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繁华

    “世界……毁灭了吗？”
    察觉到环境的异样和混乱，低级区、高级区……一个个时空使徒走到了街道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上方……呈现出一片混沌星空背景的无限空间，破碎了。
    大片大片的空间结构失去了维持的力量，如同玻璃破碎般，一片片空间结构崩裂，落入了那蔓延开来，无穷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但从下方看去，却如同天空被一个漆黑大洞给撕裂成一片片碎块，然后被匍匐在黑暗另一头，张开巨口的猛兽所吞噬。
    甚至，不少时空使徒都感受到世界壁垒也破开了，透过虚空的另一头，是他们隐隐约约感知到的一片原始混沌，那是世界之外无法用景象形容的场景。
    无限空间要毁灭了，这个事实毫无遮掩地显露在了如今还停留在无限空间之中，所有时空使徒的面前。
    有的时空使徒陷入疯狂，有的时空使徒瘫坐在地……这是比之前无限空间失去绝对规矩后的混乱更为混乱的混乱。
    低级区的混乱比高级区更加严重，而在高级区，反而并没有低级区那么混乱，更多高级区的时空使徒没有疯狂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上方渐渐崩溃的空间。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作为还没有抵达禁忌层次的时空使徒，无论是四星还是六星，面对无限空间的崩塌毁灭，都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发着呆，也许是在回忆自己从微末杀到如今程度的往事，也许是在感伤惆怅道路的终结，也许是在祈祷，也许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也许只是作为超凡强者的尊严，让他们无法选择歇斯底里那么难看的死相。
    不过在这些时空使徒之中，有一些人是隐隐约约知道点什么东西的。
    “苏渊阁下弄出来的吗？”仙羽默然地看着渐渐崩溃真实空间，向着下方蔓延虚空，神情带着说不出的惆怅。
    旁边站着她的几个队友，和她一样默默地看着上方崩溃的无限空间，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男子掏掏耳朵：“没想到无限空间就这么结束了啊。”
    “算算时间的话，我们聚在一起，在无限空间度过的日子也有两三千年了吧？”
    “算上我们兑换的自由时间，一共两千一百七十二年五个月一十九天。”背负长剑，浑身透露着冷厉气质的少女开口说道。
    仙羽笑了笑：“可惜我们都是一群蠢材，即便萧遥大哥不遗余力地帮助我们，我们也依旧在这里卡着。两千年过去，萧遥大哥已经是八星级金仙，大罗有望，我们却依旧在元神境界打转……“
    “萧遥队长……”男子咂咂嘴，掏出个酒壶喝了一口，眼前这天崩地裂的景象如同根本没有干扰到他，“祂之前说什么‘所有人的道路都有问题’，让我们不要继续修炼，还说找了个不一般的家伙来接我们离开无限空间，接着又莫名其妙地和终极区的时空使徒一起消失……”
    “真是让人头疼啊。”
    男子说着灌了一口酒：“那个来接我们的苏渊，是把无限空间给彻底干掉了？”
    “不知道。”仙羽摇摇头，“我们听萧遥大哥的安排就行了，祂又不会害我们。”
    背剑女子动了动眸子，语气平淡：“这么多年你们还是这样……郎有情妾有意，为什么不结为道侣？”
    “是啊，你不说萧遥不提，这么纠结了两千多年……啧啧。”男子摇摇头。
    仙羽不以为意，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鬓发，坚决地说道：“不能永恒，刹那毫无意义。”
    男子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就停下了。街道上站着的那些时空使徒，忽然一个个失去意识般晕倒了过去，紧接着身体从凝实到透明渐渐消失，无论是四星级还是六星级，都毫无还手之力地一个个消失在街道之上，令人一阵惊悚。
