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的心事

第十四章
    仿佛顿悟一般，方杰明好似瞬间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果说这俩孩子真的闹了什么别扭，那么也就只有这个原因……他们一定是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男孩子之间，恐怕也只有这个原因，才会导致两个好到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反目吧。
    方杰明心中不由感叹：儿子也到了交女朋友的年龄了啊！
    正琢磨着要不要问问儿子最近和子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耳边突然传进一个熟悉的甜腻嗓音。
    “杰明，你不是说中午要陪重要客户不能跟我吃饭吗？难道你说的重要客户……就是他？”
    方杰明的肩膀上，多了一只嫩葱似的玉手。
    方浩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父子间的这个女人，不觉有些微微的讶异。
    这个女人，眉眼间说不清哪里，竟有几分像自己的妈妈。
    沈晴此时有点儿恼火，在赶来和方明杰吃饭的路上，突然接到他取消饭局的电话，她就有点儿不高兴。
    她都将近一个多月没见着方杰明了，好不容易今天说能一起吃个午饭，她起床后连洗澡带化妆外加精心搭配外出的服饰，折腾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出门。可现在都走到一半儿了，却突然来个电话说饭局取消，真是扫兴。
    什么重要客户临近饭点儿的时候才来啊，真会挑时候，难道不知道要提前预约的吗，真讨厌！
    沈晴虽然各种不高兴，却也不敢向方杰明无理取闹，这点儿眼色她还是有的，要不然他也不能跟了方杰明这么长时间还能待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到今天。
    算了，既然出来了，也不回去了，反正怎么也要吃饭。
    沈晴很喜欢方杰明公司附近那家粤菜餐厅，环境清雅，菜的味道也相当不错，反正离着也不远了，今天就那儿吃吧。
    原本打算一个人就餐的沈晴，没想到刚一上楼，就看到方杰明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惊喜之下，又看到他对面坐着一个大男孩儿，一看就不是方杰明口中说的什么重要客户。
    沈晴的心，咯噔一下。
    难掩心里翻滚着的酸涩，沈晴干脆直接杀了过去。手臂亲昵地搭在方杰明的肩上，委屈的眼神，配上撒娇的质问，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场面。
    然而沈晴在看到方浩抬起头来的那一瞬，不觉小小的惊了一把。
    真是个漂亮的少年！
    沈晴的心，不由再次咯噔一下。
    怪不得方杰明最近总是说忙，而且最近一个多月都没去自己那里，原来是好上这口了。我就说他再忙也不可能连跟我吃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敢情是为了陪这小子吃饭，把我给推了，真他奶奶的！
    沈晴暗咬后槽牙，脸上却挂着一个完美的微笑，稍稍倾下身子，出其不意地伸手在方浩嫩白的脸蛋儿上快速掐了一把。“哟~长得不错啊，瞧这小脸儿嫩的，方总你好眼光好福气啊！”
    沈晴这个轻浮的举动和这番醋意横飞的话，令方杰明和方浩同时一愣，方浩的脸蛋上儿上，更是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大印子。
    不等方杰明开口说话，方浩先炸毛了。“你谁啊？有病吧！”
    嘿~！这小子说话还挺冲！你才有病呢！小小年纪不学好，跑出来学人家搞基！不过气质这么清纯的倒也少见，在gay圈里应当也算得上是个少见的极品了！可姑奶奶我跟好几个女人同时抢这一个男人就够不容易的了，现在连你这么个小男生也伸进来一脚，这以后还让人有没有活路了！
    沈晴心里一边疯狂腹诽着，一边往方杰明身上又靠了靠，脸上的笑容依然完美，她才不会在这么一个看着嫩嫩的小男生面前失了淑女范儿呢。
    居高临下地望下去，沈晴含笑道：“我是谁？”娇嗔地推了一下方杰明的肩膀，“杰明，给人家介绍一下嘛，我也想知道这小子是谁。”
    沈晴的这番作为，令方杰明颇为不爽，不禁眉头微蹙。这个女人一向懂得分寸，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还冒着这么大的醋味儿。
    他们父子间亲近的机会本来就少，而像方浩这种上赶着给他打电话说要一起吃饭的时候更少，方杰明本来想跟儿子好好聊聊来着，这倒好，被沈晴这么一搅和，还聊个什么聊啊！最离谱的是，她居然把自己和方浩想成是……那种关系，真真让他无语。
    方杰明心里虽然不爽，却并没有发作出来，向方浩说道：“小浩，这……”
    方浩冷着脸。“我吃饱了！麻烦方总您亲自送我回家成吗？”他才不想听爸爸给他做所谓的‘介绍’，抬手很干脆地打断了方杰明要说下去的话，并故意将‘方总’两字咬得很重。说完，方浩拿起桌上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同时又狠狠地擦了擦脸蛋儿上刚刚被沈晴捏过的地方，对那女人连个眼神都欠奉了。
