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甜心

第19章


葛笠芬大声反驳。
 “她早晚会承认爱上我的,不然现在她干嘛逃?”麦斯默完全自大的声明:“反正你早晚得去当我妈的女佣。”
 “哼!你的臭屁吓坏她了!”葛笠芬作鬼脸,而麦斯默却又将注意力转回电话里了。
 “你们之间有什么趣事是我所不知道的?”罗宽一脸兴味的问。于是葛笠芬细说从头。
 ...................
 台湾那边正在为她的安危担忧、为她的过去动荡、为她的现在激辩,并让她的电话帐单节节暴升。
 她却安适宜人、并且自得其乐的、随意的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帮自己煮一壶热热的咖啡和一块烤乳酪蛋糕。这里没有泡面这玩意儿。
 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五觉统统好得不得了。
 安静得像天堂!天空的颜色在爱琴海最能感动人,每个小岛都有如神话一般的不真实,或含蓄或朴实,或闪闪动人……
 这里的人也如海一般的柔和温润,少男的纯朴、少女的羞涩、青年的热情、老人的浪漫。
 原本,葛笠芬是帮她订雅典的民宿,但即便是她在飞机上努力了很久的希腊文,也不能帮她找到住址,她怀疑是自己抄错地址了。但是算了,好在她语言学习能力惊人,英、德、西、义文都略通,不怕被卖了;而且此时又不是旅游旺季,随便找一家看得顺眼的旅馆住个两天就好。
 闲闲散散的逛着,买纪念品、寄包裹,她才不要背着重死人的行李度假咧。
 结果最后在民宿老板的推荐下,她到克里特岛住下来。要不是因为她预定机票到义大利,可能一个月都会在当地待下来了。
 她花了一些时间坐船到其它各岛上游览,最后才开始踏上克里特岛的古迹——米诺安文明,一个西元前6000年或更早的遗址。
 一趟与久远年代的相遇之旅,什么事情都可以抛在脑后了。在这一块与海和太阳为伴的岛屿上,除了远古的神话和历史遗留的痕迹,任何事情都能冲淡,但不包括记忆……
 午后,日正当中之时,白色的建筑、灰色的阴影、蓝色的门框窗线、墨绿的树叶、玄黑的铸铁凉椅、宝蓝色的天、湛蓝色的海、浓浓香醇的咖啡蛋糕、一分杂志、些许乐音……她在租屋处的阳台,远眺市街景致。
 那里有海洋的味道,但是她很寂寞……
 寂寞的想起自己从何而来的问题。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她曾努力逃出来的回忆……
 记忆中的父母很少交谈,除了睡同一张床,和每夜房里吱哑作响和偶尔的沉重闷哼;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不闻不问,幸好她够乖巧的认为,至少她还有父母。
 后来,她母亲因为以为父亲出轨,不时以一哭二闹三喝农药的把戏来肆虐原本就不太有欢笑的家庭;最后她选择在一个台风夜里上吊自杀,发现者是十一岁的时于伶,她永远记得那张在闪电下、只剩下蓝紫色影像、狰狞的母亲的脸。
 她来不及悲伤,只记得恐惧和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她的父亲在她十四岁时再娶。又是一个台风夜,时于伶因恶梦惊醒,突然听见的呜咽声响让她更害怕,她摸索至父亲的房间,这才在蓝紫色光影下看见交叠的男女。她知道那是什么,但父亲原本斯文、继母原本典雅的样子全被野兽吞吃了,她觉得嗯心至极。
 她来不及害怕,只记得狂野的风和喘息呼啸而过。
 同年,她突然拔高身长,外貌一点也不像死去的母亲,五官更没一处和父亲相似,她听到继母对父亲的疑问:她真的是你亲生的女儿吗?
 她惊恐的等待着答案,父亲先是瞪着继母,而后才点点头的说:“你就别跟孩子说了,反正我这家当都会留给你肚子里的这个……”
 她来不及震惊,只记得不确定的真相令她反胃。
 再两年,她高中二年级时,又是另一次的台风夜,刚好继母带着弟弟回娘家,她以为父亲应该也会跟去,没想到父亲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她泡茶时父亲的眼神至今她想起来都觉得恐怖——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父亲该有的眼神。父亲摸着她的手和大腿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关爱的范围,成为……他藉着醉意说出他娶母亲时,母亲已经怀有身孕,听说是被爱人抛弃的,所以才会要他这个外地人娶她。要不是外公拿出几百万当嫁妆,她就会是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跟母亲姓,而不是……
 父亲的言行越来越过分诡异,说什么她越来越标致,像个水蜜桃一样成熟了……幸好,继母即时回家来了。那夜,父亲和继母大打出手,却在最后以震天响的叫床声划下休止符。事后,父亲说他是喝醉了才会这么糊涂,而之后继母更是防她防得跟什么似的。对了,就像电视里面演的,继母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个坏女人狐狸精。
 哈哈!悲极反笑,她嗯心到想吐!
