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那天正下雨

第十章


    第十章
    --------------------------------------------------------------------------------
    我上大学之前,在我印象中,大学是上古时代的建筑,长长昏暗的走道,无声的落日,白发的教授,霁雨那样的美女,发黄的书本,传奇的故事,等等等等的组合。
    组合起来就是,在无声的落日里,我和霁雨那样的美女夹着发黄的书本,走过长长昏暗的走道,去上古时代的建筑里倾听白发的教授给我们讲授传奇的故事。
    真正到了学校,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真实的情况是,在烈日下,我和据说已经失传的恐龙们夹着发黄的武侠,跑过车水马龙的大街,去到多媒体教室倾听年轻的讲师给我们讲授性教育。
    现在更痛苦的是完全颠倒的作息,在一日辛苦的劳作之后,大三的我们必须拖着疲惫的身体接着上夜校,于是我开始觉得麻子和我貌似已经沦为了社会的草根阶层了。
    扁芋头考班有我们所不及的毅力,一把年纪还乐呵呵的与弟弟妹妹们凑在一堆,看来他对自己的前途似乎很有自信。然而麻子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扁芋头已经不小了,眨眼的工夫就奔大四了,人家这是在撒大网补小鱼,以求在毕业前成全自己的黄昏恋。
    突然记起大一的时候,哥几个有那么一个约定:等以后我们都有了另一半,要一起到囹月湖畔戏水、看夕阳、赏桂花……可是,很多久以前的我们却总是无暇凑在一起。起初是为了老肖和苏馨儿修成正果,等了一年;后来是为了李哥在学生会扶正,又等了一年。今年说什么不等麻子圆他的大款梦了,那似乎不太实际……
    就这样我把这个提议再次提上日程时,老肖表示赞成,李哥也没有异议,麻子在一番扭捏之后把决定权甩给了他家那口子。而瘦高个大嫂说,有必要培养一下感情。我们都知道这感情是她和麻子之间的,咱哥几个是没什么好说的—岗岗的!
    于是在全票通过的情况下,我把时间定在了十月二十九号晚上——霁雨生日那天。
    浪漫是需要营造的,就象火柴是靠点燃的一样。没有人看出我的阴谋,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得意。我要给霁雨又一次难忘的记忆。
    有人说要让一个女孩今生今世把你记在心里,唯一的办法就是抢走她的初恋。
    可我要说的是,一个男孩要把最美的回忆留给那个女孩,因为你是她的初恋。
    期待的日子就象钟摆,你总觉得它走的很慢,可实际上它从来不曾停过。
    为了给霁雨以期待,并保持一分神秘感,我决定上班时不挂QQ,不与霁雨多说话,因为言多必失。可霁雨却总以为我忽略了她,导致每次晚上的电话汇报时总不停的逼问我最近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理蝴蝶,并一再的告戒我不可招惹蜜蜂。
    我问她为什么。
    理由竟然是扎人。汗到不行。
    霁雨就是这样,有时候活泼到可以,有时候又相当的矜持,连一句“我不要”“我不愿意”“那我怎么办”之类的话都不好意思说。
    没有啦,因为公司的网络暂时出现了问题,所以等不上~
    真的是这样?
    恩,难道还煮的啊!当然是真的。
    哦~
    ……
    这是我第二次骗了这只可人的蝴蝶,为了事后的感动,我倒是理直气壮,说的相当流利,绝对没有丝毫的痕迹留下。
    但是,但是——说谎毕竟是不对的,直接导致的后果是彻夜难眠。于是只得睁开眼,手里握着小蝴蝶的相片,不住SAYSORRY并且加了一百句悔意万分的ILOVEYOU。
    奇怪的是第二天霁雨告诉我她昨晚一个劲的打喷嚏,于是她开始痛骂那个没安好心的家伙惹的她一晚上不安生。
    冤枉啊!那个家伙是……哎,和她说不清楚。算了,不说了。
    离霁雨生日还有两天,我决定去囹月湖安排一切,星光之下少不了烛光,湖水之旁自然也少不了酒水。
    正当我欲挖坑藏宝的时候,被老蔫逮了个正着。发现我手里明火之后,老蔫很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学校是禁止燃点蜡烛、蚊香等明火类危险品的,并不时的要我把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拿出来。
    没办法,在老蔫的淫威下,我只得很不情愿的把藏在身后的那瓶香槟拿了出来。老蔫果然不是什么好鸟,看见了香槟就两眼放光,直勾勾的不愿眨眼,生怕飞了一样。
    于是,老蔫硬生生的从我手里抢下了那瓶香槟,理由是上回敲诈了他一包铁观音,并附带上一句青少年不宜喝酒的箴言。娘的~无语。
    当我试图用《灌篮高手》中红毛猴子的必杀技,借助眼神在精神上杀死他时,却见老蔫无限柔情的爱抚着那瓶香槟,很是恶心的自言自语。突然拍了下脑门——
    “差点就给忘了!我说天枫啊——”
    “什么……?”说实话那一刻我真想咬他的肉,NND,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就会来捣乱!郁闷~
    “上次保研考试不错,拿了个第一,算给我、给我们专业长脸了!”老蔫略带微笑的抬起了头,这是他在拿到香槟后第一次正眼看我,“学校通知明天面试考试,要想成功保研,明天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我一阵眩晕,娘的~有点不敢相信,虽然开始我也是很有把握的,可幸福来的太快,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哦,知道了。”
    “就这样?没点反映?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有量啊!”
