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颓唐

    洛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这条评论，它被高高地顶起，挂在顾非最近一条微博下面的热门评论里面，只要在顾非的主页逛一下，就一定会被这条微博吸引，仔细看看里面额内容，然后感慨万千。
    所以，他怀疑顾非是不是没有在看自己的微博，或者根本没有进入自己的微博主页，所以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逃开了这条恶毒评论带来的精神攻击。
    洛阳小心翼翼地倾斜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凑过脑袋去看顾非的手机界面，结果一眼就瞄到了那个微博。
    更甚者，顾非正在看这条微博的内容。
    发现顾非不是已经看过这条微博，或者即将看到这条微博，洛阳的心就一紧，急忙侧身紧张地查看顾非的表情，很害怕顾非会发脾气或者愤怒。
    但事实让他有点儿庆幸，更多的是觉得失望和惊恐。
    因为他亲眼看着顾非伸手滑动手机界面，向下翻看这条评论的内容。
    从发现这条评论并且慢下速度仔细看内容，直到顾非看完它，将他翻过去，继续看其他评论，他的表情都没有一点儿变化，冷漠的、安安静静的。
    比起理智这种褒义词，洛阳更想用无情这个词来形容顾非，若是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捏着顾非的脖子，将他的心脏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的，是不是冰做成的。
    他心里憋闷，莫名地觉得委屈，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便兀自一个人生闷气。
    可他这生闷气也就是真的生闷气了，顾非可不会在发现了他不开心之后认真追问原因并且温言劝慰。
    甚至在刷过微博之后，他就起身走到了导演身边，继续扮演一个勤学好问的好孩子。
    洛阳直起腰，眯眼看着顾非的模样，顾非正坐在导演身边，腰板挺得笔直，看起来正在听导演对他说的话，还时不时歪头做出沉思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怎么看怎么完美。
    洛阳低头看了一眼那条沸沸扬扬的恶心评论，伸手将它删除。
    .
    在一天的工作后，顾非走出人群，向不远处张望。
    洛阳的车很普通很大众，但顾非坐久了，总是会觉得洛阳驾驶的这件车与其他车辆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让他能够在车群中很快把这辆车找出来。
    今天也是如此。
    傍晚的阳光灿烂又灼热，顾非戴着墨镜都觉得自己的双眼被强烈的光线刺得发花。
    他低头，用力闭了闭眼，这时旁边的一辆车就滑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下。
    车窗缓缓落下，驾驶位上面坐着的人却不是洛阳，而是顾荀。
    顾荀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分外有学识涵养，见顾非向自己看过来，就礼貌地笑了一下，开口寒暄：“顾非，好久不见啊。”
    其实他们两个前天还在剧组里面见过，不过顾非没有吐槽的爱好，所以就点点头，回答：“好久不见。”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模样俊秀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刚出头，正侧头好奇地看着顾非。
    顾非看了他几眼，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之前顾荀经常陪伴的那个小明星。
    他的眼神和小演员对上，于是顾非摘下墨镜，对小演员笑了一下。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小演员眼里的惊艳和些微的嫉妒，但他没有理会，而是将墨镜随手挂在外套的领口，继续抬眼打量四周有没有那辆他眼熟的车子。
    顾荀见他四处张望，大概也明白顾非应该是在寻找洛阳。
    心里稍微有点儿不爽，但顾荀很快就调整过来，把自己的表情收拾好，然后发出邀请：“看起来你的经纪人还没到，”他将脑袋探出车窗，向四周看看：“外面挺晒的，要不要我送你去住的酒店？”
    顾荀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好像真的只是想要日行一善而已。
    顾非再看了小演员一眼，笑了一下，说了一声谢谢，接着说：“我还是不打扰您和朋友一起玩了。”
    说罢，他往旁边走了几步，看到洛阳开着车停在不远处。
    .
