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的心事

第十九章
    镜头回放。
    403宿舍，也是就方浩所住的这间宿舍，六个人的房间，已经到了五个，除了方浩外出吃饭还没回来以外，其他四个已经报道注册完毕的男生正在宿舍里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一边闲聊。
    四个人虽然是初次见面，除了李敬话少好像不是很合群外，其他三个聊得还算投机，而王瀚和箫乐更是从一个城市过来的，这种他乡遇同乡的惊喜令腼腆的箫乐也活泼了不少。
    男孩子们，似乎总是很容易就能成为朋友。
    看到箫乐床前的桌上摆着一溜儿的各种护肤品，来自L市的乔向东指着开玩笑道：“你怎么比女生还讲究，我妈都没用你这么多东西。”
    箫乐的脸红了红，放下手里摆弄着的手机解释道：“嗯，我妈妈说北方气候很干燥，所以润肤水和润肤乳液都要用。你看，这个是早上用的，这个是夜间用的，这个是等天冷些再用的，这个是……”
    乔向东：“……”
    睡在箫乐上铺的同乡王瀚探出头笑道：“行了箫乐，别再说了，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屋里住了一个女生呢。”
    箫乐听上铺的同乡打趣自己，顿时又羞又窘，本来就红红的小脸，这一下更是一红到底，估计这会儿连脚底板儿都是红的了。
    乔向东见箫乐那张羞窘的小脸儿红得跟烂熳绚丽的朝霞似的，一双大眼含羞带怯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顿时晃得他一阵眼晕。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男生的眼睛这么大这么水灵过，话说这位头发要是再长一点儿，胸部再……高那么一点儿……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可爱爆了的青春无敌美少女啊，而且你看看人家这张小脸儿，都不带用整/容的！
    咳~~想哪儿去了这是。
    回过神儿，乔向东抬头看向上铺的王瀚，作严肃状：“王瀚同学，请告诉我，这不是女生宿舍！”
    王瀚也严肃了。“乔向东同学，我以箫乐同学的下半身郑重向你保证，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男生宿舍。如果不信……嘿嘿~~”王瀚突然冒出一个坏笑，“我们是可以验货滴 ！”
    坏笑中的王瀚和乔向东一对眼神儿，顿时灵犀，于是利索地踩着梯子两步就从上铺跳了下来。
    验货，不解释！
    话说才认识没多久的两人，犯起坏来竟然出奇的默契。
    见两人不怀好意地向自己逼近，箫乐下意识地往床角一缩。“你、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验货！”话音一落，两人坏笑着同时扑向了躲在床角的箫乐。
    “啊~~~~~~讨厌！你们别过来，别碰我，再碰我…我、我可喊了！”
    箫乐这一句，倒把乔向东逗乐了，于是故意模仿电视里那种奸人的做派坏笑道：“嘿嘿嘿~~~小乐乐，在你乔大爷的地盘儿上，就算你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来，乖乖把裤子脱了让乔大爷我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带把儿的……我草！这小子劲儿还挺大……”
    十七八的大男生们，像这样一起嬉闹是常有的事儿，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把对方怎么样，最多也就是恶作剧地把那个倒霉鬼的裤子往下一扒完事，然后在一边无耻地开心坏笑着欣赏被自己捉弄到的人一边慌乱地往上提裤子一边满面羞红的骂娘。
    一直躺在箫乐斜上铺看书的李敬听到下面的动静，歪着脑袋向下看了看，见三个室友嘻嘻哈哈吵吵嚷嚷地闹在一处，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干脆转了个身，面朝墙接着看自己的书。
    怎么摊上这么几个室友，真无聊，瞎闹什么闹，看来以后想在宿舍里清清静静的看书是没戏了。
    要说乔向东和王瀚也不是真想把箫乐的裤子给扒了验货，毕竟大家今天才认识，互相还没熟到开这种玩笑的程度，也就是虚做个样子闹腾闹腾而已，没想到……
    看着箫乐那双大眼里突然扑簌簌地掉下了泪珠子，乔向东和王瀚都惊了，同时停下恶作剧的贼爪子，无声地对望了一眼。
    乔向东最先反应过来，讪讪地站起身。“早知道你这么不禁逗，就不跟你闹了，也没怎么着你，你哭什么啊！”
    王瀚也尴尬地站起来，“哟，对不住，你可千万别在意，以前我们学校的男生老这么闹，还以为你……那什么，以后不跟你开这玩笑了，咱别掉眼泪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你了呢。”
