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珺知道他们为何有这般异样的反应。她进去不久,荀彧就传了下一人,她却没有出来。加之她是女子身份,确实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面试”还未结束,但跪坐在蒲团上的林珺早已不是刚进殿的那般心情了。她本以为,自己想出仕为官,最大的阻碍就是曹操。事实上,她已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如果曹操坚决的回绝她,她也要尽力给他留个好印象,或者说,讨好曹操,来求得一席安稳之地。
却不想,自己还未开口,曹操就主动允了她官职!
是因为她的答卷,还是因为曹昂?不管如何,她要成为这个年代的第一名女官了!
林珺尽力平稳自己的呼吸,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她做事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只要她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做事,业绩什么的,做个平均水平……
“诸位。”
內监陈福细长的声音引起了在场坐了一上午众人的注意,黄恒也从瞌睡中惊醒,坐了个笔直。
陈福见众人都望着他,便接着道:“接下来请被念到名字的人留下,没有念的便可以离开了。”
此言一出,林珺这一伙人的呼吸似乎都变粗了,这是立刻要出结果了么?
“陈登、黄恒、冯安……”陈福念的缓慢,“……文志、徐元、林珺。”
最后终于念到了她的名字!果然是留下来了!林珺暗暗数了数,十五人里留下了六人,虽然淘汰一大半,但就一次求贤来说,留下六人已属较多的了。
陈福见殿上无人起身,又道:“好了,未念到名字的人,请离开罢,殿外已安排好人送你们出宫。”
突然有一稍年长的男子站起身来,不服道:“这怎的可能,定是你这阉人假传指令!我要见荀令君!”
“放肆!”陈福喝道,“皇宫重地,岂容你信口雌黄!”
“我没有信口雌黄!”那人大声道。林珺依稀记得这人姓周,叫什么又想不起了。
“你将杀人犯留用也就罢了,人比我有才,我服。可还有女子!你们竟然将一个女子留下有何用?给你们这些阉人生儿子?!”
话很难听,陈福身边的小內监气的双肩直抖,陈福和林珺倒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陈福沉稳道:“此次求贤会的主旨,便是唯才是举……”
“唯才是举不假,可女子能有何才!”门外一人朗声道,一面说着,一面气派的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孔融。
这全身上下连头发丝上都溢满的傲气啊——林珺翻了翻白眼,此人的派头,真是比起曹操和荀彧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周姓男子见素有远名的孔北海给他撑腰,更是得意,竟直直跑到林珺跟前,指着她的的鼻子道:“对,你说,你有何才!”
林珺脸色一变,正要说话。此时,竟从她身后突然伸出一卷竹卷,“啪”的一声,不重不轻的打在了指着她鼻子的那只手上。
林珺猛然回头一看,竟是荀彧打的!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厅内又是倒吸一口冷气,温文尔雅的令君打人了?
“砰”的一声,周姓男子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只不住的说着:“荀令君,荀大人……我,我实在是……”
“皇宫重地,岂可妄论!”荀彧威严道,“周立,你头脑聪慧,却不用在正道上,自少年起便开始坑骗老者,拐卖幼女,直至你来求贤会的前一日,都还未停手。你且说,我不用你,你服是不服!”
“你……你竟然查到我少年?”周立更为惊恐,此时不留用他,让他离开已是极大的恩典了。
陈福趁机又道:“适才未念到名字的人,可以离开了。”
他此话一出,剩下的几人都都与周立一同飞也似得站起来,向殿外跑去。而传说中的杀人犯黄恒,强j犯冯安,都也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荀彧却似什么也没注意到一半,走到殿前,又道:“诸位请就座。”
事实上还未就座的也只有孔融一人了,早有小內监将周立等人的名牌拿走,换上了孔融的。
但他并没有坐。
孔融站在殿前,似恭敬的鞠手道:“敢问令君,为何前后标准不一?”
林珺下意识的直了直身子,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荀令君的“令君”,而不是在喊她林珺的名字。
“何来标准不一?”荀彧对孔融的态度显然温和了些,却依旧气势不减。
“令君此前便说,此次求贤会‘唯才是举’,不论身份地位与名声。这周立分明是有才之人,令君不留;这女子无才无德,令君却留了,不知是否前后标准不一?孔某不解,还请令君解惑。”孔融直言道。
林珺只觉得孔融此人此举有些浮夸了,自己虽有名望,但暂时还无一官半职,就来挑衅位高权重的荀彧,简直是蚍蜉撼大树。
“唯才是举是为天下有才,却无人引荐的能人志士开辟的一条新路,并非完全不顾对方德行。”荀彧沉声道,“周立危害四方百姓已久,若使他再为官,岂非更加为非作歹。林珺虽为女子,德行却不曾有亏。”
孔融却笑道:“却不知女子才出何处?可是要到宫中教绣女绣花?我只观她未进文试榜,武试也不过侥幸,泼妇打架罢了。若此刻教我与她一同授官,孔某我怕是拂不起这个脸面!”
荀彧竟也笑了起来,转头对林珺道:“林姑娘,你可还记得数月前你随我去田间,改善粮饷种植方法之事?”
林珺起身拜了一拜:“是,林珺记得。”
“昨日下面官员来报,经你整治过的田地的收成,提高了整整二成。林姑娘,我代许都百姓向你致谢。”荀彧笑盈盈道。
林珺的第一反应是——两成?竟然才两成?若是在现代,以她的方法种植,收成起码提高五成!或许是那官员对她指点的理解不到位,或许是因为间隔年限太长——毕竟快两千年,有些方法适用性还是差了些。
可其他人的反应却是——竟然有两成?这对他们来说,对荀彧来说,收成提高两成,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了!
林珺忙道:“令君谬赞了。”
她抬眼感激的望了望荀彧,却发现他看她的眼神中,似乎还另有深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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