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钥匙的房间

第28章


那么,为什么他又感到内心受挫的痛苦呢?她已经选择了意中人,而且她的抉择是正确的。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
他发现自己正向里夫帕姆旅馆走去。是想和卡洛塔・伊根谈谈吗?但为什么要和这位姑娘谈呢?她的长相与他所认识的人又是那么截然不同。在家里,姑娘们与小伙儿们智力相当,但实际上姑娘们经常高出一筹――就像从高处向下俯视一般。他们讨论着最新出版的《大西洋》杂志上的文章,谈论着肖伯纳那严谨的哲学体系,以及美术馆内萨尔金特画家的新作。难道这些不正是他应该在这儿,或是在浪漫海滨的棕榈树下,当月亮高悬在戴蒙德角顶峰时所要寻找的话题吗?
在里夫帕姆旅馆内无人闲在的门厅里,卡洛塔・伊根正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她双眉紧锁,满面愁容。
“你来得正好。”她微笑着大声说,“我正在进行一项最棘手的工作。”
“是做算术题吗?”约翰・昆西询问着。
“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繁分数。我在算布拉德应付的账钱。”
他绕过桌子站到她身旁。
“让我帮你吧。”
“真是复杂的要命。”她抬起头望着他。
他希望能到海滩上去做这些算术题。
“布拉德先生是星期二早晨出走的。他已走了三天。这三天不能要钱,因此要把这部分减去。或许你能算得出,我可不行。”
“无论如何要控告他。”纳翰・昆西提议。
“这我倒乐意,但会使所有事情简单化了。况且这也不是父亲处理问题的方式。”
约翰・昆西拿起铅笔,问:“他们现在付了多少钱?”
她告诉了他。他便开始算起来。即使对于一位债券专家来说,这笔账都不容易算。约翰・昆西也皱起了眉。
有人从里夫帕姆旅馆的前门进来了。约翰・昆西抬头看到一位夏威夷小伙――迪克・卡奥拉。他提着一大包用报纸裹着的东西。
“布拉德先生在吗?”他打听着。
卡洛塔・伊根摇摇头说:“不在,他还没回来。”
“那我等他吧。”小伙子说。
“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姑娘提出异议。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夏威夷小伙儿答复着,“我在走廊上等他。”
他走出旁门,仍然提着那包笨重的东西。约翰・昆西和姑娘互相对视着。
“行动起来,我们得赶到前头!”约翰・昆西低声说,“布拉德马上就要来了!请你到走廊上看一下,告诉我卡奥拉现在呆的位置。”
姑娘立即到了走廊上,几秒钟后返回屋跟约翰・昆西说:
“他坐在走廊那头的椅子上。”
“听不见这儿说话吧?”
“根本听不见。你想打个电话――”
然而约翰・昆西此刻已到了公用电话间。对面传来了查理的声音。
“最热烈地祝贺你,你真是顶呱呱的侦探。万一我那辆车的自动起动装置突然发生故障的话,我会立刻与你联系的。”
约翰・昆西笑眯眯地回到桌旁。
“查理正飞速向我们驶来。乍看起来,好像我们现在有了点进展,不过我指的是账单。布拉德太太的膳宿费我算的是十六美元,而布拉德先生呢――一个星期的膳食和住宿减去四天的膳食――总共是九美元六十二美分。”
“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姑娘激动地说。
“那你就再跟我讲一遍你那海滨的童年生活吧。”
一层阴影掠过姑娘的脸庞。
“唉呀,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
“啊,没,你不会的。”她摇着头说,“我从来都没这么高兴过。我以前曾告诉过你,那时的高兴总得带个如果。我觉得在渡口的那个上午才是最靠近真正幸福的了。仿佛一时脱离了生活。”
“我仍记得你是怎么取笑我那顶帽子的。”
“啊,但愿你已原谅我了。”
“别胡说!能让你那么嘲笑,我真求之不得呢。”
她那一双大眼睛凝视着未来。约翰・昆西对她深表同情。他曾认识一些与她类似的人们,他们热爱自己的父亲并对他们寄于厚望,然后看着他们随波逐流到残烛之年。
姑娘将一只纤细褐色的手放在桌子上,约翰・昆西又把自己的手搭在她的上边。
“别不高兴了。”他劝道,“多么迷人的夜色啊。我知道,你就是那颗――你叫它什么来着?你称它为卡玛爱娜的月亮。它像一枚一千美元的金币,颜色淡淡的,但可兑换成现金。咱们出去消遣一下怎么样?”
