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曾经在荀彧身上闻到的熏香的味道……
是了,皇宫里不仅住了天子和嫔妃的,还有些殿是用来议事和办公的。
事实上,许都不像传统的都城如洛阳、长安那样宫殿多而繁华,却是小旧而紧密,虽说一部分新殿正在抢建中,作为目前的情况,就一个都城来说,还是挺差劲的。
好在天子上没有太后,后宫也没两个妃子,住不了几个殿,才将大多的殿堂都用来做臣子的办公场所。
这文华殿,应该就是荀彧平日处理公务的地方跑不了了。
林珺虽不知荀彧现在对她是何看法,对她的秘密又了解多少。但她极其信得过他的人品,即便是她以救命之恩为筹码,换来了这次参与求贤会的资格。理论上来说,她与荀彧也算是两清了。但她也相信,只要她不做出危害曹军的事,荀彧无论如何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严刑拷打、逼供等卑鄙行为的。
殿中已摆好十多个蒲团,蒲团前立有写着各人名字的木牌,荀彧站在殿内,温和的对众人道:“诸位请就座。”
众人也一一向荀彧行礼。今日的荀彧着极为正式的朝服,站在华贵的大殿上,显得庄重而成熟,浑身上下萦绕着儒雅气质,完美的不似凡人。
林珺悄悄掐指算了算,今年的他大约已经三十三岁左右了吧。真是乱世出英才啊,才三十三就拥有了天子、曹操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现在若是太平盛世,他大约还因年轻做个什么小官,埋没在人海中吧。
她低头找了找自己的位置,发现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牌就摆在主位右手边的第一个。她跪坐到蒲团上,正对面的陈登对她遥遥一笑。是了,这是按比试的名次排的座位顺序。
內监与侍女鱼贯而入,为在座众人添上茶水。
荀彧先是说了些祝贺他们的客套话,才讲到重点:“诸位在此稍作歇息,请稍后念到名字的人到后殿来。”
说罢他便负手离了正殿。
这是要单独谈话的节奏?还是面试?林珺心下猜疑着。
老內监站上殿前,慢悠悠地拉开一卷竹卷,就开始点名道:“徐州陈登。”
陈登立即站起身来去了后殿,殿内隔音效果做的不错,谁也不知他与荀彧都谈了些什么。林珺只觉得自己僵硬的跪坐着,腿都要断掉了,平日里在郭嘉府上全府上下都是随意坐的。
大约是谈了大半个时辰,陈登才出来,面上并无悲喜之情,让旁人猜不出分毫。
林珺估计现在旁人脑中都与她一个想法——一个人都要谈这么久,这一天只怕都谈不完吧。
紧接着排在第二、第三的黄恒、冯安也分别进入,但都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又出来,也不知荀彧对他们说了什么,二人虽尽力掩饰,林珺也能从他们面上瞧见淡淡喜色,许是荀彧对他们承诺了什么吧。
荀彧会对自己说什么呢?她的去留权在他手上吗?他会又一次将她劝走,还是会因为那两次救命之恩留下她?
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以救命之恩为要挟,迫使荀彧收她名帖了。两人从前的……林珺自认为的朋友关系,或许就此破裂了。
“林珺——”內监终于唤到她的名字,尖锐的声音拖得长长,她条件反射的站起,不再胡思乱想,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决心,迈入后殿。
后殿空旷且光线偏暗,荀彧一人坐在阴影中,让林珺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朝他走了几步,旁边还有一个空蒲团,但荀彧不教她坐下,她是不能坐的,只能候在一旁等吩咐。
“陈福。”荀彧唤了声身边的一名较为年轻的內监,声音温润,“你带林姑娘去偏殿,然后去传下一人。”
“是。”叫陈福的內监应下,快步走至林珺身边,恭敬道,“林姑娘,这边请。”
偏殿?到了后殿,为何又要去偏殿?林珺心中一个咯噔,这是什么情况,而且荀彧又立即传下一人,是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她了么,要将她关小黑屋里了?
她并未立即随陈福离去,只是站在那里,面露苦涩的望着荀彧。在这个光线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是否看得清她的呢。
“荀先生,我近日所作所为,确实身不由己,那日递名帖……实非我愿,林珺心中有愧。”林珺陈恳道,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害怕这偏殿一去,就再有没有机会对荀彧吐露这些话了。
“我知晓的。”荀彧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却似带了一丝安抚,“林姑娘,你心性如何,我很了解,且你多次救我性命,我从未有所报答,若谈上愧疚,应该属我有愧。你……先随陈福去偏殿吧。”
林珺站在原地,迈不开脚步。她很想问荀彧偏殿里到底有什么等着她,却问不出口。
“去吧。”荀彧见她未动,也并未指责,而是又温和的重复了一遍。
“是。”她只好应下,跟着陈福快步离去。
偏殿离主殿隔了一个院子,且空间更小,在林珺看来,已经不能算个殿了,若不是有侍者守在外头,她路过都会以为里面是个柴房!要不是是荀彧亲口说的叫她过来,换另一人,她都会认为是有人又要将她绑起来用刑逼供了!
陈福还在一旁盯着她,她只好不经意间摸了摸腰间藏起的短刀,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推门而入。
门一推开,就见两名全副武装的将士守在门内,林珺强压制住抽刀的冲动,尽力淡然从容的关上了门。
他们没有对自己动手,她更不能先动手,这是宫中,抽刀可是反叛大罪。
偏殿内虽未点灯,但另一侧开了两扇窗,可见度比荀彧的后殿亮的多。林珺一瞧见正中的人,就倒吸一口冷气。
那人身着随意,不似平日庄重,也不似荀彧那般守规矩的跪坐,只不拘的盘着腿,目光炯炯的望着林珺。
“坐吧。”他边饮茶,边指着正对着自己的一块蒲团对林珺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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