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魇花

    这一场婚礼，是典型的中式结婚仪式。紫伊无父无母，妖后便作为紫伊的长辈，参加这场婚礼。虽然她是宜安芳的模样，虽然知道她就是‘伊桑仙子’。但张允此时心里却对她没有丝毫的惧意或者说是觉得陌生，甚至于感觉有几分温馨。这可能是因为这是胖子婚礼的关系，让人感觉幸福美好，更是向往。
    她就和以前的妖后一样，还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在弱水蓝宫中发生的一切，好似就是一场梦境，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这一天，这里就像是狂欢节一样。烟火不断，整片夜空再也不会黑的深沉，灿烂的让人流连忘返。耳旁尽是大家的欢声笑语，杯酒碰撞声。
    每每到了夜里，张允总还是会想起千语花。想到呼吸困难，想到天昏地暗，想到只有用酒来填补心中的空缺。此时身在这个喜气洋洋的夜色下，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回想过往走来的每一步，每一个认识的人，或深刻，或心酸，或痛恨，或怀念……
    小惠已经彻底融入了这场喜宴之中，脸色的笑意在这灯火阑珊下是那么的美丽，与此时的场景是那么的和谐。
    夜色下的烟花纵然灿烂，只可叹每一朵却又都是那么的短暂，稍纵即逝。就如世间所有的美好一样，来的灿烂，去的匆忙。在心里留下的感觉越美，带来的伤也就越痛。
    “自己兄弟的喜酒，你这个样子好像不太好吧。”卦无准先生和算不得先生两人勾着肩，醉意浓浓地走了过来。鼻子和脸蛋通红，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算不得先生将杯中酒喝了个底儿朝天，又道：“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顺其自然岂不是更好？不然人生漫漫，怎么熬得过去呢？你看看我们俩，活着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自在一点么？别给自己找太多的麻烦，对自己好点。”
    张允一愣，心中感触颇深，转眼又看向‘妖后’。当日的‘刹那红颜落’差点要了他们的性命。如今，谁曾想还会聚在一起，如此开心。时间真的能抹平人心中的任何伤疤，昨日冤仇，大笑在梦醒之后。
    见张允有了反应，两位老者便将思考的空间留给他，满一杯酒，又钻进人群去了。
    不一会，乔水心和小茵过来了，脸蛋红彤彤的煞是可爱，想必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话说因为她们俩，如今妖界已经流行了一道美食，便是炸鸡。有着人间没有的味道，吃上去味道更好了几分。
    “张将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闷闷不乐的呀？”乔水心还是习惯叫他张将军，腼腆中丝毫不失礼节。
    小茵在张允旁边坐下，从旁边拿过来一个酒杯，满上酒就要和他碰杯。张允一愣：“你会喝酒？”
    乔水心在旁边莞尔：“何止会呀，小茵现在可是个酒虫。”
    张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是脑子发热还是怎么回事，一句话脱口而出：“酒对身体不好，还是少喝为好。”
    小茵顿了顿，那略带醉意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变化，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戒了的话，我也戒。”她一杯酒灌下之后，杯子往桌上一摆，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乔水心坐在张允旁边，略显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隔了晌久，才轻声开口，声音低到在这热闹的氛围中几乎微不可闻。“她本来是不喝酒的。”
    张允目视着她，心说这我本来就知道，你这解释也太让人无解了吧。
    “她是因为你离开之后，才学会了喝酒。”乔水心言罢，将张允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也是仰头灌下。和小茵同样的举动，将酒杯往桌上一摆，潇洒转身。
    恍惚间，张允似乎看到了一颗晶莹水滴在她眼角滑下。
    胖子作为今晚的主角之一，此时忙得不可开交，一桌桌地敬酒，此时已经醉的不成样子。看到张允一个人傻坐着喝闷酒，便硬拉扯着他去和大家一起跳民族舞狂欢。他喝高了，力气很大，张允没有拒绝的余地，同样也是不想在胖子大喜之日打搅了他的兴致。
    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在欢快的舞步中，在轻快的歌声中，张允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脸上也总算是展开了笑容。
    这一晚，一直闹到了凌晨三点多。直到篝火渐矮，深夜渐寒，欢声笑语逐渐被鼾声替代，这场喜宴才算落下帷幕。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个人纵然再厉害，也无法将一场团聚永远延续下去。
    看着大家散去的背影，张允心中一阵悲凉。拿起一壶酒，才准备起身离开，却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却又非常陌生的声音：“能坐下来喝杯酒吗？”
    侧头一看，不由大惊，酒都醒了大半。这竟然是妖后，‘宜安芳’的面容。她正一脸无邪地看着张允，后者茫然点了点头，妖后这才坐下。
    小惠喝醉了，被小茵和乔水心搀扶着。她们本来想过来找张允，结果看到妖后在，还是失神离开了。
    直到周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张允看着妖后那红彤彤的脸，显然也是喝了不少，醉眼朦胧，手里的酒杯都微微摇晃。将桌上的东西胡乱推开，便趴在桌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允。这根本不符合妖族之首的举止，或者说就像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
    “我有时候感觉你就像是他。”顿了顿，似乎感觉张允或许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接着解释了一句：“那个负心汉。”
    妖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张允疑惑之中却又满是惊讶。难道她知道了当年古煜轩的所为了？总算是看清他那可憎的面目了？不过也难怪，她放下了一切，回来重新坐上了‘妖后’这个位子。红尘杂乱，本就需要用慧眼去看。迷在其中，只会害人害己。
    “她是个好姑娘，可终究还是胆小，不知不觉中出现的爱意，却是没勇气面对。这当是我们作为女人最深的痛了。”
    张允一脸纳闷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指谁。
    妖后将杯中酒饮尽，缓缓言道：“灵月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