她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屋里有七瓶他要买而送过去的汽水,每瓶三十五美分――”
“什么?哦,你说的是布拉德的账。啊,那就是说再加上两美元四十五美分了……我还想说说这星星。在热带,他们看起来好像离我们特近,你说怪不怪?”
她笑了。
“我们不该忘掉那些大衣箱和旅行袋。把他们从码头上运过来的运费是三美元。”
“唉呀,那太不合理了。不过,跟过去比还是跌了……我是否跟你说过这儿所有的自然美景在你脸上都有所体现?在如此众多的美妙奇观中,一个人不可能一点也不――”
“布拉德太太把三个盘子拿到屋里去了,再加上七十五美分。”
“这位夫人做得太过分了!布拉德会因不止一种原因返回而深感遗憾的。嗯,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东西?”
“就剩下洗衣费了,九十七美分。”
“已经不少了。把所有的加起来是三十二美元七十九美分,就算三十二美元吧。”
她笑着反对道:“唉呀,不行。我们可不能那么做。”
布拉德太太从走廊慢慢走向门厅,在桌子旁边停了下来。
“有什么消息吗?”她打探着。
“没有,布拉德太太。”姑娘回答。她递过去一张纸条,说:“这是你的账单。”
“噢,好的。布拉德先生一回来就会办理的。”
“你盼他早些回来吗?”
“我真说不好。”这位英国妇人走到通向十九号房间的走廊上。
“与往常一样,都是信息。”约翰・昆西笑着说,“不是吗?查理到了。”
陈急步来到桌旁,后面跟着另一名警察。他们都穿着便衣。
“我那辆汽车表现得挺不错,一路上真的体会到了夜风的滋味。”他说着向伙伴点了点头,又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斯潘塞先生。现在情况到底怎样了?敬请您快点说。”
约翰・昆西告诉他卡奥拉正在走廊上等候,同时也提到了小伙子提的那个包。陈点了点头。
“事态发展迅速。”他说。
他告诉姑娘:
“烦请您转告卡奥拉,就说布拉德已经来了,要在这儿见他。”
她迟疑了一下。
“不,不行,这么做不妥。”陈马上补充说,“我忘了严谨的异教徒是很贤淑的。让一位女士前去说谎,实在不高明,恭请原谅。你可找个适当的借口把他带到这儿。”
姑娘笑着出去了。
“斯潘塞先生,”陈说,“我冒昧地提个建议,由你来审问这个夏威夷人。我的英语讲得毫无分寸,不顾后果,往往对付不了周围这么多人。”
斯潘塞点了点头,走到了旁门那儿。他站在进屋的人看不到的地方。
时间不长卡奥拉出现了,后面跟着那姑娘。这位夏威夷人急忙进了屋,但一看到陈,他又站住了,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更令其惊讶的是斯潘塞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到这边来。”侦探说,“我们要跟你谈谈。”他把小伙儿带到屋内靠里的一个角落。陈和约翰・昆西也跟了进去。
“你坐这儿,我坐那儿。”斯潘塞说着便从小伙子的腋下取出那个沉重的包裹。此刻这位夏威夷人欲意反抗,但显而易见,他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作罢。斯潘塞把包放到桌上,然后站到卡奥拉对面。
“想见布拉德,是不是?”他以威胁的口气开始发问。
“是的。”
“为什么?”
“做笔私人生意。”
“听着。我现在告诉你,把知道的事情统统交待出来。要知道,你是不受欢迎的,还是老老实实说吧。”
“不行。”
“那么咱们就等着瞧吧。包里有什么东西?”
年轻人的两只眼睛投向了桌子,但没作答。陈拿出了一把小刀,说:
“很容易就能找到答案的。”
他将绳子割断,揭下了几层报纸。约翰・昆西预感到某种重要的东西即将暴露出来,便往前挤了挤。待最后一层报纸揭下来时,陈大声嚷道:“棒极了!”说罢便急忙转向约翰・昆西:“哦,非常抱歉。我是从我堂弟威利・陈先生――一位中国棒球队队长――那儿学来的这一糟糕透顶的词。”
但约翰・昆西并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那个用铜丝捆着的东西――一个夏威夷木制的盒子,上有缩写字母T.M.B.。
“我们得把它打开。”陈说着便仔细检查了一下。
“不行,锁得挺结实。我们得到警察局去把它砸开。你、我,还有这位缄口不语的夏威夷人现在马上去警察局。斯潘塞先生,你留在这儿,一旦布拉德回来了,你明白该干什么。”
“明白。”斯潘塞答道。
“卡奥拉先生,请赏光陪我走一趟。”陈继续说,“到了警察局,就会设法让你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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