 她来不及为自己找藉口,因为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她高中一毕业,只跟继母提出说想回外公家帮忙,继母二话不说立刻答应。只是,她以为回到有血缘关系的家,应该会有比较好的期望,但在一年不到的时间,这期望就完全落空。因为她是害母亲自杀的原因;因为有她,所以母亲才会不被丈夫疼爱;因为有她,所以时家变成当地的笑话;因为有她,时家会永远记得这个污点……在时家,每个人看她都很不屑,甚至说她带来晦气,导致生意下滑……本来就没有享受过温暖情感的时于伶,在满二十岁时,离家出走……她知道不会有人找她,但她还是写下感谢留给外公,感谢他让她有一个法定的父亲,因为除了母亲,没有人知道她的生父是谁。外公不说,或许是真的不知道,而她,那个时候的她早不愿再次碰触和亲情有关的事情了。
 反正,生父抛弃母亲是事实,她何必去惊扰另一个完全不知道她存在的家庭呢?
 她来不及为自己悲伤,因为她并不觉得这需要难过。
 她是谁?有谁愿意承认她?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原来,她还是有期待的,期待有人能够呵护她,期待有人能够完全接受她的存在。
 此刻,她忘记时间是会移动的;她的咖啡冷了,但是有鹅黄色的云彩染遍视野,其盈满丰富超过大地一切的涂料,爱琴海的落日真的是好美好美,她真想一生在此终老……
 ...................
 脸颊热热烫烫的,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这好久以来都不曾哭过的记忆。她并非真的冷血,只是不知所措,太多的震惊、讶异、欺骗、恶意,堆积成今日她将所有事都看得淡薄。
 没想到报纸上的社会新闻会是真的存在,原来也不是只有她有这种遭遇……她不应该太过悲伤。
 对了!后来因为葛笠芬的出现而改变了她,葛笠芬聒噪得令人无法忽视,她强拉着她去学东学西,这几年下来她能笑得轻快,也比较能与人相处了。
 这次,她的不安来自一张太过耀眼的笑颜,她的自卑则来自相同的原因。
 与其说她是怕真的不自量力爱上他,或是生气被耍着玩,倒不如说她不愿被发现她的卑微。她最后的尊严哪……而且,爱这个字眼来得太快,她不懂得要如何面对,更隐约知道自己内心里的狂潮,绝对不容许一丁点的施舍或是玩笑,因为不曾拥有过爱,所以会变态的要求全部;而她所面对的,是一个知名人物,不可能给她这样完整的爱,所以她宁可不要,再也不要去期待了。
 人家可是巨星耶!她呢?小小清洁工一名,算哪跟葱呀?
 这样想开来,就对了。
 这样就下会受伤,心也不会痛。
 呀!想得太入迷了,都产生幻觉了。她笑着摇头,笑自己痴呆、作白日梦。
 连路上的行人她都有办法把他看成是麦斯默,真是太扯了。
 但是……这也未免太、太、太……她先吞了口口水。
 这、真、是、太、扯、了!
 她张大嘴巴,以一种痴呆的表情瞪着这个幻觉,哪有人可以长得这么像的?
 那人像是突然接收到她的凝视一般,也将视线往她居住的二楼阳台看过来。那人对她的窥视,只是挑挑眉毛,然后说了一句话:“……一”
 很小声,她没能听到,但肯定不是好话,她就是知道,因为是她盯着人看,当然会让人暗骂一句莫名其妙。
 然后才一眨眼,那人就消失了,在她还没将嘴巴闭起来之前;所以她站起身冲到阳台铁栏杆边,结果只来得及捕捉夕阳的余温、橘红色的泛滥思潮……
 结果她只好又坐回原来的位子,继续欣赏落日。
 这一个小插曲,到是让她忘了先前了郁闷。
 过了约十五分钟。
 咦?隔壁好像有人住进来了哩。
 有开门和交谈声,真好!她有邻居了,就不晓得是男的还是女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人行?是哪一个国家的人?
 咦?好安静,难道不是有人要住进来吗?
 糟糕!她好像真的太寂寞了。
 寂寞到开始注意陌生人,寂寞到开始八卦起来?
 手表上的指针指着七点,她决定今晚外出觅食;才这么想,隔壁阳台的纱窗就被开启了,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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