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记事

第67章


“怕什么,来日方长,还愁没有报仇机会么!”醉意上头,裴玠伸手捏了捏薛晏软乎乎的脸蛋,“况且你以为他跑了就有好日子过?别忘了他只是个王爷,上面还有个太子压他一头呢!”
“也是。”薛晏打掉脸上的咸猪手,又道:“可是心里总没有那么痛苦,原本可以一劳永逸的。”
“别傻了我的小阿晏,怎么可能一劳永逸呢。人心不古,总是被欲望充斥着,哪怕是这样惨烈的战争也换不回多久的太平。与其说是命数,倒不如说是贪。”
“我以前曾听外公说我的名字取自《颂集》中的‘晏晏其民,终岁其国’,意思是只要老百姓过得开心和乐,这个国家就能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可是现在看来,内部的稳定也会敌不过动荡的大环境。”
“也不能这么说。百姓是国之根本,江山安稳的前提就是‘晏晏其民’,国家内部的不安稳比外界的支离破碎更可怕。古往今来被灭掉的王朝很多都是来源于本国的起义战争,像秦国这种行径结果反倒是落于下乘。”裴玠执起薛晏的手,认真的道,“阿晏,战争已经结束了,不要被仇恨所蒙蔽了。我们无法挽回既定的惨状,却可以预防未来悲剧的发生。只有强者才会立于不败之地,没有力量一切角逐都是空谈。”
“强者……”薛晏喃喃道,“是呀,只有变强了此有资格说话的。可是一旦人拥有了令人艳羡的力量、被恭维住的时候,欲望也会随着水涨船高的,到头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能想到呢!”
裴玠屈指在她脑门上一弹,“傻瓜,你以为一个国家的实力是可以瞬间增长的嘛!一个盛世的降临靠得不仅是一代人的努力,还有代代的传承。这种传承同时连接着品德修养,能够让我们在不断变强的同时还可以约束自己,不管外界如何,我们总能够做到终岁长宁。”
“长宁……长宁……”这陌生而又亲切的两个字缱绻在薛晏唇舌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意味。她忽然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所谓长宁,其实是一种责任。这种责任意味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坚守一个底线,这种底线简单说便是一个“道”字,它是一个标杆,用来衡量君子之所为。
裴玠站起来,月光下他的神色庄肃而柔和。他伸出一只手到薛晏跟前,郑重地道:“愿以长宁之名守此一方,此吾辈之志也。卿可与吾同否?”
薛晏歪着脑袋注视着他,慢慢地把手搁在他的手掌上,掌中火热的温度一如既往地给她带来内心的安定。
“然也。”她微笑着说道。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文部分就此结束,关于大婚还有诸多小细节会在番外交代。
划重点:所有的感情线全写在番外!
最后,嗯,我的新文《棠棣》四月十七日开坑,喜欢我的故事就关注一下啦(づ ̄3 ̄)づ╭?~
第67章 番外一
康平五年十月廿六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
薛晏端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巧笑倩兮的人影,眸中灿若星辉,一颦一笑都洋溢着无与伦比的幸福。
“小姐今天可真是好看!”玉容取过一支鸾钗簪在薛晏发间,由衷慨叹道,“奴婢敢保证,等世子爷掀了盖头定然会被小姐迷得神魂颠倒。”
薛晏勾了勾嘴角,却没有说话。
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她等这一天等了足足五年。比起五年前的惊心动魄,这几年的日子过得甚是平淡,可历尽千帆后唯有这种平淡才可谓是幸福。这大概就是一种成长,曾经年少无知的时候想要一展宏图,到头来才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是很残酷的,万事能落个“安”字就已经很满足了。
“小姐,侯爷来了。”
随着这声通禀,一道堂正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单看这身形,无人不竖起拇指赞一声少年英姿,只可惜再往上看去,一副玄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而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亦有许多沟壑斑驳。
月牙山的大火终究是毁了这个少年,当年恣意飞扬的少年郎早已不复那份活力,取而代之的漫无边际的阴郁森寒。那原本俊俏的面庞也已被灼个全非,终日里只能带上面具示人。
“阿晏!”薛缨看到身着大红喜服的姐姐咧开嘴笑得十分开心,而□□在面具外的半张脸随着他上浮的嘴角略显狰狞。
薛缨笑道:“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了,不用去招待客人吗?”
薛缨摆了摆手,一干丫鬟会意鱼贯而出。他走到薛晏跟前,怅然道:“一想到从今往后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就特别不开心。真想把裴玠拖出来打一顿!”
难得听他讲这样孩子气的话,薛晏却笑不出来。她张开双臂抱了抱他,“怎么会这样想呢,难道我嫁了人就不是你的家人了吗?”
