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记事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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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失守
“你绣的是什么!你自己看看这绣的都是什么!”林氏举着一方绣帕杵到薛晏的跟前。
  
薛晏瞄了一眼绣帕上精神抖擞的大公鸡,身体往椅子里缩了缩,嘴上仍理直气壮地回道:“娘,这是凤凰呀!虽然颜色不太好看,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个轮廓的。”
  
“你少在这里给我油嘴滑舌的。”面对这样精怪的小女儿林氏也真生不起气来,只伸手点着女儿的脑袋,开始唠叨,“你说说你,一件绣品教了你多久了,还是不成样子。平日里你爹总夸你聪明,什么武功看一眼就会了,怎么到这里脑袋瓜就不中用了?”
  
“我爹武功高,自然教得好。您的绣工……”薛晏不再言语,但那意思已十分明显。
  
“死丫头,埋汰我是不是!真是欠收拾!”林氏作势要打薛晏,被她笑嘻嘻躲开。
  
母女俩嬉闹做一团时,丫鬟玉如掀了帘子弓身而入,禀道:“夫人,宫里的唐公公来了。”
  
“唐公公?”林氏想了想,问:“陛下身边的唐池唐公公?”
  
“正是。”
  
“难道是陛下有什么重大旨意?”薛晏好奇,站起来边整理衣衫边道,“娘,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好,走吧。”
  
薛晏搀着林氏来到前厅,却见唐池在厅上来回踱步,一副焦躁的模样。他听到动静抬眼见林氏母女来到,忙压下身子行礼,可他总归是皇帝身边的内侍,林氏如何能受他的礼,便侧身避开。
  
“唐公公百忙之中来到薛府,可是陛下有何旨意?”
  
“这……”唐池白净的面皮上一片黯然,极是为难地道,“是有这么个事儿要告知夫人。今日前线传来消息说沣州…唉,沣州失守了!”
  
林氏身体一僵,一股寒气从脚底漫到头皮,“沣…沣州失守,那,侯爷呢?”
  
“薛侯死守沣州,现已…殉国了。”
  
闻得此话林氏两眼一翻直接向后倒去,薛晏眼疾手快抱住她,扶着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捋着她胸口顺气。
  
林氏缓过气来,顾不得许多,伏在椅背上呜呜哭起来,“怎么会、怎么会…他不会死的!我不信他会死!”
  
薛晏乍听这消息亦是悲怆不已,可比起林氏来她还算清醒。她哽咽着问唐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爹他真的…真的,我弟弟呢?”
  
唐池听她这样问,脸上浮起一抹愤恨之色,“那战报上说叛臣裴珣和徐世儒联合徐氏旧部共十四万兵马在季州举事,与秦军前后夹击薛家军,致使沣州失守,二十万薛家军悉数覆没,薛侯战死疆场,世子也不知所踪!”
  
“裴、珣!这个畜生!”薛晏咬紧牙根,咽下喉咙里一股甜腥,回头看着哭得不省人事的林氏,拿袖子擦掉脸上的水迹,深吸一气冷静下来,“有劳唐公公了,公公请先回,恕我失礼不送了。”
  
唐公公极同情这母女二人的遭遇。薛铭倒了,世子薛缨能不能回来还另说,说不定这薛家就只剩下这对孤女寡母。可怜薛家三代赫赫英名,最后竟不得善终!唐池叹了一声,安慰道:“夫人和姑娘请节哀,陛下已经急诏群臣于御书房议事,定是要想法子为薛侯报仇的!”
  
“报仇?对!自然要报仇!”
  
唐公公注意到薛晏赤红的眸子里尽是狠辣决绝,暗暗摇头。明明善恶两分,可世道从来不会让善人得善终,非把人逼上绝路才肯放手。他又叹了一口气,转身默默离开。
  
薛晏走到林氏身边蹲下来,看着她似乎在一瞬间苍老颓败的容颜,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娘,你别哭了,一切还有我呢。”
  
“晏晏!”林氏抱住薛晏,仍是哭得撕心裂肺,“不可能的!你爹他打过那么多场仗,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呢!他怎么会死!”
  
“娘,你听我说。”薛晏捧住林氏憔悴的脸,忍下满心刺痛柔声道,“爹不在了,你还有我和阿缨,你要好好的,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体。振作一点好不好!”
  
