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的心事

第四十章
    这个缠绵而悠长的吻，直到倪子扬的裤兜里不停地传出手机的震动声才终于宣告结束。
    恋恋不舍地和方浩的唇分开，倪子扬几乎是有点儿气急败坏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混蛋这么没眼力见儿，非挑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
    只见闪个不停的手机屏幕上，【爸爸】俩个字赫然入目。
    倪子扬：“……”
    这个时间，老爸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倪子扬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爸爸】两个字，不禁有些错愕，然而当他正要按下通话键时，手机却停止了震动，对方取消了通话请求。
    方浩虽然还在因刚才跟倪子扬的那个热吻而有些羞窘，不过看到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后，不觉也愣了一下。“倪叔叔？”
    “是啊，我爸怎么这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他不小心拨错了。”倪子扬皱着眉收起手机。也许是老爸给别人打电话，不小心拨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吧。
    “倪叔叔找你会不会有什么急事啊，要不咱们出去，你打回去问问？”方浩虽然觉得倪子扬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打回去再问一下比较保险，万一真有什么要紧事呢。
    “不用……吧。”嘴里说着不用，倪子扬却从裤兜里又将手机拿了出来。
    手机再次握在手里的瞬间，很快感觉到一个短暂的短信提示震动。倪子扬一看，发信人：【爸爸】
    [扬扬，爸爸刚才忘了你在上课了，没打扰到你吧。要是可以，今天晚上你把时间腾出来，跟爸爸一起吃个饭吧。——爸爸]
    哦……倪子扬看着这条没头没脑的短信，一脸的迷茫。老爸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老爸这条短信的用意，掌心里又感觉到手机的震动，同时，刚暗下去不久的手机屏幕也又亮了起来。
    又是一条短信，发信人依然还是【爸爸】，倪子扬很快将短信点开。
    ［刚才忘了说了，晚上就咱爷儿俩，别跟小浩说，就你一个人来吧。——爸爸］
    看到这条短信，倪子扬和方浩同时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茫然地面面相觑。
    这又是……什么意思？
    倪爸爸这条追加的短信，让倪子扬的心顿时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胡乱地将手机又揣回裤兜里，倪子扬很想和方浩再继续刚才的吻，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感觉了。
    看出倪子扬的神色有点儿不对，方浩提议干脆就别再看电影了，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吧。
    既然不能和方浩再肆无忌惮的偷吻，心情突然有些烦乱的倪子扬也不想再憋在这里了，反正前面电影里演的究竟是什么内容他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干脆从电影院里出来，又来到了一层的那家咖啡厅。
    这回，倪子扬给自己要了杯拿铁，担心咖啡会刺激到方浩正在康复中的肠胃，所以给方浩还是点了杯巧克力奶，两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处坐下。
    “你说……我爸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搞得神神秘秘的。”倪子扬还在为自己老爸突然发给他的那两条短信在纠结。
    方浩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也许倪叔叔就是想跟你一块儿吃顿饭随便聊聊呢。”
    这回换做是倪子扬摇头。“肯定不止是吃顿饭这么简单，要是像你说的，就是跟我随便聊聊，那他干嘛还不让我带着你一起去啊，而且还特别说明就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方浩这下也没话说了。
    倪子扬拧着眉，突然向方浩问道：“还记得前阵子我跟你提的那事儿吗？就是我妈说我爸有外遇跟他吵架那件事儿。”
    方浩点了点头，眼中又露出个疑惑的眼神。“嗯，记得，怎么？你觉得那事儿是……”
    方浩的话没有说完，倪子扬已经接了过去。“我觉得他找我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事儿，不然还有什么事值得他搞的这么神秘？也许他想跟我妈离婚也说不定，晚上跟我吃饭，估计是想先跟我吹吹风试探试探我，要是他们离了婚看我想跟着谁。”
    方浩：“……”
    倪子扬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他们要是真离婚，我谁也不跟，干脆我就搬你们家住去，到时候只要他们每个月给我足够的生活费就成！”
    也许是因前不久父母才因外遇的事情而大吵过一架，虽然后来好像没什么，但倪子扬此时却对老爸这个异常的举动很敏感，所以他很快就想到那方面去，脑子运转得超乎寻常的快，各种的脑补小画面刷刷地闪个不停。
    方浩：“你一个人瞎想什么，等晚上跟倪叔叔见了面，不就什么知道了。”