“怎么会,我只是有些不习惯!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姐弟,现在你要嫁人了,我很开心,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
薛晏抬起胳膊使劲儿捏了捏薛缨的腮帮,“那就去赶紧取个媳妇回来,也好叫我放心呐!”
薛缨闻言眸光一黯,薛晏自知失言,暗暗懊恼不已。恰好此时有丫鬟小跑进来打断了这尴尬,“侯爷、小姐,世子爷来接亲了。”
“这就来了?”薛缨握了握拳头,回首道:“我去前面看看,你先收拾一下。”
“嗯。”
“阿晏,”走到门槛的时候薛缨身形顿了顿,“你一定要过得幸福呀!要是裴玠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饶不了他!”
“嗯,”薛晏柔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会幸福的,我们一家人都会幸福的。”
薛晏又坐回妆台前,玉容给她补了补妆容,又盖上红盖头。她静静地坐着,开始回忆起这曾经两世的时光。从燕国公主变成侯府千金,所有这一切仿佛都有一只大手在无形中推动着,这只手的主人或许叫命运,也或许叫缘分。但不管怎样,她很开心能在有生之年与这些亲人朋友相逢,当然更开心与裴玠相逢。
裴玠!她居然真的要嫁给裴玠了!即使到了今天她仍然不可置信。
一双黑靴出现在眼下,头顶响起久违的熟悉声:“阿晏,我来接你回家了。”
薛晏抬头,隔着模糊的一片红,她竟能看到裴玠璀璨的笑容。就在她沉溺在这旖旎温柔中的时候,身子蓦地腾空,反应过来才发现裴玠竟直接把她抱起来。
虽然人活两世,但薛晏的脸皮还是修炼的不够厚,靠在裴玠怀里脸上噌的一下就熟了。就算看不见自己的样子,薛晏也能想象红盖头下那一张艳若桃李的脸是如何的……娇羞?!
薛晏被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个词给吓到了,又忽然间觉得风月一事着实神奇,她与裴玠之间有缘不假,可若彼此无情也不会走到今天修成正果。想到这里,她不由搂紧了裴玠的脖子——这样好的夫婿她得好好珍惜才可以!
迷迷瞪瞪地被抱上花轿,薛晏听见外面响起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响,紧接着花轿被抬起稳稳当当地沿着靖边侯府门前的大道往齐王府行进。
比起当世诸多闺阁女子,无论前世今生薛晏都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她看了那么多风月本子,原以为拜堂成亲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而已,可当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她紧张地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好在她身边有喜婆扶着,一路走下来倒也没出什么乱子,拜过天地之后她就被送去了新房。
裴玠挑起盖头,呼吸不由一滞。那样艳烈的美他还是第一次在薛晏身上见到,脑海中便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出自己此时的心境,只觉得一颗心满满当当的,除了眼前的阿晏什么也装不下了。
薛晏此时却别过头,避开那两道灼灼的目光。适才掀盖头时只匆匆一瞥,却瞧见了一个平日里没见过的裴玠。一身喜服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更加丰神俊逸,较之以往的温润有添了些张扬,就算薛晏特意避开不去看他脑子里也全是他的俊朗的模样。
新郎新娘一个呆一个愣,喜婆抹了一把冷汗低声提醒二人喝合卺酒。二人这才回过神,依制一一完成余下之礼。这时外面有人喊裴玠出去敬酒,裴玠心里有些舍不得离开,他不顾满屋子侍立的丫鬟,凑到薛晏边跟前道:“我很快就回来了,等着我!”
薛晏的老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但面上仍是一副矜持的做派,略微点点头,在一众丫鬟或打趣或打量的目光中挺起了脊梁。
裴玠这一去直至中宵方被人扶回来,屏退一干闲杂人等,薛晏用温水浸湿了手巾亲自给裴玠擦脸。
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薛晏也没了那许多不自在,给他擦过脸和手之后就在他身边躺下来。
薛晏侧着身子,左臂曲起撑住脑袋,右手轻轻描摹着裴玠的眉眼。她从来都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这五年来却难得守了一次规矩,与裴玠相处时从来都发乎情止乎礼。可是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本就是个不守规矩的时候,薛晏计上心头,慢慢压下身子,凑近了裴玠的嘴角。
“想偷亲我?”
薛晏眼睁睁看着目标一张一合,随即便有这样一句带着三分醉意七分调侃的话飘进耳朵里。她抬眼看着笑意盈盈的裴玠,恼羞成怒,一拳打过去,“你居然装醉骗我!太可恶了!”
裴玠将薛晏打来的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手里,一使力将她拉进怀中,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后才心满意足地道:“我装醉可不是为了骗阿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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