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等我

“当然可以。我永远为你遮风挡雨，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不要苛刻自己，恩？”如果这算是承诺，随时兑现，海枯石烂的期限。
“谢谢你。”林可眼神飘向别处，飘呀飘，不知道飘向哪，迷离的沉睡的样子。
夜里的风总是骤冷，幻化成冰冷的潮湿的冰粒沾上皮肤潜入毛孔，不理不问你的感受。
我对自己说，这就是生活，充满悬念，利刃一把，穿过心脏，分成两半，于是，身体多了一个填不满的缝隙，牵着挂着。
生活就该如此，没有完美，交织悲喜。
“不要和我说客气话，有事没事都打电话来，如果零花钱不够，也记得告诉我，另外，变天要记得穿衣服减衣服，有时间就给自己做吃的，不要亏待自己。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总之……一切都要好好的，既然出去了，就一定要要求自己快乐，恩？”
林可认真注视着我的眼睛：“我会保重自己，你也是，一个人在上海，我们都好好的。车来了，我走了。”
肩碰到肩，短暂的逼真的温暖，不敢看林可上车，匆忙独身一人狂跑回住处，倒在床上闷在被子里嚎叫。
TIti一脚踹到我身上：“宁书宇，醒醒，陪我出去喝酒。”
“啊？”
“啊什么啊？穿上衣服。”迎面扔来一件外套。
“有伞么？没有，就这样走。”
“下雨了？”
“恩。咦？你养猫？”小楞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窝里爬了出来，娇羞地散着步。
“啊，今天买的。”
“今天？你什么时候溜出去买的？你早上出去过？”
“早上？不是晚上吗？早上出去喝什么酒？你脑子坏了？”
“靠，你这刚度！”
原来是我睡的太死，一夜过去，竟浑然不觉。
想起林可，从床上支撑起来，套上衣服：“走，喝酒去。”
“你小子别也是失恋了吧？走，喝了酒哥哥带你去找女人！”
“滚，不要带我去干坏事。”
“哟哟，还知道是坏事，小男孩很是纯情滴嘛！”
小楞子跳到我的床上，走来走去，一心想钻进被窝，我掀开被角，让它钻进去。
TIti 不耐烦的叼着烟站到门外去：“快点。”
按照说明书上的份量，给小楞子拆了一包妙鲜包放在盆里，带上门。
四月天，林可飞往伦敦。
五月初，林可来信。
她说一个人去了康河，河身绰约，景色是迷蒙的美，走在桥上，好象做了一场醒着的梦。
她说一个人在飞机上，很多莫名的情绪翻来复去的，眼睛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她说一个人住，住的房子窗户很大，床靠窗放，躺在上面看天上的云悠哉悠哉飞，不知去向，它们都一个样子，望到眼睛生疼，还是找不到新方向的痕迹。
抱着洗过澡的小楞子蹲在平房外的乱草里晒太阳，酝酿回信，我要写什么好？
困惑。
想了一个礼拜，我告诉林可：上海的五月一切都云淡风清，不要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多交朋友，多出去走走。我一直都站在你后方，支持你！
小楞子长了几厘米，肚子每天都是圆圆的，需要它减肥吗？不用担心，她一直很漂亮，以后一定能嫁个好婆家，相公侯选等你回来挑。
另：不要觉得寂寞，我一直陪着你，即使寂寞，也是两个人的寂寞，团结的寂寞是温暖的，林可二楞子。
林可匿迹了六十五天，弱质纤纤的她说去中国餐馆打工了。
小楞子的身体长了一倍。
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没有信，也没有电话。
红着一双眼睛抵抗纷乱的思绪，熬过一天又一天，无法平静。
冬日清晨，薄雾如纱，湛蓝天空笼罩着城市。Titi与第N任女友小亚出去同居了，小楞子陪我守着130多平米的空房，它越来越懒了，好在，一直健康。
每天把房间里的东西摆弄来又摆弄去。
现在的伦敦是不是尽是霭霭白雪瑟瑟寒风？记得窝在暖暖的被窝里，为自己取暖。
我似乎老了，总是自己与自己对话。
那天，太阳泛着大理石般清冷的光辉。我从胖哥处吃过早、中餐，在拐角时，掏出钥匙晃着晃着掉落在地上。
林可！白色束腰短风衣，斑斓的围巾，天蓝色贴身牛仔裤，白靴子。
“回来了？”
“恩，回来了。”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好去接你。”