    老蔫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那可是200个人里选两个哦,名副其实的百里挑一好不好?你就一点不兴奋?”
    其实我哪有不兴奋?可以说是到了兴奋到了极点,如果霁雨在身边的话,我真想背上她绕着S大转上一圈。可…可我现在旁边的是老蔫啊!我告诉自己我得装做没什么大不了,无所谓的样子,才有深沉的意思。因为我就是看不惯每年老蔫拿优秀教师时的镇定自若,搞的很牛叉似的。
    “我知道,不过没什么好高兴的。我付出了,得到也是应该的。”
    “得,你行!本来还准备拿这酒借花献佛,既然你没意思,那我就独自受用喽!”
    “哎~……”
    我突然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可老蔫早就撤了,一回头的工夫就闪了老远。我越发觉得给老蔫取尊称的家伙很强,居然把反讽手法运用的这般淋漓尽致。
    有句话貌似是这么说的,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被老蔫夺去了我的浪漫后,在极其郁闷的情况下又收获了一分欣喜,娘的~我终于拿第一了,我终于…终于一口把扁芋头给吞了下去,爽!
    好消息我第一个希望霁雨知道,但觉得还是等明天面试结束了再说好了,或许我该在十月二十九号的那个晚上告诉她……
    为了准备今天的面试,我很是努力的打扮了一下着装,听说第一印象很重要,于是我使劲在衣橱里翻腾了好久,弄了件很是HANDSOME的体恤,边照镜子边把头扭向老肖,“嘿,探花,我这件体恤怎么样?”
    “你…你的?拜托,大哥,那件体恤是我妈上回来看我的时候,特意给我买的,才穿了一回就被你拿去压箱底了……”
    我看着老肖无奈的表情,好象模模糊糊记起有这么回事。“哦,对哦~不好意思啊探花,那再借我穿一回?”
    其实我根本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在一阵忙忽后就飞也似的出了门,把探花一个人撂在那反思遇人不善的后果,毕竟这是关系到今后做人处世的。
    我打了个电话给鱼眼哥,让他帮我请个假,我从不玩失踪。
    上午参加面试的人不多,算上我共六个,四男两女。唯一不巧的是,在这六个人中我居然是第一个,听说第一个很吃亏的。于是,我在几个人同情的目光下缓缓走了进去。
    面试的教室是个阶梯教室,很大。四个主考老师坐在讲台上,而我则坐在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可是那秃顶的主考要求声音洪亮,标准是站在教室的每个角落都能清晰可见。于是,一场面试象极了黄河两岸的纤夫喊话。事后一个月里,每每到KTV飑歌,我悦耳的歌声都被定义为公鸭子练嗓门。
    我从来不担心考试,一如吃鱼时不怕鱼刺。而面试不过是和人说说话,再就是文字考试的语言叙述罢了。于是在秃顶主考不住的微笑里,我再次从容的走出了考场,前后不到5分钟。
    我刚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帮人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大意是考试难易程度如何,监考老师的严厉程度可见几分等等。我没有回答他们,只是不博殷勤的笑了笑,意思是你们自己领会去。
    在看到得不到消息后,第二位上场的哥们略带哭丧的走了进去,那样子让我想起了老肖眼睁睁的把苏馨儿第一次绣的荷包给我时的无奈、失落的复杂神情。
    我是个低调的人,尽管从出考场到现在,校广播里一路上都在高唱《梦想照进现实》,N多的MM都在对我今天帅气的形象指指点点,可我矜持的面不露色,因为我要把会心的笑留到明天晚上。
    你没能看见我的笑,是因为我哭的时候你也不在我身边。
    好象有这么一说法,三个女人一台戏。可现在我发现我们宿舍那哥三外加一个严秃子,这戏唱的比什么都有水平。
    这不,我刚回来就听见他们几个在探讨美女的品属问题。细细一品,我陡然对麻子的言论佩服不已,果然是研究了《鹿鼎记》和《春花零落东京》的人,瞧人家说的——
    “这美女啊,可是一门不折不扣的学问。打个比方吧~