    “我把他们转化成精神形态放置到另外一个地方了。”苏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旁边，目光淡然平静，“答应萧遥的事情我会做到，不过接下来的事情……相信你们也察觉到了一点，没有禁忌层次的能力无法参与，你们可以选择一下，是之后跟着我们参加那场大战，还是我把你们和其他时空使徒一样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萧遥不在，做决定的明显是仙羽，她毫不迟疑地说道：“劳烦将我们像其他时空使徒一样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苏渊没有对此发表看法，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可以。”
    随后，三人便开始透明化，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并没有是失去意识，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强行转化着自身的存在方式。
    最后，仙羽向着苏渊弯腰行了一礼。
    “请您让萧遥平安归来。”
    三人消失在原地，整个高级区安静下来，只剩下渐渐崩溃的空间以及物质世界，大片大片的虚空吞没了真实的世界，如同世界末日的洪水般涌来。
    苏渊站在虚空之中，微微沉思着，“所有人的道路都有问题”……所有人指的是祂的队友？还是时空使徒？或是整个多元宇宙？
    低级区和高级区……或者说目前无限空间内存在的时空使徒，都被苏渊给转化到了灵魂网络之中沉睡，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祂没死。
    不仅如此，之后灵魂网络中还要多出更多沉睡的灵魂。祂已经隐隐预感到了，那位于源海，超脱世界层次的战争，不可避免地会将所有与这场战争因缘相系的存在卷入进去。
    包括祂，包括月歌，包括与祂相关的所有存在，而这场战争，不是禁忌层次，没有任何意义。
    收回思绪，苏渊默默出神，感知蔓延了整个无限空间，默默看着无限空间内部崩溃，被大片虚空吞没，世界壁垒破开，原始能量如同破堤洪水般涌入无限空间，让无限空间加速走向最后的毁灭。
    世界的毁灭与新生，在多元宇宙之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对于禁忌来说，这并非什么感觉震撼的东西，只不过在苏渊眼前渐渐走向毁灭的，是无限空间。
    微末而起，如今已经成为层次上是八星级，但能力上远远超出八星级……这一段奇幻的旅程，不计较其中一个个人物的算计布局，皆因与无限空间这段说不清的缘分。
    看着无限空间渐渐毁灭，消失在浩浩荡荡的原始能量之中，于源海上掀起些许细小的涟漪，紧接着着些许涟漪平静下去。
    无限空间就这么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唯有那些时空使徒。
    苏渊默默站在源海中，完全不在意周围以无限为单位的原始能量，祂只是默默看着无限空间消失的位置，惆怅说不上，感慨有一些，更多的，是兔死狐悲吧。
    源海之中，遥远的“位置”还在发生着那场不正常的神战，大量禁忌存在彼此厮杀着，在源海中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那是远远超出凡俗所能够想象的厮杀。
    苏渊不知道战斗的详细情况，祂目前不能直接感知过去，否则就会被卷入这一场早晚注定要加入的战争，而现在，还不是祂参战的时候。
    无限空间明显是被卷入，或者说一开始就在局中，而无限空间因为这个局彻底消亡，难免让苏渊有些感慨，自己和身边的人，是不是也会像无限空间这般，因为这场局而消亡？
    “主人，主神的信息妾身已经整理出来了。”青行灯的声音从灵魂网络中传来，苏渊敏锐地从青行灯的语气中听出了震撼与感慨……还有很少见的怯弱。
    不是凝重，而是怯弱，这对于青行灯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事情，而这也侧面表现出青行灯从主神记录中了解到的，令人震撼的东西。
    “主人，这场贯穿无数纪元的棋局，安排得可真是大啊。”
    青行灯传递过来的大量信息中，首先响起的是她这么一句话，随后这些信息被苏渊快速解读，直接以视觉观察的形式在灵魂之中展开。
    一片混沌，充斥着无尽原始能量的源海之中，一个发光的大鸡蛋就这么在源海中沉沉浮浮，它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便是凡人五感无法理解，属于孕育一切世界的源海的画面。
