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记事

第18章


裴序心里有自己的算计,不会硬生生逼着薛家,而且太皇太后又耳提面命警告了他一番,他便不敢胡来了。但是他并不甘心,就下旨令韩夫人入松鹤书院教书,而宫里的公主及伴读也都跟着来了松鹤书院读书。
自夏国出了个玉面阎罗,天下对于女子的束缚就没有那么严苛了。卫国的“弘贤新政”开启女子入朝为官之先河,接着各国的书院相继开始招收女学生。女子入学在当今天下已是常见。薛晏先前就在松鹤书院念书,如今再回书院薛铭与林氏自然乐见其成,反正只要能远离皇宫就什么都好说了。
贺远等人终究还是逃走了,这也使得青州驻军枕戈待旦,对秦军最近调兵遣将之行为的警惕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燕秦二国边境不断增兵,可就是没有打起来,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民间甚至还设了赌局,就赌二国开战的时间。但结果很遗憾,这赌局还没等人下注就被官府清理了。
薛晏又寻了几家燕国的商铺试探,可惜的是没有任何收获,倒花了不少银子卖东西,惹得林氏对着她又是一顿数落,但她依然没有放弃对自己死因的追查,仍三天两头的往商铺里跑。有时候得了空她也会消遣一番,比如和小竹马谈谈人生,和小伙伴们一道捉弄下冯先生。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下去,平凡,却是前所未有的温馨。
转眼已是六年之后。
第18章 刺杀
十三岁的薛晏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一袭月白色襦裙包裹住玲珑的身段,头上簪着梨花纹嵌岫玉的银钗,散落下的青丝尽数用一条绣梨花的宫丝锦带绑起来。少女聘婷,任谁看了都心动不已。
但是这少女做得事情却让人心动不起来。她整个人贴在漆黑的大门上,侧着耳朵屏息凝气听着里面的动静,每当凄厉的叫声传来,她身子就止不住的抖一下。
“哎呀!爹!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爹!疼疼疼疼!”
“您轻点儿啊啊啊啊!”
薛晏直起身子,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里为弟弟默哀的同时,又决定去厨房给他偷只鸡来感谢他。
薛缨是被薛铭给揍大的,但凡他闯了祸,薛铭必然会拿着鸡毛掸子在祖宗面前好好和他培养一下父子亲情。但是这一次薛缨却被揍的有点儿冤枉。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了。
那一日姐弟俩在松鹤书院上课,课间时薛晏自小树林中逮了一只大胖兔子,于是就和薛缨徐世修一道逃课去烤兔子吃了。逃课于几人而言已是家常便饭,冯怀英也想通了,左右两个男孩子都是要从军的,能够认得几个字念上几本书他就算大功一件了。至于薛晏,冯怀英在见识过她的武功之后就不敢再管教她了。也因此冯怀英虽然知道三人一道逃课了也没有深究,甚至连说教都没有。
原以为这件事没什么的,第二天他们去书院的时候却听说韩夫人的兔子丢了。三人马上想到了小树林的一堆骨头,于是赶紧去把东西埋的埋扔的扔,毁尸灭迹。可偏不凑巧几人鬼鬼祟祟往小树林去的时候被冯怀英撞见,他觉得他们行迹太可疑了,便悄悄尾随过去,结果人赃俱获。韩夫人知道了倒也没说什么,还怕他们吓着了,又留他们吃过午饭才走。
受害者大人大量将此事揭过,冯怀英听闻后却急眼了。原来那兔子正是他买来送给韩夫人的。冯怀英人到中年还未娶妻,韩夫人虽说是个寡妇,可几年时间相处下来他心里对这样一个坚强又有才华的女子十分敬佩,也起了倾慕之心。这大胖兔子就是他用来博美人一笑的,如今兔子被吃了,美人还对几个罪魁祸首那么好,这不就是落花无意的意思么!冯怀英可不得急,于是乎,一状告到家长那里。薛缨当时见父亲脸色发黑,怕姐姐受不了父亲的一顿打,就把捉兔子的事情抗了下了。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薛缨被薛铭痛揍一顿后又罚跪祠堂,三天不许吃饭。
是夜,月黑风高。薛晏批了件藏青色斗篷,怀揣着一只热腾腾的烧鸡摸到了祠堂门口。
虽说是盛夏,可祠堂里却阴寒彻骨,一阵阵晚风袭来,一排排的烛火摇曳不绝,忍得薛缨心里毛毛的。
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声音在深夜中回响不绝。薛缨闻声就地一滚,把身下的蒲团挡在身前对着来人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此撒野!”
