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记事

第31章


  
明月皎皎,灯火阑珊,大街上大多是男女携行,在这群俊男淑女之中,有一行四个少年尤为瞩目。那四人皆玉冠束发,锦袍加身,眉目俊逸,鼻直挺立。最左边的那个手上还拿了把扇子,身边有人经过都用看傻子的目光注视着他,而他却视而不见,还是我行我素。终于另外三个少年受不住旁人的打量,行走间就默默和那拿扇子的少年拉开了距离。
  
裴珣摇着扇子犹不自知,刚好有卖糖葫芦的小贩从他身边经过,他顺手拔了一根糖葫芦,转身想对裴璿薛缨徐世修三人说话,才发现那三人远远离自己四五步之遥,跺了跺脚,郁闷地道:“你们几个这是做什么!”
  
裴璿好心告诉他,“不做什么,就只是单纯的怕丢人。”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再说了,咱哥俩谁跟谁呀!”裴珣一步跳过来,拿着糖葫芦的那只胳膊搂住裴璿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裴璿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裴珣的袖子,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推开,“就是因为咱是哥俩所以才得离你远点儿。你没看见这大街上都是成双成对的,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居然没有一个姑娘朝我丢个手帕献个花,就是被你拖累的。”他夺过扇子往裴珣脑门上泄恨似得一敲,“都怪你!大冬天的这么骚包,是嫌别人看不出来你脑子有病,特意显摆显摆?”
  
“就是!”薛缨趁其不备又把糖葫芦夺到手里,准确无误的把最大的一颗咬进嘴里,“还抢人糖葫芦不给钱。简直就是恶霸!人以类聚。如果再不保持距离,我真害怕会被别人看成像你一样的纨绔。四表哥你天不怕地不怕,我可是还要个好名声娶媳妇呢!”
  
裴珣虚晃一拳,“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哥哥这就是在为娶媳妇做准备。我告诉你们,”他指间把玩着扇子,“这叫风流倜傥,”又就着薛缨的手咬了一口糖葫芦,“这叫不失纯真。据我多年的观察实践,没有一个女人能抵得过像我这样英俊又无邪的男子。”
  
“多年的观察实践…”徐世修憋红了一张脸,才吞吐出一句话,“表哥以后还是少去…那种地方。”
  
“你小子想什么呢!”裴珣跳起来敲了徐世修一个爆粟,气急败坏地道,“我是认真的在和你们说话。”
  
薛缨道:“要我说,什么打算都不如父母之命来的正经顺当。”
  
裴璿道:“你莫不是见姨母在为阿晏选夫婿,也想娶媳妇了?对了,阿晏怎么没出来玩,她不是最喜欢热闹了?”
  
“她身体不舒服就没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娘给我姐相夫婿?”
  
裴璿两手一摊,“真不是我长舌爱打听,就姨母那阵仗恐怕全京城都知道了。你也不用着急,你俩是双生子,阿晏的婚事已经在准备了,你的父母之命还会远吗!”
  
“我可不着急这个。我的意思是有了父母之命,有些事情做起来才更明正言顺。”薛缨抬着下巴往前方一点。
  
另三人循着看去,只见迎面不远处裴瑾正携未婚妻聂蘅在游玩。二人一个长身玉立,一个灼灼风华,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裴璿敛起笑容,冷冷地道:“这一位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徐世修正色道:“我听我爹和大哥说初八那天西山大营有人聚众滋事,似乎还闹出了人命。只怕明天开了朝弹劾薛伯父的折子得漫天飞了。”
  
“亏我还当这位二哥孤苦无依可怜的很,以前去御膳房偷的烧鸡没少分给他。真没想到啊,这一朝得势居然这么卑鄙!”裴珣心中有气,把手里的扇子摇得呼呼作响。
  
裴璿觉得有些冷,拢了拢衣襟,道:“反正我现在不想和这人说话。怎么着,是各回各家还是另找地方耍?”
  
“这才刚出来怎么能走呢!我倒有个好去处,都跟哥哥我走吧!”裴珣笑得不怀好意,语气听起来就像在诱拐良家妇女。
  
徐世修心中挂念薛晏,便拒绝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儿事,你们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天大地大哥儿几个最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由分说,裴璿和薛缨就一人一边架住徐世修的胳膊跟着裴珣从另一条路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出自李商隐《观灯乐行》,本章略有改动。
第32章 坍塌
侠客演义中,但凡旷世绝伦的凄美爱情,最开始都逃不过大侠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桥段。在上元节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大街上鱼龙混杂,自然也免不了会出现几个为成就大侠姻缘而奔走的好色之徒。
  
四个少年拐进另一条大街,见此处行人滞留不通,皆企踵顾盼。四人不明就里,裴珣便捉了一个卖花灯的小贩问道:“这位兄弟,前边发生了什么奇事,怎么大家都围在这里不走了?”
  
