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从婚记

第17章


    很多很多年前,蒋木兰就是这个样子。岁月长河改变了很多,唯独没有改变蒋木兰,没有让她成长,没有让她成为一个社会人该有的样子。
    钟至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慈悲之心,跟蒋木兰商量着:“我们这里现在有个岗位空缺,你要来试试吗?”
    “什么岗位?”木兰心头一动。
    “后勤之类的吧。之前的大姐回家看孙子了,现在整个诊所很多事情没人打理。算是合同工,按月结钱。”
    “主要做什么?”木兰其实心里明白,这么小的社区医院,医生加护士全部算下来也就二十号人,后勤俩字的潜台词肯定就是保洁整理服务医患的复合型人才了。
    钟至诚说话倒也不修饰,实话实说:“打扫,做饭,当老妈子。薪水是从总医院直接拨款下来的,有保险,做得好了有奖金,怎么样?算是个适合的工作吗?”
    “算!”蒋木兰再没了以前的矫情,干净利落的应下了:“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明天……其实也不着急,等你病好了……”
    “明天我来签合同!”木兰一秒也没犹豫。
    木兰没有食言,第二天一大早就守在医院门口,等着上岗。
    这让钟至诚多少有些意外。
    这份工作的确有些粗糙,前一日蒋木兰应下来多半也是头脑发热,钟至诚没指望她能有多积极。
    可如今看来,蒋木兰是铁了心的要埋头苦干了,工作细则刚一说完,她就拿着劳动工具开始在医院里里外外的忙活开了。
    社区门诊不大,也就两层,上下加起来十几间的屋子。可真打扫起来,一个人还真是吃力,蒋木兰从一大早开始忙活,拖拖扫扫的,折腾到了中午。
    这期间,钟至诚偶尔会探个头出来扫两眼。蒋木兰虽说动作有些笨拙,倒是一点儿也不惜力,边边角角,哪哪都打扫的干净透亮。
    