    说完，王瀚跟乔向东互相又交流了一个眼神儿，同时默默地转身。
    得，玩笑开大发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默默转身的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把箫乐。
    一个大男生竟然动不动就哭鼻子，这也太……娘气了！
    刚才还热烈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房间里一时再没人说话，王瀚坐在乔向东的床上，没事找事儿地拿起乔向东的手机鼓捣起来，乔向东则无声地坐一边儿看着。
    箫乐虽然腼腆，却是个知道脸色的，知道是自己的‘不禁逗’破坏了刚刚和室友们建立起来的友好气氛，于是从床角处坐直身，抹掉脸上的泪珠，咬了咬下唇，开口道：“对不起，我……我以为你们真的要来脱我的……我不是不禁逗，只不过……我不习惯也不喜欢跟男生这么逗。”
    毕竟今后要一起在这里共同生活四年，箫乐不想第一天就遭到室友们的排斥，有些话，还是一开始说清楚比较好。
    听到这句话，乔向东和王瀚同时惊讶地抬头看向已经止住泪珠的箫乐。
    什么叫……【我不习惯也不喜欢跟男生这么逗……】？听着好像就跟你不是男生似的，男生们在一起不是经常会这么闹着玩儿么？
    此时，箫乐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儿，一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看着竟比女生还娇羞。
    乔向东和王瀚顿时混乱了，两人不由再次对视。这小子，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两人立马惊秫地将视线又转到了欲言又止的箫乐身上。
    难道这位是……现代版的祝英台？！
    “那个……其实、其实我是……”见两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个不停，箫乐的脑子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坦白给自己的室友。
    “其实你……是女生？”见箫乐半天也没将后半句说出来，王瀚干脆替箫乐接了下半句。
    乔向东夸张地瞪大双眼：“不、不是吧！”
    箫乐赶忙摇了摇脑袋，“不是不是，我是男生。我……”
    “你什么你？有话就说，既然是男生，就别跟个娘们儿似的，说话痛快点儿！”乔向东是个急性子，说话时带着北方大汉特有的豪爽劲儿。见箫乐说话吞吞吐吐的，听得他直起急，于是干脆开口催促道。
    “哦……就是……就是……我、我觉得应该让你们知道，我……我是GAY。”最后一句，声音虽然低的轻不可闻，但在这间不大的宿舍里，却足以令每一个正竖着耳朵倾听的人听了个清楚。
    乔向东和王瀚似乎一时没有搞懂箫乐口中所说的那个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俩人茫然地互相眨巴着眼睛对视。
    他说他是……什么？
    俩人还没来得及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听箫乐的斜上方突然发出一声爆吼：“你说什么？你……你是GAY？同性恋？”
    于是乎，这一声惊吼过后，整个空间里的人物便呈现出静止状态，似乎连室内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连同刚进门的方浩和倪子扬，仿佛都在这一瞬变成了永恒不动的雕像。
    箫乐更是没想到自己刚一爆出自己的性向秘密，就引来室友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也被那声惊呼吓住了。
    N秒后，乔向东笑道，“哈哈~我说箫乐，咱不带这么开玩笑的，现在我知道您禁逗了，真禁逗，啊哈哈哈~~~”
    王瀚也跟着傻笑了两声，刚要张嘴也说俩句什么缓缓气氛，却听箫乐认真地说道：“我没开玩笑，我确实是同性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们，所以……我才不习惯刚才你们那种玩笑，我、我不太喜欢和男生动手动脚地闹。”
    “你真是同性恋？那你住男生宿舍干嘛？你、你没那什么病吧？会不会传染给我们？”得到箫乐亲口确认，李敬马上口不择言地开口质问，完全不顾忌自己的问话会给对方造成怎样的心理伤害，而刚才垂下来的双腿，也像怕被什么咬到般一下子缩回了自己床上。
    听到这句话的箫乐，一张小脸刹那间变得雪白，眼神在那一刻流露出受伤的愤怒。
    “废话，男生不住男生宿舍，难道要住女生宿舍么？同性恋怎么了？谁说同性恋就有病了？”听到李敬那句伤人的质问，倪子扬的气立马就不打一处来。干脆扒拉开站在身前的方浩，大摇大摆地晃悠进了宿舍。
