!」褚云衡边试图追回她,边在她身后急嚷。
  朝露已经走到门边,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就要开门。
  褚云衡的动作太快,两腿交替间乱了节奏,被自己的腿绊了一下,他闷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倒。朝露闻声回头,也忘了要生气,赶忙伸手扶他,却被那股力道扯得失去重心,两人「哎哟」一声,双双倒地。
  他们互相望着,也忘了要从地板上爬起来,看着看着,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褚云衡一伸胳臂,把刚开了一条缝的门给关上了。
  他离得那么近,朝露被他的呼吸弄得脖子痒痒的,可是她并不急于推开他站起身。
  他闭上眼睛,右手却准确地抚上了她的额头,又顺着鬓角一直摸索到她的唇瓣,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合上了双眼,他的触摸、呼吸、心跳从她的肌肤一直渗透到心里,令人陶醉,不愿撇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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