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记事

第48章


  
“你…你…你叫朕,什么?“
  
不仅是燕帝,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薛晏这一声“父皇”都吃了一惊。能这样叫陛下的除了常佑皇子就只有香消玉殒的长宁公主了。
  
“父皇,您不认得儿臣了吗?儿臣是常德呀!”薛晏笑得诡异而悚然。她一步一步朝燕帝所在的方向走去,包围圈也跟着她的位置而变化,但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常…常德?”燕帝眼中惊慌一闪而逝,只有离得最近的天师注意到了。
  
天师淡然自若地谏道:“陛下休要被这贼子的胡言乱语扰乱心神。此人根本就不是公主,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罢了,陛下万万不可上当。”
  
这正是燕帝急于听到的话,他似乎十分矛盾,一面想着常德还在,这样他还有个救赎的机会,反过来又觉得常德还是死了好,她活着注定是要翻覆了他的朝廷和他的性命。
  
“我知道父皇不会相信我,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子让父皇相信。”薛晏站稳后,慢条斯理地道:“儿臣的骑射是父皇教的,第一次骑马的时候因为马太高了从马镫上摔下来,眉角上还落了疤;儿臣的字也是父皇教的。永业九年,定州太守卢鲍为政敌陷害通匪,父皇下令斩杀此人,儿臣便私自写了一封密信交给钦差李荻,李荻见信后以为是父皇亲笔,便依照信上的意思押解卢鲍入京,父皇知道后大怒,罚儿臣跪了三个月的皇陵。父皇,这些事你都忘了吗?”
  
“不…不…”燕帝脸上青白一片,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好像力气一下子被抽干,如果不是天师眼疾手快地扶住,怕是要颓然坠地了。
  
“如果父皇还是不信,儿臣还有别的事情可以说。比如…华泰宫的刺杀。”
  
“陛下。”天师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蛊惑,“此等乱臣贼子妖言惑众,杀了以儆效尤不是很好吗?”
  
“不…她是常德!她真得是常德!”燕帝神志不清的喃喃,“她来了,她终于是来了!她是来报仇的!”
  
“就算她是公主又怎么样?不是还有微臣的吗?”
  
“对!”燕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天师本领通天,一定有法子收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学习,尽量日更~
谢谢观看此文的小天使们╭(╯ε╰)╮
第49章 宫乱
“陛下放心,微臣定然会将此贼的人头亲手奉上。”天师一脸笃定,似乎薛晏的脑袋已经是他掌中之物一般。
  
燕帝心下微定,后退两步,“禁卫军听由天师调遣,务必杀了这刺客。”
  
“陛下不可!”曾明躬身劝道,“此人身份未明,万不可错杀呀!”
  
“曾统领错了。”天师拿过禁卫的一柄剑信步而至包围圈中,“对于不轨之人,宁可错杀也不得放过。”
  
“天师这话倒是不错的,不轨之人的确该杀。”曾明本就对天师惑乱君心的行为心怀愤懑,而今再不愿虚与委蛇,所有心绪齐齐爆发出来,“依我看,最该死的人就是你这妖道!”
  
天师冷冷笑道:“曾统领,陛下面前你就该这样胡言乱语,莫不是要造反?”
  
“反就反了!”曾明眸色如焰,气势如虹,“我曾明平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血洗华泰宫那晚装聋作哑听之任之!说什么心怀不轨,若是没有公主,哪里来得这半壁江山!陈隽,无道昏君!受死吧!”
  
曾明凌空一翻长剑就要刺到燕帝的咽喉,不料被天师横剑挡住。
  
变故来得太快,薛晏已然怔住。不是说是要杀她么,怎么转眼就换了战场?
  
这怔忡也只须臾,薛晏很快反应过来。这曾明当年怕是被误导了才袖手旁观,如今心里正懊恼不休,又恰好在对打中于自己身上找到长宁公主的影子,加上天师言语的刺激,新仇旧恨便要一起算了。
  
只可惜这种时候举事,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没占全,只有被杀的份。曾明也是个磊落英雄,她不可能丢下他兀自逃命,何况他刚刚还想着放水让自己伺机逃跑。
  
薛晏暗自算了算时辰,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时候应该传到袁护耳朵里了,他也应该有所动作才是。她想了想,既然曾明公然造反,她也有意于此,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了,再鼓动一些人入伙,坚持坚持应该能撑到袁护入宫。
  
薛晏捂住肩膀上淌血的窟窿,趁着曾明与天师缠斗、众禁卫尚无反应之时,大声鼓舞众人,“儿郎们!大丈夫立世无外乎忠义,君贤则忠。如今大燕归于草昧,外有强敌内有奸臣,苛税重徭以致万民流离。这都是眼前的妖道造成的!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眼下只怕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难道不想让他们重新过上好日子吗?”
  