    美女象是化妆品,因为有了美女,这个世界到处洋溢着芳香,美化了环境,烘托了气氛;美女又象补品,使男人永远精神十足,给了男人动力,使平淡的生活充满活力;美女是易碎品,鲜花易老、红颜薄命,岁月总是残忍的将美丽过早的从美女脸上剥去;美女也是殉葬品,自古迄今,多少美女成了政治、权利、战争的牺牲品;还有的美女,沦为了床上用品,成了可悲的玩偶;有的美女,物化为了消费品,成了金钱的等价物;有的美女,蜕变成为毒品,成了腐蚀社会的毒品;有的美女,最后降格为次品、赝品,被男人一脚踹开,成了处理品……”
    麻子边说边摇着他手里的那把折扇,还不时的做两个或兴奋或惋惜的姿势,娘的~相当有大家气质。于是在他发言完毕后,我们一致认为有必要给央视去个电话、写个万名伞什么的,推荐麻子上百家讲坛专讲《美女与恐龙》这一困扰了世人千百年之久的历史问题,相信那收市率是相—当高!
    S大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于是我急不可耐的向老蔫询问保研结果,得到的是基本OK,就等本校区的一纸通知了。
    哦耶~在听到老蔫的宽心话后,我很是激动的一把抱起了身边的鱼眼哥,结果吓的他生生的把他的鱼眼再次突出0。1公分,并一再的声明自己没有同志倾向,要我另找有需求的哥们。搞的一帮曾经爱慕鄙人良久的女同事对我侧目以对,那表情仿佛已经宣判我就是个爱滋病人。
    大是个七所院校的联建学校,如果我真的收到了保研通知书的话,我就不得不提早一年离开这里,奔赴一系联建的本校,家乡苏州。于是,心头不免又升起了众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和依恋。
    不知道霁雨考研准备的怎么样了,我问过她想要考什么。她说是,本专业,科教。而我却极力希望她和我一起考广告,这样我就能帮到她,更重要的是,以后我们就不用分开了。于是,霁雨以一席微笑回复了我的提议,让我至今不知道她在为什么准备。
    朝阳的风是那么的有诗韵,又是那么的令人心生感悟。貌似我长大了。
    不过好象又有点搞错了,今天是霁雨生日,长大的人应该是她呀!恩,晕了……
    QQ上,那只折翼的蝴蝶不停的闪动着她的翅膀,她大概是以为我忘了她的生日,发来了一连串的哭相、怒相,惟独没有一言一句,我仿佛可以看见霁雨失望的神情。于是我几乎忍不住想要向她说明我是多么在意她,把她的一切都刻在了心里的誓言。
    但为了浪漫,为了学周幽王,我的代价是昂贵的。
    终于时钟有了摆向5点的趋势了,我借口去厕所一趟。朝阳唯一让我不满的就是如厕要请示领导,并有固定的大小便时间。而我请示的就是鱼眼哥。
    不知怎么搞的,几次聚会下来,我发现霁雨和苏馨儿非一般的要好,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于是,N多次我对霁雨讲的甜言蜜语,总会在肖探花嘴里蹦出来,其场面异常尴尬。
    不过有的时候,苏馨儿也是个不错的朋友,比如现在——我用相当惊人的语速向她传达了上级的指令,在今晚7点前找到霁雨,告诉她晚上的安排,并把她带到指定地点。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通话完毕,我看了一眼时间,离如厕限时还有33秒。我开始佩服起自己的口才,不过追究起来,这个功劳貌似应该属于那个在人才市场蹲点的力巴,是他教会了我时间就是金钱,而高明的语言艺术就是让你既甘愿浪费时间,又乖乖掏钱的必要条件。
    如厕完毕,我又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的那时钟,看着它一秒一秒的晃悠,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鱼眼哥在那哼着周华健的《其实不想走》,更有“其实我想留”的闲情雅致,弄的我真想抄起周杰伦的《双节棍》,体验一下《超快感》。
    终于在一花独放的寂寞时刻,我的彩铃沉沉的打破了寂静,鱼眼哥似乎也被感染了,又跟着一起哼上了—《思念是一种病》。有时候我在想,这人真是不可冒相,象张震岳这样的大老粗唱的情歌居然是如此的柔情,而鱼眼哥这般柔情的小男人唱的……哎~怎么说呢,杀猪也就那样了。
    同情的看了下鱼眼哥自我陶醉的样子,我很是不好意思的按下了接听键,打断了他的共鸣。
    “喂,你好,我是佟天枫。”
    “天枫……”
    “恩~”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轻柔的声音,颤颤的,其中不乏丝丝柔情。我端着手机,不自主的集中了精神。
    沉默。声音停顿了一下。
    于是,间隙的那刻,我能够听见电话里有风声,很大,象是要撕裂什么似的,煞是糁人。
    “天枫,你现在有空吗?”