    瞧瞧这孩子，话说倪妈妈让他少管闲事儿的话音儿还没散去呢，他这边儿就已经给忘后脑勺儿去了。
    不请自入的倪子扬站在宿舍中间，痞兮兮地双手插兜，微扬着脸，一双狭长的眸子犀利地看向坐在上铺的李敬。
    也许是因为他的身高与此时咄咄逼人的强大气场，使得本已不宽敞的宿舍更显狭小。
    如果倪子扬现在回头，也许会发现方浩一向润泽的淡粉色唇瓣，此时竟已失去了往日那自然漂亮的色泽，而那只紧紧抓在门把手上的右手，因用力过度，连骨节都泛起了白色。
    但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倪子扬身上，而倪子扬的视线，又在李敬的身上。
    见宿舍里突然进来一位，房间里的四个人将视线均齐刷刷地转向倪子扬。
    没有人质问倪子扬是何许人也，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大家都以为这位是自己没见过面的另一位室友，而箫乐更是感激地望向这位又高又帅并为他说话的‘新室友’，将还站在门口的方浩都忽视了。
    李敬被突然出现的倪子扬这几句抢白搞得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回道：“同性恋就是有病，我们那儿就有一个人是同性恋，后来得了艾滋，临死前还传染了两个，听说那两个后来没多久也都死了，死的时候可惨了。”说着，看了眼箫乐鄙夷地撇了撇嘴，接着说道：“再说了，他是同性恋，那就是喜欢男人，自己是男生还喜欢男人，这不是跟女人一样？我们怎么能跟一个像女人的男人住在一起？”
    “什么男人女人的，你丫说绕口令呢？”倪子扬不耐烦地捏着自己的耳垂看向李敬道:“你哪儿来的？小学毕业了吗？没文化就别乱说话，谁告诉你同性恋就都得艾滋了？你丫知道这病是怎么得的吗？”
    “我、我不管是怎么得的，反正我不要跟一个同性恋住在一起。”李敬似乎也知道这病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播的，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没人强迫你住这儿，你可以找楼长申请调宿舍啊！”
    李敬听到这个高个子的男生要让自己换宿舍，立马指着箫乐急道：“干嘛要我调宿舍，该走的人是他才对！”
    倪子扬的唇角轻轻一扬，冷笑道：“嘿！这事儿可逗了，是你不想跟这儿住，你不走谁走？”
    “可……可是……”李敬看了眼坐在下铺的另外两个一直没说话的室友，顿时又来了底气，指向箫乐的手指马上改为指向乔向东和王瀚。“你问问他们，谁会愿意跟一个同性恋住在一起，凭什么让我走啊？”
    “是吗？”倪子扬一回身，看向坐在床上的乔向东和王瀚，指了指脸色依然发白的箫乐向他们问道：“你们……也不愿意跟他住一个宿舍？”
    乔向东一耸肩，“我无所谓。”
    旁边的王瀚看了眼旁边确实一脸无所谓的乔向东，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便也说道：“我也无所谓的。”
    倪子扬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门口的方浩。“浩子，你呢？”
    方浩直视着倪子扬，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几转，才开口说道：“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关别人什么事！”说完，终于松开紧抓着的门把手，抬脚走向自己的床铺，懒懒的往床头一靠，一脸事不关己爱谁谁的淡漠。
    倪子扬听了笑着转身看向李敬。“听见了吧，我弟说了，人家是不是同性恋关你屁事！就算他喜欢男生，喜欢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你也看见了，现在这屋子里的人，除了你以外我们都不介意，你要是不想住这儿，您就爱去哪儿去哪儿！”
    李敬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一个支持者，不可置信地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突然从上铺窜下来，愤愤道：“是不关我的事，可我绝不想跟一个同性恋住在一间屋子里，我这就去申请调宿舍，你们愿意跟他住就住，不过等你们以后被传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病，想后悔都来不及！”
    在李敬眼里，同性恋似乎就是一种无孔不入的传染病，而且得了就无药可救必死无疑！
    “我草！你丫说什么呢，找揍呢吧！”倪子扬一瞪眼，举起拳头做了个要揍人的动作，吓得李敬抱着脑袋撒丫子赶紧跑出了宿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