    话说方浩怎么说也是个情窦已开的青少年了，对这个女人和自己老爸的关系自是一目了然，也隐隐察觉出这个女人似乎是把自己和爸爸的关系想歪了，心里不禁一个冷笑。
    “杰明，人家还没吃饭呢，陪我一起吃嘛。”半靠在方杰明身上的沈晴，并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的双眉已然越蹙越紧，兀自自我感觉良好的撒着娇。
    “我送完小浩就回来，你先点菜吃着。”方杰明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说完，又补了一句：“这是我儿子！”
    听到方杰明最后一句，沈晴有点儿诧异地松开手，怀疑地看向方浩。
    儿……子？真的是儿子？可跟他认识了五年多，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沈晴只知道，方杰明早年离婚，一个人创业到今天的成就，至今未婚，目前是个十足的黄金单身汉，而且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单身汉，是她想方设法要钓到的金龟婿。
    “方总！爸~~爸！我脚疼，抱我下楼！”方浩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爸爸两字故意撒娇地拖着长音，怎么听怎么不像儿子叫爸爸，倒像是情人间撒娇式的调侃，特别是最后一句，实在是任性的无敌。
    沈晴嘴角一抽。什么什么？抱……你下楼？！小子，你这娇撒得可有点儿过了！方明杰是什么人，就算宠你，也不可能宠到这个份儿上！
    方杰明的嘴角也是一抽，虽然不习惯儿子对自己突然的撒娇，更是嗅到了一丝恶作剧的味道，但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到儿子面前看着他的脚关切地问道：“脚疼，刚才不是还好好儿的？”
    “刚崴的！”方浩无辜地仰起俊脸，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那个几步开外的女人嘴角正挂着一抹鄙夷的冷笑在望着自己，眼睛里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就不信今天他能抱着你走！
    方浩心里一个冷哼，干脆起身靠进了方杰明的怀里，在爸爸的胸前低声问道：“爸爸，我长这么大，你还记得抱过我几次么？”
    听到方浩这句话，方杰明的身子一僵，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是啊，儿子长到这么大，他这个爸爸抱儿子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真是欠他很多！可……
    说实话，方浩突然靠进自己的怀里，方明杰一时还真不能习惯儿子突然跟自己这么亲近，惊愕中夹杂着难以言状的欣喜，这种陌生的亲近感让一向沉稳的他有点儿无所适从。若是眼前的儿子小上那么十年，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就把人抱起来了，可……儿子现在好歹也是一个一米七几的青少年了，这么大了还抱着……
    “不抱算了，反正我也不习惯被你抱。”说着，负气的方浩便欲从爸爸的怀里离开。
    就这一句话，在地产圈以铁腕硬汉著称的方杰明，眼圈儿差点儿没红了。
    这孩子，其实……是很介意的吧。
    记得老倪曾对自己说过，方浩小时候一看见他抱着自己儿子就闹，非让他把倪子扬放下来去抱他，而且还特别喜欢骑在他脖子上驮着他四处走。当时老倪在电话里还开玩笑说，你儿子可真是个磨人精，我看过几天我非得劲椎病不可。
    当时的自己，好像只是笑笑就过去了，并没有往心里去。然而自己偶尔回去看他，这孩子却从来不吵着让自己抱，更不会让自己驮着他四处溜达。原来，他是在心里暗暗地怪着自己。这孩子，心事总是藏的这么深。
    尽管心里已经十分清楚这是儿子故意要气沈晴，方杰明还是二话不说的弯腰抄起了儿子的双腿，十分轻松地就抱起了方浩。
    算了，由着他！
    此时的方杰明恐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向看不惯自己老娘骄纵孩子的他，现在的行为跟他老娘也没什么差别了。
    看到这个画面，本来在边上想看方浩笑话的沈晴顿时就惊了，脸上呈现出的三个O字形久久不能回位。
    方明杰……他、他居然真把那小子抱起来了！怎么可能！
    搂着老爸的脖子，方浩给了沈晴一个一闪即逝的得意笑脸，外加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
    就你，还想泡我老爸！哼~！
    搂在老爸脖子上的手臂轻轻一抬，方浩扭回脸的同时，冲后面的人静静地竖起一枚中指。
    沈晴一个趔趄，心口一阵气血翻涌，抖着手指向方明杰抱着方浩远去的背影说不出话来，直到俩人消失在走廊拐角。
    “你、你个小混蛋！”终于骂出来了，啊啊啊啊~~~~可气死我了！沈晴此时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儿子？这尼玛哪里是儿子！明明是小情儿！方杰明，你好歹收敛点儿成不，这餐厅可就在你公司附近，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你公司员工的眼睛呢，就算你好这个，可也不带大庭广众下就这么明目张胆招摇的！