    拥有思维和正常逻辑的生命第一个念头，应该是我是谁？这是哪？要做何事？之类的哲学问题，但是主神……
    【执行第一命令……孕育世界……】
    于是，结构上与世界之种有着极大相似的主神开始吸收周围的原始能量，构造出无限空间的雏形，在这段时间之中，以旁观视角看着主神的苏渊，还通过主神感觉到了一些禁忌存在来过这里看了看。
    不过，祂们都没有动手干涉主神的意思，只是静静观望一段时间之后就离去了，而主神除了机械地将这些事情记录下来之外，也没有做出任何除了孕育世界之外的其他行为。
    一段时间之后，主神创造出了无限空间，自身存在于无限空间的核心空间之中。
    【执行第二命令……培养七星及以上的禁忌存在，达成最高目的……】
    最高目的？苏渊一边读取着信息一边沉吟着，很快就翻找到了主神记录的最高目的。
    【培养出九星级之上的伟大人物，镇压以及彻底消除无限之祸，破除纪元重启的轮回。】
    这就是最高目的？苏渊有些奇怪，祂想找的不是模模糊糊的主神最终目的，而是详细的东西——比如主神为何认为能够培养出超出九星级之上的存在，比如如何到达九星级之上，然而这些东西，在主神记录之中并没有。
    显然青行灯不可能漏掉这么重要的东西，换言之——要么主神这部分记录被人为删除了，要么主神一开始就没有抵达九星级之上的方法，这是没有的东西，只不过被写入了主神的程序之中。
    就像１＋１正确答案是２，但要是给计算机输入一条１＋１＝３的高级指令和逻辑，那么１＋１的答案就绝对是３。
    主神一开始就没有抵达九星之上的办法，但它依旧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并且对“有办法抵达九星之上并且自己知道这个方法”这一点毫无质疑。
    这显然，是有人特意写入的东西。
    而这，显然也是为什么无限空间存在了不少个纪元，但禁忌层次的人物之中，最高的也不过八星级，没有一个九星级，更不要说九星级之上了！因为抵达禁忌之后都需要时空使徒自己的努力和机缘，主神根本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执行第三命令……为达成最高目的，构造有效的体系……】
    看着无限空间从无到有开始演化，在无法用时间横梁的岁月中，在源海里茁壮成长，苏渊明白了一些东西——主神一开始就有着让凡俗生命跨越世界的超时空能力以及将原始能量进行转化，化为各种禁忌之下事物的转化装置，极其高效和精准。
    只不过作为计算机一般智能的主神，对于这种明显有问题的地方完全没有察觉，只是机械地为了完成最高目的行事，在最高目的的基础下，主神构造出无限空间内部的规则，构造出一套套高效有用的体系培养时空使徒。
    这些体系有的适用，有的不适用，而在这个过程中，主神也十分变通地对一条条规则进行着修改整理，这显然是它的自我进化性，只不过它依旧局限于最高目的，一切变通与进化，都是为了完成最高目的。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那些生命看来十分诡异奇怪的地方，主神却没有任何思考与怀疑，显得特别机械化。
    快速读取着信息，因为这些信息中已经刨除了大量时空使徒的记录，所以苏渊解读起来非常快，没多久就解读到了这一个纪元的时候主神对自身的记录。
    从不久前的时间点开始，主神忽然发布了针对祂和身边的人的任务，接着又发布了帮助祂和身边的人这种相互矛盾的任务，似乎有两个都具有最高权限的意志在控制着主神，而主神判定的反驳却无法反驳两个意志的决定，能够影响祂们的只有彼此。
    这使得主神陷入了逻辑崩坏，系统崩溃的局面，也是导致主神这个系统“死亡”的直接因素。
    苏渊翻到了最后一条记录，意义不明地叹了口气。
    【陷入混乱……无限……无限空间内部规则失效……紊乱……崩溃……预计一定时间后……无限……空间将会毁灭……判断……判断……无法进行自我修复……】
    【判……断……任务失败……最高目的……无法……达成……等待……自……灭……】
    【反驳……反驳……原因……原因未知……】
    【反驳……执行最后……最后……】
    【下达最后指令……稳定无限……空间……保护无限空间……】
    【反驳……无意义……行为……】
    【反驳……确认……执行！】
    “最后，主神你终于成‘人’了，也终于是生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