    洛阳一眼就看到了顾荀的车。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过度关注顾荀，主要是顾荀车子的牌号太逆天，一串连号读起来朗朗上口，记下来更是丝毫不费力气。
    看到顾荀的车子之后，洛阳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看，却立刻发现站在顾荀车子不远处的顾非。
    顾荀和顾非怎么离得这么近？
    洛阳将车子打了一个弯，险险擦着顾荀的车子过去，停在顾非身前。
    顾非眯着眼睛从开着的窗子看了驾驶员一眼，确定是洛阳之后，就拉开后车门，屈身钻了进去。
    洛阳打开空调，然后把自己身边的车窗拉上去，接着开车离开，全程神色淡漠，没有看顾荀一眼。
    小演员坐在顾荀身边，总觉得现在的气氛不太好，自己不应该说话。
    于是他就只乖乖坐在旁边，假装自己是一块人肉背景板。
    顾荀盯着远去的车子看了半天，最后将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整个人都向后靠在座椅上，久久没有说话。
    这辆豪车就在这里停了好久，小演员见老板不开车，也不敢说话。
    过了几个小时，太阳落山，华灯初上，小演员整个人都又困又乏，憋了半天的胆子，想提醒老板现在已经很晚了。
    他刚吐出一口气，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到保持一个姿势好几个小时没动的顾荀忽然坐了起来，还动了动肩膀以缓解自己身体的酸痛。
    接着，他抛出一个问题：
    “小安，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
    小安突然被提问，明显有些猝不及防，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懵逼。
    过了几秒，他才将顾荀突然询问的问题想好答案，磕磕绊绊地开口回答：“老板您……您很好啊，”他继续说下去：“长得帅、性格好、从不乱发脾气、偶尔还会给员工发福利……”他把这段话说得战战兢兢，只怕老板问的这个问题含着什么更深的意图，而自己一个没回答好，就没有了未来。
    幸好他的回答看起来还算靠谱，顾荀侧耳听了他对自己的评价之后，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询问：“你觉得刚刚那个明星怎么样？”
    “刚刚那个明星？”小安的脑袋还有些晕晕的，残存着些许被惊吓过去的凉意。
    他想了想，才想起几个小时之前和顾非说话的的顾非。
    “……是……顾非？”他觉得顾荀说得这个人应该是顾非，可他又害怕自己在头脑混乱的情况下记错人物，所以试探着问了一声。
    顾荀沉默了几秒，在小安已经觉得自己应该是记错了的时候，沉沉地说了一声“嗯”。
    小安愣了愣，开始回忆自己心目中顾非的形象。
    可他又不知道顾荀对顾非究竟是什么态度，之前邀请顾非坐他的车，看起来对顾非的观感不错，现在却又如此深沉严肃地询问他对顾非的看法，这时因为他对顾非其实是有意见的？
    小安在心里来回推敲老板对顾非的态度，想以此确定自己的语言风格。
    可顾荀已经抬起头来看他，在催促他的答案了。
    小安咬咬牙，打算实话实说，把自己知道的东子都说出来。
    “顾非啊……他非常火。”小安开口：“演技很棒，听说性格也很好，这个我没有和他接触过，所以不太了解。不过看他平时在剧组也不怎么说话，性格应该很文静。我觉得他挺好学的……媒体对他的也大多是正面评论。”
    他把自己想到的东西一连串吐出来。
    顾荀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好像正在慢慢地思考小安的回答碰，偏立体的五官也路灯下，被打出一小片黑色的投影。
    他慢吞吞地开口：“那我……适合做情侣吗？”
    配合前面的几个问题，小安已经隐约知道顾荀在想什么了。
    他心下一沉，对顾非的敌意忽然就提高了几个层次。
    其实这种敌意完全是没来由的，毕竟他现在和顾荀也不是情侣关系，甚至他都不是顾荀的情人，顾荀从未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可他一直觉得他和顾荀在一起的希望很大啊，你看顾荀帮他争取资源，在片场陪伴他，甚至送他回宾馆……不对！
    小安把顾荀最近的这些行为重新思考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只是一个挡箭牌？
    顾荀之所以会帮他争取这个电影的资源，或许只是因为顾非是主演？
    顾非在片场，看的也不是他，而是顾非……
    这样一想，小安只觉得自己之前自作多情的想法真是恶心透了。
    就算再怎么嫌弃自己，再怎么嫌弃世界，小安还是要回答顾荀的问题。
    他定了定神，回答：“您当然非常适合了，毕竟您这么优秀。”
    顾荀应了一声，没有接下小演员的这句奉承。
    但他的眼中却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这种东西变得越来越亮，好像是光，又好像是火，它扭摆着，跳跃着，直至最后扭曲变形，变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