“放肆!放肆!”燕帝气得脸色青紫,“抓起来!把这贼子给朕抓起来!”
  
禁卫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推搡着谁也不肯出手。
  
薛晏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顿时大为兴奋,“放心吧众位将士,我不是叫你们造反行刺皇帝,只是想让大家齐心协力杀了这妖道而已。”
  
曾明与天师双剑碰撞的嘹嘹之声不绝于耳,薛晏耐心地等着这群年轻士兵的答案。
  
许是过了许久,也可能瞬息之间,终有一人松了口,“这位侠士说得不错,这样祸国殃民地妖道合该万箭穿心!”
  
有人带头,很快就有第二人第三人。
  
“我不管了,再这样下去我的爹娘就要被逼死了。我要同统领与这侠士一起杀了这妖道!”
  
“对,斩杀妖道,还政清明!”
  
“斩杀妖道,还政清明!”
  
“……”
  
燕帝如何也想不到一场捉拿刺客的举动竟然会演变成公然的造反。眼看这些禁卫悉数倒戈,他急火攻心之下直接吐血,周遭也无可借力之处,堪堪瘫在地上。
  
墙头上的剑已经对准了天师,但此人狡猾异常,知道众人不敢伤及天子,便在打斗中若有若无的向燕帝那里躲。
  
天师的功夫可以称得上出神入化,寻常禁卫军根本近不了他跟前,唯有一个曾明可与之抗衡。
  
薛晏见势不妙,捡起地上不知何人丢下的长剑,忍下遍身蚀骨之痛,阔步向前相助曾明。
  
薛晏再不济也曾横扫千军所向披靡,有了她的帮助自然事半功倍,天师渐渐招架不住。
  
二人合力将他困在廊下一角,只消几招便可制服,偏生此时长阳宫外又出状况,趴在墙头上的弓箭手纷纷背后中箭落墙坠地。
  
宫门外又是一阵喧杂,接着传来陈常佑狠厉的声音:“攻入长阳宫,把里面作乱的贼子杀无赦!”
  
于是在宫门口,内外两方禁军开始了厮杀。
  
薛晏听得陈常佑的声音,略微失神,就在此时天师又一剑划过了薛晏拿剑的手腕,薛晏吃痛丢剑。天师一鼓作气,斜斜刺入薛晏肋下,曾明忙持剑挡过。熟料天师此举是个虚招,他趁二人抵挡之际闪身遁走,提起燕帝的衣领退至殿中。
  
宫院并不宽敞,进来的禁卫军并不多,而宫外的士兵却是源源不断,没过多久陈常佑就带人攻进来,辖制得薛晏与曾明进退失据。
  
“是你!”陈常佑看见檐下血淋淋的薛晏,一眼就识出她是白日里见过的所谓“护国公府的幕僚”,怒道:“护国公勾结逆贼图谋不轨,去给我抄了护国公府!”
  
“大皇子明鉴,此人不是逆贼,她是长宁公主!”曾明基本已经确定薛晏的身份,虽然对于此事尚有许多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解惑的好时候。
  
“一派胡言!我姐姐仙逝七年了,哪里会出现在这里,分明是你求脱身的借口!今日我就替父皇杀了你两个逆贼!”陈常佑说罢亲自挽弓引箭射向薛晏。
  
箭羽在黑夜中划出一道亮白的锋芒,在中途被一道不明之物打落,一个黑衣蒙面之人随之而来,挡在薛晏跟前。
  
尽管只得见一道背影,薛晏还是认出来这个人就是裴玠。此刻她不曾发觉,在她看见裴玠的那一刻起,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就像是得偿所愿的欣喜。
  
“竟然还有同伙!”陈常佑眼神异常阴鸷,“来人,全都给我杀了!”
  
薛晏忙向裴玠道:“活捉陈常佑,先离开这里。”
  
陈常佑再狠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裴玠避过箭阵轻而易举地就来到陈常佑跟前。他将陈常佑反手锁住,把剑架到其脖颈上,其余卫兵见状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裴玠挟持着他一步步退到檐下,关切地问薛晏:“伤势如何,还能不能走?”
  
“放心吧,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袁护已经得了信,现在全城戒严,他正带兵赶来。我不放心你就先过来了。”
  
“袁护!他居然真的要造反!亏我还这么相信他!”陈常佑困兽犹斗,凌厉的剑锋在他脖子上留下殷红的印记。
  
“不是袁护要造反,是你们父子二人逼得他造反!”薛晏揪住这个弟弟的衣襟,疾言厉色,“人人都道当日大燕堪比大周时期的宏泰盛世,可如今呢?竟是哀鸿遍野!陈常佑,扪心自问,你身为皇子、唯一的皇储,整日里为非作歹就一点也不亏心吗!”
  
陈常佑梗着脖子不说话,薛晏更来气了,上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直把他打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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