    我听清了,是她—叶枚,她微颤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幽怨一般让人怜惜。我开始明白某个哥们曾说过的一句话:每个女孩都是天上陨落的天使,而来到人间只是为了寻找那个让她们痴迷的梦。
    “恩。”
    “那你能来下吗?我在镜湖那儿的石桥等你。”
    “—你等下,我马上下班了。”
    “好,我等你!”
    ……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继续我们的谈话,最后只有无声的结束了通话。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再去找她,可最后我还是答应了去见她。
    下班后我没有去找霁雨,而是直接坐上了去镜湖的公车。听说镜湖是S市唯一一处不愁雨水的地方,也是众多情侣假期的去处,N久之前我就曾带霁雨去过那里。
    城市文化的改革对公交车的影响就是一路上能听到悠扬的歌声,于是,在怅然的不知所措中,我再一次温习了张艾嘉的《爱的代价》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
    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
    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
    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
    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
    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仍在我心中
    虽然已没有他
    ……
    年少时的梦,曾几何时的喜欢的女孩,还有那些永远永远的誓言,这一切都是因为年轻犯的错,必然是随风而去的浮世沧桑,都将散落在岁月的无涯里,最后幻化成那一个个美丽的传说,变的清晰,变的触手可及。
    人生唯一正确的诠释就是珍惜现在,遗忘过去。
    靠窗的位子没有将旅途拖延,到站了,该下车的还是要下车,否则就只能是离目标越来越远。镜湖的水是那么的绿,虽然在狂风大作的今天依旧显得如此的可人,我第一次有把S市当作第二家乡的想法的时候,正是上次和霁雨一起游镜湖的那刻。
    此刻再见镜湖,除了风大不止,使湖面到处波涛起伏外,湖边还长满了芦苇,是那么的繁茂,一直延伸的湖的尽头。站在湖心亭纵然你极目辽望,依旧还是喟叹自己眼力有限。
    于是,我一路询问那镜湖边的石桥,终于在那片密麻麻的芦苇后,看见了那座贴在湖面上的石桥。还有个一动不动伫立在石桥上的女孩。
    我轻轻的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个女孩,看着这个孤单的身影。
    我不相信心灵感应、心有灵犀这回事,至少在陌路的两个人之间。我想我和叶枚现在是属于这类的。可是这样,我又无法解释这不约而同的举动。
    她好象意识到了背后有人一样,突然的转过身来看着我,一改刚才的忧郁,变的是那么的笑容可掬。我开始质问老天,是什么让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变的是如此的郁郁寡欢,又是什么改变了两个人异路远行的命运。
    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第一句话,而她,似乎在刚才的一番出神的思量后,也没有酝酿出什么。于是,在我们耳边的是无止尽的狂风,还有潺潺的湖水荡漾。
    ……
    “天枫——”
    “恩?”
    “那天我是不是很丢脸?”
    “你指—哪天?”