    倪子扬终于又露出一个笑脸来。“也对，不想他们那点儿破事儿了，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一会儿你想吃什么，哥请你！”
    方浩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喝了口巧克力奶想了一下，开口说道：“咱回家吃吧，奶奶一个礼拜没见着咱们，肯定想了，反正脏衣服也得拿回去洗。再说你一夜没怎么睡，下午正好回去补个觉，晚上咱再回宿舍。”
    倪子扬想了想，“也成，那我现在就给奶奶打电话，完了咱就回学校拿衣服。”
    拿出手机，倪子扬先给方奶奶打了电话，告诉她一会儿自己和方浩都回去吃午饭，然后又点进倪爸爸刚才给他发的短信，看了一会儿，只输入【OK】两个字母，然后回复了过去。
    既然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两人将杯子里的咖啡和巧克力奶很快都喝了，出来打了辆车又返回学校。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还在上课，倪子扬把一周攒下来的装有脏衣服的大包拎上，和方浩又出了学校。
    其实宿舍楼每层都有水房，里面有为学生们提供的公用洗衣机，只要刷卡就可以用，也花不了几个钱，但倪妈妈嫌这么多人共用这么几台洗衣机不卫生，而且有些衣服还是手洗更透亮，于是给自己儿子和方浩每人都准备了一个专门装脏衣服的大袋子，让他们把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放进去，周末再带回家一起洗。
    中午并不堵车，所以两人回到家里时，还不到十二点半，方奶奶连午饭还没做完呢。
    突然听两个宝贝孙子说要回来吃午饭，方奶奶自然不能凑和，又是鱼又是肉的，乐呵呵地张罗了一桌子的菜，一直忙活到两个小祖宗进门。
    因为昨晚出了不少虚汗，方浩现在浑身都觉得不爽，所以一回到家就先去洗澡了。而倪子扬见午饭还没做好，干脆也回家冲澡去了。等俩人分别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方奶奶正好也把午饭都准备好了。
    吃过午饭，方浩便逼着倪子扬进卧室去补觉。
    倪子扬正挨着他坐在沙发上，用膝盖蹭他的腿，期期艾艾地不肯进去，碎碎念着非要让方浩陪他一起进去睡。
    方浩知道要是自己真跟着这家伙进去，他哪儿还睡得了觉，肯定会跟他腻起来没完，虽然他也很想，可一想到他为了照顾自己一夜都没怎么睡觉，还是狠心无视了他抛过来的各种恳求的星星眼，回给他一个冷脸。
    倪子扬现在才不怕方浩跟他摆脸色呢，你不是不跟我进去吗，那我也不去，咱就磨呗，看谁磨得过谁。
    话说倪子扬一旦真耍起赖来，那是真无敌啊！
    于是方浩败了，趁奶奶在厨房正收拾碗筷的功夫，凑过去在倪子扬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好了，快去睡觉！”
    倪子扬还是不动，露出一个不满又带着点儿委屈的表情，同时伸出食指在自己唇上点了点，那意思是你得亲这儿才算数。
    方浩红了脸，转头先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奶奶还在里面忙活着，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来，于是转回脸来，很快在倪子扬唇上轻啄了一下。“这下可以去睡了吧！”
    倪子扬还是不动，小眼神儿似乎还更委屈了。“太快了，没尝着味儿，再来一个。”
    方浩额头的青筋暴了暴，俊脸一绷，脚丫子抬起来了。
    倪子扬一看讨不着好儿了，噌地一下站起身，飞快地往方浩的卧室跑去，关门前心情大好地回身冲方浩低声喊了句：“记得欠我一个……Mua~”，说着，抬手对他做了个飞吻的手势，赶在方浩发飙前，坏笑着赶紧把门关上了。
    见卧室门终于关上，方浩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唇角突然向上弯了弯。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扬扬呢？”方奶奶从厨房端着一盘葡萄和一个空碗走出来。
    “啊？哦，没什么，子扬哥说困了，要睡一会儿。”方浩赶紧回神收了笑。
    方奶奶奇怪道：“他还有困的时候，一天到晚跟个小机器人似的，没一会儿闲工夫。”说着，把葡萄和用来放葡萄皮的空碗放在茶几上：“来，吃点儿葡萄，今儿早市上刚买的，是你最喜欢的玫瑰香，味儿可正了，别吃多了，看回头肚子疼。”
    看着水灵灵的紫葡萄，方浩暗暗揉了揉肚子，刚才怕奶奶看出什么来，他午饭就没少吃，现在这葡萄……咽了口口水，话说不管他现在有多馋，也不敢再吃了，他的胃是真伤不起啊！
    虽然不敢再吃，方浩还是捏了一个拿在手里慢慢转着玩儿。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奶奶，我爸……想跟我妈复婚的事儿，您知道了吧。”
    一听这话，方奶奶的脸顿时就撂下了，紧绷着下巴不说话。
    “奶奶，其实他们要想好，您就别管了，反正您也不跟他们一起过，您这儿以后有我呢，还有子扬哥，我们跟您一起过。”
    方奶奶叹了口气，“我想在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你爸爸现在什么也不跟我说，国庆那几天，他就是去法国找你妈妈去了吧，可他一个字儿都没跟我露。”说到这里，方奶奶又生起气来。“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就算我现在不同意，可等我闭上眼睛，他们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那时候，我也不能再从棺材里跳出来拦着他们。其实……现在我也想开了，我也知道你爸爸这几年一个人过得不容易……”