小贩道:“这事儿可不稀奇,年年这时候都得来上几起。无非就是有公子哥儿看上一个姑娘,非得把人抢回去。那姑娘不从,这不正闹着呢。要我说现在的贵公子都什么玩意儿啊,一个个看着人模人样,半点人事儿都不干!”
  
裴珣本听得津津有味,待闻最后一句便重重咳了几声。小贩也是个机灵人,见四人衣着光鲜便知家世非富即贵,扇了自己的嘴一巴掌,赔笑道:“瞧我这张嘴,真是欠打!几位贵人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算你识货!”裴珣哼道,又听那三人齐齐闷笑,反应过来忙改口,“识相!”
  
裴璿耐不住心中好奇,按着薛缨的肩膀向上跳,奈何围观之人委实太多,跳到半空也只能看见黑压压一片后脑勺,落地后对其余人道:“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得先挤过去才能救人。”
  
徐世修打趣说:“阿璿莫不是想当一回风月本子里的英雄?”
  
“当不当英雄的无所谓,我要的是那公子哥儿。”裴璿说得很正经,听者就淡定不了了。
  
薛缨最先受不了,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裴璿,“你…你怎么是这种人!”
  
“你想什么呢!”裴璿曲肘往薛缨胸口打去,“你没听摊主说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按道理大家都应该那么大兴致围观了,可你再看这满大街的人。我觉得这调戏姑娘的人一定不是寻常的富贵公子,说不准那姑娘身份也不一般。老百姓可是最喜欢探听高门大院的风月事。”
  
徐世修寻思出些门道来,“你的意思是想去钓条大鱼?”
  
“都到这份上了总不能坐视不理。万一真是条大鱼,明天开朝可不愁没有折子了。”
  
“那还等什么!”裴珣收起扇子插在后领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久都没打过群架了,机会难得呀!”
  
于是乎这四个人勾肩搭背一路挤到了人群的最中心,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还真是条大鱼!调戏美人的是丞相聂文渊的妻弟,抚国大将军的幺儿赵澍,被调戏的美人来头也不小,正是程国公府的三小姐程月。
  
程月身边只两个丫鬟,现在已被赵家的家丁捉住自顾不暇,程月则被赵澍强行搂在怀中,任他上下其手。
  
赵澍淫.秽的目光贪婪地扫着程月的面容,“我劝三小姐还是不要再抵抗了,国公爷可是亲口答应了你我的婚事,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不过是让你陪我喝个酒而已,这般推三阻四的是为哪般。”
  
“你胡说!不是这样的!”程月拼劲全力挣扎,却被抱的更紧了。
  
赵澍阴测测地笑道:“庚帖都换过了,三小姐还想抵赖不成!”
  
“这世间换过庚帖的男女多了,也不是对对都能成的。”裴璿率先上前捏住赵澍的脉门,逼得他不得不放手,没了禁锢,程月两腿一软摔在地上。
  
“你算什么东…五,五殿下?!”赵澍张口就要骂,待看清眼前人瞬间就怂了。
“光天…”裴珣上前,本想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一想现在是半夜,遂改口道:“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之中调戏良家女子。赵澍,你胆子可真够肥的!”
“四殿下…”赵澍见盛华城中最招惹不得的五个霸王到齐了四个,还虎视眈眈地围着自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继续招摇。他还算识时务,脸上堆笑,讨好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跟程三小姐开个玩笑而已。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徐世修活动着手腕,关节“咔咔”作响,一步步逼到赵澍跟前,“既然这样,我们哥儿几个也想跟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罢,一拳下去将赵澍的左眼打得乌青。
就算赵澍不敢招惹这几个霸王,也不代表他会老实挨打,怎奈脉门还被裴璿捏在手里,他就是想躲也躲不开,又不能喊家丁报仇,只有受着的份。接着裴珣裴璿也加入围殴之中,三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好不畅快!薛缨倒没有再跟着打,而是默默绕到一边扶起了瘫倒在地上的程月,又见她衣衫凌乱,衣角也有几处破损,便褪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谢…谢谢薛世子。”程月神色窘迫,声音细如蚊呐。
     
“程姑娘不用客气。”薛缨声音温柔,生怕唐突佳人。余光扫向赵家一众家丁,见他们还绑着程月的两个丫鬟,又凛然大喝:“你们还不放人,是要我亲自动手?”
那些家丁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耳边恰好回荡起小少爷凄厉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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