    叶枚面露尴尬的甩了甩头发,把头扭向了另外一边,仿佛为了集聚勇气,“就是那天在篮球场,”她停顿了一下,“他打了我…我是不是很丢脸?”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丢脸吗?我想是的。一个女孩用尽了她的所有去挽留一个男孩,包括她的尊严,结果却招来了更大的无地自容。这样的处境,我真的不能撒谎去骗她,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样更让一个女孩难堪的了。
    我缄默的看着她:一件灰色的衣衫,一条灰色的棕裤,一头随风舞动的长发,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象一副失意的画。
    “我想也是。”叶枚又一次在我面前狠狠的揭下了她的伤疤,“可是你知道吗?”她再次把头转向了我,“我是…我是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我可以听见她的抽泣,在缓慢的语速里是那么的清晰,让人不自主的把心揪了起来。我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那一刻我认为做一个倾听者是我唯一能做的。
    “当初我对他没什么感觉,可以说对他根本没有意思。因为那时我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孩,可是不知道那个男孩是怎么想的,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接受他的示好。然而他始终没有放弃,下课的时候等我,吃饭的时候约我,生日的时候陪我过生日,周末的时候等我一起去图书馆,当他演出的时候又总邀我去演绎室看他比赛……我承认我被他感动了,我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是真心的对我好。可是——”
    她顿了顿,用噙满泪水的眼睛向我望了望,接着说“我还是喜欢那个男孩,还是对他抱着无限的幻想。于是,我在足球场和演绎室徘徊,在他和那个男孩间犹豫不决……终于,我等不了了,在我又一个生日来临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今天我的生活里出现的那个就是我今后选择的那个’……可是,那个男孩还是没有来……”
    我愣住了,我为叶枚的话惊呆了,那个男孩?那个在足球场出没的男孩—是我吗?我不敢想,更不敢面对她,不自主的转过身子看着苍天,愣愣的不知所措。
    我想要问苍天,为什么要这么作弄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开始怀疑这是一部不折不扣的人生悲剧:在我得到了爱情的时候,却发现辜负了一段初恋。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
    我没有说
    结果是怎样
    只是感情遗落在陌生的飞机场……
    歌唱的真好,好在它唱出了那丝命运捉弄的无奈。
    风依旧在吹,市的雨,总是那么及时,总是那么及时的为人擦拭着泪水,仿佛只有动情的一刻才是上天动容的一刻。
    雨一直在下,很大很大,落下的水滴在地上溅的老高,嘶吼般的狂风穿过芦苇荡,更拍打出惊天的响动,也拍打出我内心的不安。
    我不知道是我的泪水真的那么汹涌,还是雨水这般决堤的厉害,这张久旱的脸上有了一股川流不息的感动。
    当一切在雨里沉静,当一切的伤口被雨水冲刷怠尽,我开始正视这段人生,也许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软弱,如果当初我说出了口,那又会是怎么样一番场景?可现在至少我应该向她说声抱歉,因为霁雨已经填满了我的心……
    在转身的一刹那,我是多么希望看到叶枚活泼的笑脸,然而叶枚却沉溺在了湖水之中,只见她摇摇晃晃的离开岸边,一步步挪向湖中心……
    我慌了,连忙冲了过去,跳下了水。
    临近冬季的湖水有些许的刺骨,还有那迎面而来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将我掀向岸边。我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叶枚挡住了浪头,并试图一步步向前挪进的?
    又一波的湖水涌来了,那么的不可遏止……我急了,深深的做了个深呼吸,不顾一切的游了过去…
    ……
    雨还是下的很大,我把叶枚扶到了镜湖边的一个陶然亭里,名字是霁雨取的,因为有了S大的爱晚亭,我们希望在四大名亭里都留下我们的足迹、我们的回忆。
    叶枚在刚才的一幕后晕了过去,放在以往我肯定会借机为她做人工呼吸,可现在我更愿让她自己醒来。
    陶然亭没有什么依靠,叶枚依偎在了我的身上,我能够闻到她喝酒了,浓重的酒气把这么一个女孩变的如此的脆弱。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近距离看她。看她眨眼,看她说胡话,看她不时的扭动,象个小孩一样,是那么的可爱。她很美,只是老天作弄了她的美,而我也只是老天作弄人的一个工具,我们都是那么的可悲。
    风依旧在吹,雨没有停的意思,看着叶枚瑟瑟发抖的样子,我下意识的抱紧了她。可是,那一刻,我却想起了霁雨,想起了第一次抱她的感觉,想起了拥着她看星星的情景。
    ……
    “你在想什么?”
    叶枚醒了,打断了我凝望星辰的出神。
    “啊?没有想什么…对了,干什么做傻事,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什么?”
    “你干吗下水?”