“阿缨…阿缨,我的阿缨,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林氏恍若一个即将溺毙的人,而薛晏的话正是一根救命稻草。她目光烁烁,满含希冀地盯着薛晏,“晏晏,阿缨快回来了对不对?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打击已经让林氏精神崩溃了,薛晏看的分明。她抬手温柔地理了理林氏鬓角细碎凌乱的青丝,一如许多次母亲在她伤心欲碎之时轻和地安慰,“对,他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她的手缓缓下移,在林氏纤柔白皙的脖颈停下来,猛地扬起手刀劈下。林氏的抽泣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往薛晏身上坠去。薛晏环背抱住林氏,扬声吩咐侍立在厅外的玉如,“送夫人回房。记得点安神香。”
  
“是。”玉如和另一个小丫鬟一人架起林氏一只胳膊,把林氏扶回惠好院。
  
偌大的厅堂只余下薛晏一人,她感到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无力坠倒在地。她将背靠在椅腿上,双目呆滞,眸光闪烁着定格在很久以前,那些或喜或悲的瞬间历历在目,清晰可辨。
  
战争意味着死亡,薛晏比谁都清楚。可死亡意味着什么呢?
  
应当是失去吧,她想。大夏国失去了纵横沙场威名赫赫的靖边侯,薛家失去了一家之主,林氏失去了丈夫,而她失去了父亲。是的,她失去了一个永远无限呵护她、关爱她的父亲。
  
背叛是拿刀往心窝上插,失去则是将血肉活生生地抽离身体。这种痛楚比背叛更加痛彻心扉、更加刻骨铭心,这让第一次尝到如此滋味的薛晏承受不住。她环抱着膝盖,一边失声痛哭,一边不停喊着“爹爹”。
  
空旷的厅堂却没有人回应。而且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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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的门徐徐打开,一个个朝廷肱骨摇头叹气地走出来,嘴里不停抱怨着诸如“这算什么事”、“不妥不妥”、“太冒险了”一类的话。
  
倏地所有的声音都戛然停住,仿佛这些大臣们齐齐被掐住了脖子。当然,他们没有被掐住脖子,如此之境全因他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憔悴而肃杀的少女。这些大臣不约而同停下来,对一步一步走来的少女报以同情怜悯的目光。
  
薛晏迈上最后一阶石阶,无视这乌泱泱的一群人,也不等人通禀,径直闯入御书房。
  
“真是可怜呐!”
  
“是啊,薛侯没了,世子薛缨还下落不明,看这样子只怕也凶多吉少。”
  
“要是薛世子再出事,这薛家可就真得要没落了,可惜呀可惜!”
  
“唉,现在哪里还能管这么多,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总不能真依着陛下的意思御驾亲征!”
  
“走吧走吧,赶紧回家写折子去,好歹先把陛下劝住。”
  
“走走走。”
  
御书房厚重的门扇张开又合上,把喧嚣的议论隔绝在外。
  
裴璿坐在御案前拿手巾擦拭着一把剑,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眸中难掩惊讶,“阿晏,你怎么过来了?”
  
“我还有些事不清楚,想过来问问你。”
  
自打裴璿当了皇帝之后,薛晏难得极守规矩,面对裴璿的时候总是尽可能恭敬有礼,虽然这样会生分了昔日友谊,却不会带来隐患。而此刻薛晏正意乱心烦,无暇顾及许多,不由地用先前的口气很不客气地问出来。
  
裴璿倒不在意这些,即使当了皇帝也从不会在自小玩大的朋友面前胡乱摆架子。他引着薛晏落座,也在她身边的座位上坐定,仔细道:“你什么也不要问了,回家去歇着,照顾好姨母。沣州的战事我会亲自过去处理,姨丈的仇我亲自去报!”
  
“先别说这个,你得告诉我这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阿缨怎么会不见了?”
  
裴璿愁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这战报是从莱远守将田赞处呈上来的,据说他们几经搜寻都没有发现阿缨的任何踪迹。若他真是重伤躲起来还好说,我只担心他落到了苻凌或者裴珣手上。”
  
“那现在怎么办?”
  
“沣州、季州相继沦陷,叛军与秦军已经合为一处攻打莱远。现在莱远只有六万兵马,最高阶的军官就是一个四品的将军田赞。我已经下令点献州、永州及新阳共兵马十万到京,由我亲自领兵带去前线。”
  
“不可!”薛晏毅然否决他的想法,“你是皇帝,怎么能亲自上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这太危险了。”
  
裴璿摇头,眼睛里挟裹着无奈、疲惫与淡淡的绝望,“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朝中武将大都被裴瑾带到魏州去,剩下的要么身居要职无法抽身、要么难当大用,而在边关戍守的将军不能轻易调动,我实在是找不到人领兵了。”
  
薛晏没想到朝廷竟呈这样消颓之势!边境兵马本就不足,唯有一个多谋善战的将军领军方有一丝胜利的希望。抛开裴璿是九五之尊不提,他在战场上尤其缺乏对敌经验,根本不是好的领军人。他到边关充其量也就能鼓舞士气不衰罢了。
  
这些话自然不能明目张胆说出来,薛晏按捺住心头如一团乱麻的思绪,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情况下她必须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否则最容易行差踏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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