“你好吗？”
“很好。”
“小楞子呢？”
“很胖。”
林可将腰上的带子连着打上结又散开，忽然张开双臂猛吸一口气：“我真的回来了。”
“还回去吗？”来不及高兴，忽然之间心里又难过。
“不知道。开门吧，让我看看小楞子。”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它大了很多。”
“我要看看它有没有你说的那么胖。”林可躬身提旅行袋，我抖着钥匙抢先拿过包。
林可犯蛮气死死抓住包：“我自己会提的嘛，你开你的门。”
不知是什么驱使我，非要和林可进行抢包的斗争，抢着抢着，手心都发红了，痛了，林可忽然松开手，包在我手里，向后踉跄了几步，站定。
“宁书宇，我……心里不好受。”林可闭上眼睛，寂寥开口。
“回家吧。”将林可抱进怀里。
半年多的分离，林可送的见面礼是带着伤痕的自己。
林可推开我的怀抱，捋捋鬓角的发丝：“上海的冷是我习惯的。”
“啊，是。”
“小楞子，可真够沉的。真的是长胖了，告诉姐姐，哥哥对你好吗？”林可将小楞子放在腿上，坐在床垫上：“宁书宇，怎么还是没换床？”
“习惯了。”
“以后……我住你这。”
“什么？！”
“这次回来只有你知道，能让我投奔你吗？”
当然了，这是在梦里就早已做好的准备工作：“好。”
“宁书宇。”林可看着我，又好象不是看着，眼里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啊？什么事？”
“谢谢你。”
“林可……”
“恩。”
“高兴点，好吗？你一直这样心事重重，可不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找到问题的所在，去面对它解决它，心不敞开，你只会一直的苦涩下去。”
林可举起小楞子：“唔，小楞子，小楞子，姐姐敞不开心，姐姐是傻子，姐姐爱错人，姐姐不知道有没有未来，小楞子要快乐。要快乐哦，乖乖！”林可重放下小楞子，眼眶中荡漾着湖水，望着窗外。
隐瞒着的话又似有答案，让我畏惧，林可不爱我。
是这样吗？爱不能乞讨，如若能，多好。
风景向后退，灵魂向外飘。
为林可添置了一张新床垫，她正式住了下来。
今年的冬天是那样寒冷，小楞子每天叫得娇媚动听，忍不住将她放进被窝里，抵御寒冷的冬夜。
“小楞子很会撒娇哦！”林可的床距离我不到半米。
“是呀。”
“宁书宇。”林可说完背过身去悠悠地开口：“我喜欢……喜欢何秧的爸爸。”
怎么发展成这样！我能说什么！我连自己都不敢去面对，背过身，闭上眼睛，眼泪擦不干净，撑不住，心上蒙满尘埃。
心里那一刀缝隙无法再填满，无穷无尽牵着挂着，越来越痛，越陷越深。
我的无奈，我看不出来我无法明白。
“我出去买包烟。”用手背揩干眼泪，坐起来穿上外套，依然盖好小楞子。
“小心点，早回来，带上手电筒。”
“哎。”不敢看林可，伸去手去接没有接着，手电筒掉在地上。
“你爱我？”林可缓缓的捉摸不定的问。
看看黑黑的窗外。
“我一会就回来，你睡。”
“你是不是爱我？”
“15岁开始就喜欢简一凡，一直喜欢。”
“我们说话，好不好？”
不想说话，关上门，跑到冷冷的街上，试着用回忆取暖，暖不起来。
林可的话撕扯着身体，无力抵抗，如同行在天上，双腿失去气力。
我们的生活没法交集。
身边的路人，魅影似的飘在大街上。
冷风打在脸上，向远处走去，一直走一直走，在风里呼叫，张狂放肆的呼叫，累了，渐渐地拖不动空虚的身体了。
没有爱的默契，拼命追有什么用？
不知道走了多远，城市睡着了。
手机响了。
“宁书宇，你快回来，我在巷子口等你。”
“你睡，我在外面走走。”
“早点回来。”
……
“我都明白，你回来吧。就这样，拜拜。”林可挂线。
路侧迷迭的灯光映衬着震耳欲聋的失落、缺氧的脑袋、支离破碎的痛。
不想回去。
林可，她爱着那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有妻女的有温柔眼神的有宽阔肩膀的有厚厚大手的她的继父！
血脉喷张！
凌晨回家，林可走了，被子叠放在靠墙的地方，小楞子也带走了，床上放着纸条：我走了，小楞子我会照顾好。你保重！
2002年到了，来不及向林可道生日快乐，我要离开上海了。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人无回天之力，放弃吧，就此放弃吧！
偷偷回到家乡，住在旅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