薛晏被他这一举弄懵了,愣在原地,又摘下兜帽来,小声道:“是我!”并将怀抱的烧鸡举给他看,“我来给你送吃的。”
薛缨见是姐姐,讪讪把蒲团从身前丢开,又听闻“送吃的”三个字,登时双目放光看着薛晏,“有吃的!真的吗?是什么?”
“我在厨房偷了一只烧鸡来。”薛晏走过来将用荷叶包好的烧鸡递给薛缨。
薛缨已经被饿了两顿了,见了这烧鸡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席地坐下撕开荷叶后整只抱着就啃。薛晏就要讲究一点,她把原本薛缨跪着的蒲团拿过来坐下,支手托腮撑在膝盖上,呆呆的看着薛缨狼吞虎咽。
“你慢点儿行不行,我又不跟你抢。”薛晏见薛缨噎住了,想给他倒杯水喝。四处张望一下,能看到的液体就只有灯油,便作罢了。又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糟了这份罪,内心十分歉疚,“都怪我!要不是我嘴馋捉了那兔子,你也不会平白被爹打成这样,还要饿三天。”
“那有什么!”薛缨塞了满嘴的鸡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是我姐姐,有了兔子肉都想着我,我替你担一回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时要不是反应快,这事儿就要被徐世修那家伙抢走了。那怎么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些什么。他要是替你挨了打,你一准儿会心疼他,到时候吃烧鸡的人就是他了。”
薛晏被这话逗乐了,“那你就为这一个烧鸡甘愿饿三天?”
“其实我没想着会有烧鸡吃。”薛缨把最后一块鸡骨头扔在荷叶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我以为你只能趁着人不注意藏一些点心给我,可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连烧鸡都能弄来。我原本都打算好了,三天后我肯定都饿瘦了一大圈,等我出去后先去找外公,让他看看他的外孙是怎么受人虐待的!爹最怕外公了,到时候……哼哼!”
“外公这时候可没工夫管你。”薛晏幽幽一叹,不复之前的欢愉,眉宇间染上忧色,“也不知道四表哥五表哥走到哪里了,找到凝露花没有?”
谈到凝露花,薛缨也是忧心忡忡,“我听娘说太子表哥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要是在找不到凝露花,只怕是……没有多少时间能捱了。”
两年前太子曾染过一次风寒,本来喝几服药发发汗也就没事了,可是病好之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太爽利,三天两头的生病。今年年初,十六开朝时竟直接倒在朝堂上,众太医会诊过后得出结论——太子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至于是什么毒,众说纷纭,谁也拿不定主意。传说凝露花可解百毒,只是世间罕见,裴璿裴珣听说此事后迅速离京分头寻找,一去就是四个多月。
“我总觉得太子中毒和裴琅逃不开关系。两年前太子接连办了几件大案,这几件案子和沈家及其宗族或多或少都有些牵扯。我想可能是沈家人坐不住了。太子式微,最得意的便是裴琅和沈家。”薛缨分析得头头是道。
薛晏想得却远不止这些,“事情没有查清楚前不能妄下定论。太子与三皇子两个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太子倒下了,不止是你我,所有人都会把矛头指向三皇子。”
薛缨思忖片刻,道:“那也就是说,三皇子可能是替罪羊?”
“我不知道。我只是担心会有人趁机而入,利用朝堂之争致使政乱。虽说六年前爹挖出了一个秦国的暗桩,可这样的暗桩究竟有多少我们并不知道。”
薛缨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看起来有些苦恼,“那要是这么说来,有嫌疑的人太多了。那该怎么查?”
“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我们现在只能祈祷着四表哥和五表哥能够尽快找到凝露花赶回来。”薛晏感觉特别无力。这件事不是不该管,而是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这背后牵连的太多了,她可以分析出来,却没有能进一步排查落实的实力。
这可真是愁人呐!
就在姐弟俩为太子的安危忧心之时,据盛华城二百里外的哨子山上,刚刚上演了一场恶战。
黑暗中,一个衣袍浴血的少年一手持剑,一手拽着一个年迈老者,拼命地跑在山路上。刚经过一场血战,少年的看起来有些狼狈,发冠歪歪扭扭的,散下来几绺头发,混着汗水与血水黏在脸上。但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拽着老头闷头跑,活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得。
事实上,也差不多就是洪水猛兽了。
少年跑了一会儿就已力竭,而那老头早就捂着胸口吐起白沫,要不是少年硬拽着他恐怕已经瘫痪倒地了。
“孟大夫,你怎么样了啊?”少年停下来把老头平摊在地上,捋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儿。
孟大夫躺了一小会儿就恢复元气,坐起来看着少年,恨恨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做事情太冲动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可怜我一个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跟着你整日东躲西藏,活像做贼似得!”
少年撑着剑歪在地上,喘着粗气,声音有气无力,“你以为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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