    奶奶的，最近有钱的男人，怎么都开始流行起找漂亮小男生玩儿了，居然连方明杰这种男人也跟这潮流，什么爸爸儿子，鬼才信！
    一直被爸爸抱着进到电梯，电梯门刚一关上，方浩就从方杰明怀里挣扎着下了地，仰头看着爸爸严肃地问道：“爸，你不是说要跟我妈复婚吗？”
    “怎么，现在脚不疼了？”方杰明戏谑地含笑答非所问道。
    方浩红了脸，移开视线不自然地哼了一声，但很快又看向自己老爸执着地强调道：“我记得你说过要跟我妈复婚的！”
    方杰明眼睛一亮。“怎么？你也希望我跟你妈妈复婚？”
    方浩低下头。“我才不管你们的破事儿。”
    其实他很想说‘想’，他怎么可能不想，每天看着倪妈妈对倪子扬各种咆哮外加拧耳朵扇后脑勺子，他都要羡慕死了。那种母子间的亲情互动，他从来没体验过。妈妈对他，连个冷脸都没摆过，更别提会对他咆哮拧耳朵了，可这反而令方浩觉得，他和妈妈中间，总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方杰明道：“其实是我单方面想跟你妈妈复婚，还没跟她提呢，这次你去，帮我探探她的口风。”
    方浩再次抬头，“那你还跟刚才那个女人……”
    方杰明知道方浩是要问什么，想了想措辞，最后隐晦地说道：“小浩，我……我跟你妈妈离婚将近十七年了，我……你知道，我……我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男人，嗯~~~……你再过几年就会懂了。”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不用再往深里说了吧，方杰明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自己儿子讨论这种男人的话题。
    方浩：“……，爸，我快十八了！”还再过几年，男生有那么晚熟吗！
    原来找别的女人的理由是……因为自己是男人？！也许应该说是男人的生理需求才对吧。
    这一点，方浩当然已经懂了，但年轻的他，此时却不能接受只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就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床上做一些这样那样的亲密事的行为。若是他，除了倪子扬以外的人，他谁也不能接受，而且碰都不要想碰他一根手指头！
    话说在谈判中沉稳有度的方大BOSS，此时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内心不由感叹：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儿子都快十八岁了。
    哎~~老了！
    说起来，方杰明的年龄并不算大，今年才四十有一。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个年龄段儿，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具魅力的巅峰时刻，再加上方杰明本身就长得一表人才，风度气质以及身材都堪称上流，事业又顺风顺水的，也难怪被一干女人盯住不放。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您……”餐厅外，方浩转头看着爸爸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既然打算跟你妈妈复婚，这以前，我会把所有的关系都处理妥当，不会有麻烦的。”方杰明说得很是自信，同时，他感觉跟儿子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离，这令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搂着儿子的肩，方杰明道：“走，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车在公司地库呢，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在这里等着？”
    方浩跟着走了两步，想了想，突然问道：“爸，您能翘班吗？”
    停下脚步。“翘班？你想……做什么？”方杰明有点儿想笑。翘班？还真是头一次有人这么问他。
    方浩别扭地垂下眼帘。“没什么，就是……天儿太热，想跟您一起去游泳。”
    “行！走！”方杰明大手一挥，想都没想就痛快地答应了。
    这时候让工作和客户都见鬼去吧，跟儿子培养感情，比什么都重要！说起来，他都没和儿子一起游过泳呢。作为一个一向在工作上严于待己的BOSS，像这样偶尔任性地翘一回班，这感觉……好像还挺不错。
    紧跟在兴奋的老爸身后，听他欢快地给自己的秘书打电话交代他取消下午的会议并让他再预订明天飞往巴黎的机票，方浩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N个同一个人打来的未接来电显示，抿了抿唇，默默地将手机又放进了裤兜里，一点儿要回电话的意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