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难违


那人感觉到有人碰触自己的脸,不悦地皱起了眉毛。水知秋抹上他的额头,热得都能烫山芋了。
    “起来,把药喝了。”
    水知秋三下两下将他弄醒,喂他喝药,心中暗自为自己多拿了许多药而庆幸。
    “这位小哥,我日后一定重谢。”
    水知秋鼻子里哼哼,不以为意,他现在可是商南水王的义子,不愁吃穿,不愁银子,当然不需要这来路不明的人的重谢。再者,这人虽然衣料与自己一般华贵,用的匕首也是稀世的利器,但是受了箭伤,水知秋趁他睡着,特意看了那箭头上刻着皇室的印记,想着人必是得罪了贵胄,保住自己尚且困难,何来报恩之说。
    “这位大哥,不必了,所谓施恩不图报。”
    那人也看出了水知秋将信将疑的神色,也不辩解,只是略微闭目,调息。
    那人过了片刻,气息顺畅了许多,却仍旧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水知秋说这话。
    “你可是大家公子?”
    水知秋并不想暴露身份,只是随便应了。
    “算是吧。”
    “看你衣着举止皆不凡,将来如果有心入仕,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恩。”
    水知秋还是答得漫不经心,抬眼看看洞外,日已西斜。那人沉吟片刻,才道,“且不论你手法笨拙,终是救了我一命。”
    水知秋听了这话不禁气结,起身就要离开。
    “天不早了,我该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吧。”
    水知秋抖抖后襟,抬腿就走,想自己今日也算仁至义尽,抵了那踹他几脚的苦楚。不想刚出洞口,身后传来那人波澜不惊的声音。
    “明天记得带些鹿肉来,我喜食鹿肉。”
    第二日,水知秋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书院的后山洞中,刚走到门口,就恨自己太没骨气。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哼。我是想好人做到底。”
    那人笑笑不语。水知秋拿出带来的食物,放在那人面前,嘴里嘟囔着,“没有鹿肉,那东西平时怎么有人吃呢,我只从书院带了些食物,不是剩下的啊,还特意扯下只鸡腿,拂尚霖老大不乐意呢!这是药,饭后再喝。”
    水知秋自顾自说着,没见那人脸上表情渐渐变得阴冷。
    “我不吃,我要吃鹿肉,你听不懂吗?”
    水知秋愣愣,随即脸被怒气涨得通红,指着那人鼻子骂道,“你当自己是皇帝老子呢?鹿肉,这天下正闹灾荒,就这鸡整个南水城中也剩不到千只。”
    那人眸光一转。
    “饥荒?”
    “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流经锦东和商南玉兰江连年水位上涨,淹了两岸的农田,玉兰江两岸已经好几年一片饥荒。”
    “不可能,你莫要诳我,从来没有人上报过。”
    那人脸上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我诳你?那些个大官只知道上报功绩,哪里知道上报灾情,就算报了,朝廷拨的银子到了地方也所剩无几了。”
    “真的?真的吗?”
    “哼,若非如此,我爹爹也不会私开官仓,为百姓放粮。”
    水知秋脸上冷笑着,想起父亲当年开仓放粮的壮举,不禁悲从中来。继续说道,“你去那玉兰江两岸看看,满江浮得都是饿死的百姓,长期浸在水里无人处理,尸毒污了江水,又发了瘟疫,现在玉兰江两岸已是十室九空。”
    那人眼光黯淡下去,默默地抓过饭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一会便见了底。
    “我并不知道玉兰江两岸闹灾,对不起。”
    “你知道又如何?”
    还想抢白几句,见他乖乖吃了自己带来的食物,又看看他肩头的伤,心软下来,换了话题。
    “你叫什么?多大了?是哪里人?”
    那人苦笑了下。
    “你一口气问了甚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呵呵,我是从龙北来,今年刚满十五,叫…….”
    见他面露难色,水知秋接到,“你叫什么,还用想吗?如果不方便透露实名,你便胡乱绉一个,我是想叫你方便些。”
    那人沉吟片刻,说道,“那叫我苍鸟吧!”
    “好,那你便叫我于鱼好了。”
    水知秋也很诧异,自己竟然将真姓告诉了他。
    “吾为天翔之鸟,汝为浅溪之鱼。很是有趣。”
    “莫要笑我,我本姓于,又喜食鱼。鱼儿自由自在游于溪水之中,难道不好吗?”
    “若是我也能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际,那该多好呢?”
    说着苍鸟的脸上竟是化不去的浓浓哀伤,水知秋只觉得心里被重重地击了一般,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我该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夕阳如血,染红天际,水知秋抬头看向空中,几只翱翔的苍鹰正从自己的头顶飞过,久久盘旋,悲戚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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