    “那您干嘛不同意我爸跟我妈的事儿啊？”方浩一直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不过以前他从来没问过，如今跟倪子扬终于互相表白，于是突然就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方奶奶看了眼方浩，半天后才道：“一开始不同意他们俩结婚，我确实是嫌你妈妈太娇气了，怕你爸爸娶了她受苦，你想想，娶个媳妇儿回来，什么也不会干，看那样子又不是个肯学的，回头受罪的还不是你爸，不过后来看你爸死活要娶，我也就松了口，想着日子反正是他们俩人过，你爸爸自己乐意，我还能怎么样。可没想到过了没几天，你那个混蛋姥姥就找上门来，说我儿子勾搭他们家闺女没安好心，还说什么我儿子配不上她闺女，是癞□□想吃天鹅肉。你是没看见，当着好多街坊的面儿，你那个混蛋姥姥把咱家给损的，你奶奶我要了一辈子的强，从来没被人那么数落过。要说咱家就是个普通人家，你爷爷又早早儿地走了，确实不能跟你那个当大官儿的姥爷家比，可当个破官儿就了不起吗，不管你多大的官儿，不还是得给咱老百姓服务！当时把我给气的，就跟你那个混蛋姥姥说，就算这世上只剩你们家一个闺女，我就是拼着让我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儿，也绝不会让他娶你们家闺女进门！后来你爸爸回来，我为这事儿都上手揍他了，可他还是……哎~~算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说那些也没用了，以后你的事儿奶奶是不管了，现在咱家虽然没有当官儿的，但条件也算不错了，以后只有咱挑人家的份儿，没有她再来挑咱们的理儿，只要你看着喜欢，你们自己能过到一块儿去就成了。”
    方浩一直认真地听着，这才明白奶奶死活拦着自己爸妈的事儿，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当听奶奶说到最后那句，方浩的心不由一动，眼神儿瞬间亮了一下。“您真的不管我？不管我找什么样儿的您都同意？”
    方奶奶肯定道：“真不管了，只要我孙子喜欢就行！”说着，方奶奶的眼神儿也是一亮。“小浩，你现在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大学里认识的？学什么的？哪儿的人？今年……”
    “奶奶！”方浩赶紧截住方奶奶的话头儿，“我就是这么一问，只要您真的不干涉我，回头我就按着自己喜欢的找了。”
    方奶奶笑道：“我孙子看上的人，那肯定是错不了，奶奶一定支持你！”
    方浩听了，没再说话，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勾了起来，并将一直在手中转动着的葡萄顺手扔进了嘴里，连皮儿和籽儿都嚼着咽了下去。
    葡萄的味道确实不错，不但味儿正，而且非常甜，咽下去半天，口中还留有玫瑰香的余韵，于是方浩忍不住又伸出手去……
    味道好的东西，果然很容易让人上瘾。
    方奶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再加上刚才又忙活半天，于是再次嘱咐孙子葡萄别吃多了，就起身回自己卧室午睡去了。
    倪子扬这一觉一直睡到快六点，要不是方浩进来叫他，估计他非一口气睡到第二天天亮去不可。
    “起床了，别再睡了！”
    “嗯，再让我睡会儿，几点了？”说着，好不容易坐起来的倪子扬又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床上。
    没睡醒的倪子扬看上去懵懵的有点儿可爱，头发都乱起八糟的翘着，说话的声音听着有点儿哑，语气格外透着股撒娇的味道。
    方浩难得好脾气地过去拉他，并以一副哄孩子的口气说道：“快起来，你不是跟倪叔叔约的六点半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倪子扬反手握住方浩抓过来的手，突然一用力，把没防备的方浩也拽倒在床上，很快搂住他凑上去亲。
    方浩挣扎了俩下，倪子扬干脆抬起大腿来压在方浩身上，赖皮地诱哄道：“就亲一下，亲一下我就起来。”
    于是方浩不动了，任由倪子扬在他脸上亲来亲去，最后又移到他的唇上，两人就这么情不自禁地吻到了一处。
    担心奶奶有可能突然进来，方浩不敢跟他纠缠太久，挣扎着和倪子扬的唇分开。“别再闹了，赶紧起来。”
    倪子扬还是搂着方浩不起身，在他颈窝处蹭了两下，闷闷道：“不想去了。”说完，突然抬起头看着方浩，“要不我给我爸打个电话，就说晚上学校突然有事儿，不去了吧。”
    方浩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这怎么行！”
    倪子扬干脆仰面冲着天花板，赖着就是不起床。“那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倪叔叔不是说了让你一个人去吗？你赶紧的！”
    “我干嘛要听他的，反正他跟我说了什么我也会再告诉你，走吧，跟我一起去。”倪子扬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看向方浩，试图游说他陪自己一起去，话说他现在是一会儿时间都不想跟方浩分开。
    见倪子扬期待的小眼神儿眼巴巴地看过来，方浩想了一下，开口道：“要不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不过我不跟你进去，我在附近的餐厅等着你，回头你跟倪叔叔吃完饭，就去那儿找我行不行？”
    听方浩这么说，倪子扬的上半身一下子又跌回床上。“那干嘛呀，你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啊，我才不舍的呢。”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饿，中午怕奶奶看出来，我没少吃，到现在都觉得还饱着呢，一会儿我带着书，找家茶餐厅等着你，不会觉得无聊的。”
    倪子扬看向方浩，半天后才道：“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