    第17章 工作
    
    就这样,蒋木兰一天天的努力着,为家人,也为自己。想踏踏实实的攒点儿钱,也想磨磨自己的性子。以前浮躁疲懒的那个蒋木兰就这样开始一点点的慢慢变得安静,变得专注。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钟至诚偶尔会不由自主的观察着蒋木兰。
    因为蒋木兰的平静认真,钟至诚也渐渐的平和起来。
    一人抹去了敏感,另一人也卸下了孤傲。
    有一次,钟至诚工作了一天,疲累至极,起身活动时,看到走廊上正在拖地的蒋木兰,他莫名的竟愣住了。因为他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高中时的某个画面——月朗星希,一个少女在空旷的操场上,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跑着。
    蒋木兰弯腰一点点卖力拖地的样子,跟她当年运动后喘气时一起一伏的身体曲线——如此大相径庭的画面,却严丝合缝的重叠在钟至诚的眼前。
    钟至诚敲了敲自己的脑子,他想了想,也许,蒋木兰一直都是那个蒋木兰,如果模糊了什么,那也是时间的恶作剧。
    日子渐渐地有了缓和,蒋木兰赚的不多,可好歹顾住吃喝了。
    蒋母知道日子不好过,女儿心里也委屈,往日的暴躁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以前全家赖以生存的卤肉生意又捡了起来,开始起早贪黑。蒋父帮不上忙,心里憋闷,想来想去,托人找了个社区送水的活,打算贴补些家用。
    木兰知道了,死活不依,说什么也不让父亲出门。
    她这么咬着牙死扛,一分一毛的攒着钱,无非就是为了不想父亲那么辛苦。
    蒋母跟木兰商量,木兰发火道:“也不看看多大年龄了?搬搬抬抬的,出了什么事不还是我来收拾?怎么?觉得我养不起你们?我还年轻,现在努力点儿,落魄不了多久,总会苦尽甘来,怕什么!”
    这话说的发狠,倒是震慑了蒋母。木兰在家一向没什么大主意,父母遮风挡雨惯了,油瓶倒了都没让她扶过。没想到,这样的姑娘现在竟当起了顶梁柱,照看起了全家。
    木兰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从哪里开始了变化。
    以前心大,什么都没所谓,只想赶紧嫁人,离了父母靠老公,继续这么傻头傻脑的过日子。
    可现在,木兰变得越发的凌厉,行动力,思想,甚至远见,都在野蛮的疯狂地滋长着。
    对钱更是恶狠狠地热爱着。
    钱真是个好东西,蒋木兰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要做的事就是赚钱,其他的都可以放下。
    除了每天在医院的工作,木兰还要帮母亲准备生意,百斤的生肉搬搬抬抬,卤肉房里的烟火气和医院卫生间消毒水的味道终日在木兰的身上缠绕。
    钟至诚跟蒋木兰提点过,毕竟做医院的工作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抓紧时间找个正当工作要紧。木兰本来想的也是这样,可后来她发现,这份工作,薪水不不算多,空闲时间倒多。没人监督,全凭自觉,分内事做好了,你随时下班都可以。
    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效率提高了,每天的时间可以揉碎了另外搞兼职。
    时间久了,木兰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如今的光景不比往常,物质条件的丰富,人们的选择也多了起来,卤肉的生意时好时坏,投资回报率远远低于预期。
    想来想去,蒋木兰大胆了一次。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拿出了房产本,找了一家同做食品的签了租赁合同。
    对方来看房那天,蒋母跟木兰发了好一顿脾气。木兰不理,铁了心的拿着自己的主意。
    她找人帮忙把厨房的一套东西全都搬回了家,跟租客协商好,做了一个卤肉的小招牌,写上电话号码,留在了原本的橱窗一角。
    蒋木兰的打算是,既做房东也做商人,房租和商品赚两样钱,实现利益最大化。
    冬去春来,此时已到了2014年的农历新年,“互联网+”的时代轨迹在关山这个穷乡僻壤汹涌而至。既然店铺不好做,传统经营模式乏人问津,那就做外卖,搞互联网营销。反正家里有空地方,挪出个房间做厨房也不是个大问题。
    于是蒋母做起了家庭作坊,起初还抱怨几句,过了一段时间,见多了一笔租金,生意也蒸蒸日上,牢骚话也渐渐少提了。
    这些点子,蒋木兰像是脑电波突然接通了什么信号似得,突然就想通了,大刀阔斧的向前推动着自己的计划。
    白天还是兢兢业业的在社区医院做个拖地女工,到了晚上就开始上网查资料做计划。
    而这样有系统有目的,坚定冷静的自己,是以往的蒋木兰无论如何都无法预料到的。
    此刻的蒋木兰,因为钱,因为对于物质生活的欲望,生生的就这么开始了蜕变。
    她不想再看到母亲因为经济压力而暴躁刻薄,不想看到父亲因为生活困顿而张皇失措。她一门心思的想要赚钱,她告诉自己,有钱万事足,不想再那么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活着,就拼着命的赚钱吧。
    忙碌起来之后的蒋木兰,心理状态也好了很多。虽然疲累,可因为赚到了钱,竟摆脱了往日的萎靡慵懒之气,越发的精神饱满起来。跟充满了电的小马达一般,神清气爽。
    这些钟至诚都看在眼里。蒋木兰变化很大,比起以往,话少了很多,行动力大大提高,做任何事都像是点了快进,拼着命的往前赶时间。
    偶尔有个喘气休息的空档,钟至诚帮忙倒了杯水递过来。
    俩人站在走廊的尽头终于有了个单独对话的机会。
    “最近怎么样?”钟至诚难得的客气话。
    蒋木兰有点儿想翻白眼。
    天天见面,我怎么样你看不到啊?忙的腿肚子转筋!
    这些不咸不淡的场面话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钟至诚的嘴里听到。
    换做以前,蒋木兰一定毫不客气的讥诮几句。可如今,忙碌到缺氧,蒋木兰要省点儿力气。
    如此想来,曾经的嘴贫话密是不是都是无聊惹的祸?真是今日这般累成狗了,谁还有心情“东家长李家短”的?自己曾经那些没营养的牢骚和抱怨,句句糟粕,难怪惹人厌烦。
    想到这儿,即便再想吐槽钟至诚,也终于闭口不言,扯嘴笑笑,算是回应。
    钟至诚看不到蒋木兰的内心戏。他只觉得这家伙难得转了性子,这段日子的磨练算是因祸得福。
    俩人就这么端着杯子,倚着窗棱,沐浴在难得一见的初春阳光下。
    木兰疲累,肩膀都是下沉的,佝偻着背,两条腿交替支撑着,时不时地做个深呼吸,喘口粗气。
    钟至诚转头看看她,心中竟生出些许怜悯,觉得这姑娘此刻的样子甚是娇弱。
    而这一瞬间的想法,把钟至诚自己都吓了一跳。
    蒋木兰可怜?蒋木兰怎么会可怜呢?再没比她更嚣张更多事的家伙了。
    近则不逊,远则怨——蒋木兰的性格批注。
    钟至诚默默的提醒着自己。
    俩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钟至诚来了病患离去,蒋木兰连头也没力气抬。
    旁边休息室的小护士蹭过来,跟蒋木兰拉着家常。
    “大姐,你跟钟医生是同学呀?”
    姐就姐,叫什么“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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