    “你以为我去结束我的青春无限的大好年华?呵呵,我只是想要冷静下而已~”
    叶枚很是轻松的笑了,完全没有之前的悲痛,于是我开始诧异,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下水,为的是清醒?这到底是怎么一个女孩呢!然而我更愿相信她是在宽我的心,一个撒谎的借口。
    “雨停了,我们回去吧!”我不愿再纠结那些过往的错愕,那样对我们都是再一次的伤害。
    “恩……不过,我的鞋没了——”
    这时我才发现叶枚是光着脚的,她的鞋在下水时被水冲走了。于是,在叶枚期待的眼神里,我蹲下了身……
    叶枚是继霁雨之后,我背上出现的第二个女人。
    最后一班回学校的车在我们之前开走了,漫漫的长路,就这样我背着一个女孩走着,仿佛遥遥无期,又仿佛觉得这一刻迟到了太久……我可以感觉到叶枚把头慢慢的贴在了我的背上,在这惟有几盏孤独的路灯的路上,寂静的让我几乎听到了她的心跳。身后疾弛而去卡车放着敲碎心扉的歌——
    如果时间忘记了转
    忘了带走什么
    你会不会直接停在说爱我的那天
    然后在世界的一个角落
    有了一个我们的家
    你说我的胸膛会让你感到暖
    如果生命没有遗憾
    没有波澜
    你会不会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
    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软
    经不起风经不起浪
    如果今天的我能回到从前
    我会向自己妥协
    我再等一分钟
    或许下一分钟
    看见你闪躲的眼
    我不会让伤心的泪刮满你的脸
    我再等一分钟
    或许下一分钟
    能够感觉你也心痛
    那一年我不会让离别成永远
    我再等一分钟
    或许下一分钟
    看到你不舍的眼
    我会用一个拥抱换取你的转身
    我再等一分钟
    或许下一分钟
    如果你真的也心痛
    我会告诉你我的胸膛依旧暖
    那一年我不会让离别成永远
    ……
    我不知道叶枚找我到底是为的什么,只是单纯的让我知道一个女孩与男孩的故事?真的这样,那又何必要在今天,何必在镜湖这样一个地方?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问,因为我始终信奉秘密是自愿吐露的,而不是探听来的。
    到学校已是万籁俱静,空气里惟独剩下了狂躁的风声在怒吼……还有就是踏入宿舍楼道时,叶枚那似悲戚又似依恋的眼神,在闪动……
    拖着疲惫的身体,满是创伤的一个人徘徊在楼道里,趴在阳台上看雨后的星空,空灵里带着一缕哀伤。李哥、麻子,还有老肖在不知不觉中靠了过来,无声的递上一瓶山水,示意我喝一杯。
    我发现哥几个也都是那么的性感,在这片星空下尽显一个男人的神采,原来月光不仅可以勾勒女性的阴柔,同时它还能刻画男人的阳刚。我们相拥在一起,勾肩搭背的禁忌在那一刻为情谊代替……
    “天枫,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应该关心下霁雨,她今天下午和小馨回来后就很不高兴的走了。”老肖轻声的对我说。我看了一眼麻子,只见他也深沉的点了点头。
    “是啊兄弟,这女人很敏感的。听说今天是霁雨生日?”李哥总是那么睿智,一下子点到了主题。
    “恩。”
    “那就对了。人家生日,你把人家一个人撂下算什么话嘛,换做是我,我也不干!”
    “就是,还不快陪个不是去!今儿没人和你争电话,快去啊~”
    哥几个还是期待的推了我几下,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又欠了他们什么似的,提议今晚去囹月湖夜游的是我,放他们鸽子的也是我,哥几个却还是那么平静,更让我愧疚。
    “算了,明天再说吧!女人就不能太惯着她,呵呵~”我继续依着阳台看星星在天际眨着眼睛。麻子似乎对我非常的男人味很是看好,一阵自我嘲讽后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可是他哪知道,此刻我眼里的漫天星辰都是霁雨的眼睛,霁雨的眉睫,霁雨的笑靥,霁雨的……
    那夜无眠的一刻,我悄悄的掏出手机试图看看霁雨是否同样未眠,看到了三个未接来电,可偏偏手机定格在了那个页面,任我如何使劲的ENTER都无法进入……我知道,在下水的那一刻,它和某人的心一样,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
    于是,这漫漫的一夜,我在两个梦里来回醒来又睡去,在爱晚亭听雨,在陶然亭救生……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