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号使徒

    菲感到浑身的骨头都在疼，血不断的流淌，将她原本就没剩多少的力量一点一点带走。她分辨不出自己到底受了多少伤，但她并不担心，因为这种糟糕的状况，早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她扬起小脑袋，透过被鲜血染红的眼帘，恶狠狠的看着对面那个持剑黑影。
    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战胜这个分身，第三使徒大人就会治好自己，按照惯例，这个家伙只不过比自己强大一点，
    速度、力量、反应力、灵能强度……都正好强上那么一点。
    腿有些不灵便，刚才那一剑几乎削掉了她半只小腿肚，剧烈的疼痛和大量失血使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只有半跪在地上，才能勉强撑住不倒下。
    “你就这点本事吗，要不然就别挣扎了，乖乖被我杀死就不用受这种苦了。”黑影阴沉沉的说着，像之前无数次训练一样。
    菲勉力抬起头，就看到一道炫目的剑光，她近乎本能的交叉双刃，堪堪格挡了下来。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全场，她的左手刃脱手而飞，右手刃也抖的几乎握持不住，小小的身影被这沉重的一剑扫的飞了出去，重重甩在巨石筑成的角斗场上。
    “给你枪刃，不是让你这么用的。你是一个刺客，就应该躲在阴影中准备致命一击，居然被我逼到正面战斗的地步，真是没用的东西。”
    黑影走到菲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女，声音低沉冷漠，还带着惯常的嘲讽和蔑视。
    这个分身好像跟以前不一样，怎么会这么强的？
    对了，自己已经是A级巅峰的灵能者了，比自己还要强一点的敌人，至少已经有半只脚踏进了王的境界。
    A级巅峰实力很强，已经算是灵能者中的最强者了。但到了这个境界，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只要战术和技巧够强，一个A级初阶也有战胜的机会，如果加上足够强悍的装备，哪怕对手只是B级巅峰也有一线胜机。
    灵能者之间的实力差大抵如此，等级高上一级并不代表能碾压对手。
    不过王不同，也只有王不同。
    一旦踏入了S级的境界，就和其他所有灵能者产生了巨大的鸿沟。
    那是生命层次的飞跃，是绝对的实力碾压，在一个掌控了某种规则，拥有自身领域的王面前，100个A级巅峰也不是对手。
    还好这个分身的强度还不是王，不过已经极度接近了，它的剑甚至已经带上了一些规则的痕迹，不然不可能封锁住自己的空间穿梭能力。
    菲觉得有些恍惚，思维也很混乱，她记得之前自己好像在和一个很厉害的怪物战斗，还被击断了左臂，连枪刃都被击成了碎片。
    她努力抬了抬软软的左手，对啊，我本来就没有左刃的，也早就离开这片训练场了，为什么会再次回到这里。
    还有！还有体内这股不断传来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好强大，好汹涌，还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暖感觉……
    “站起来，菲。”
    黑影再次扬起剑，指着她的额头，再次将她的意识拉回这片遥远的，只存在于回忆中的场景。
    “第七使徒已经消失一百多年了，没人知道他在哪儿，是不是还活着。所以，你找不到他的，你注定只有十六年的命。”
    “不甘心对吗？那就成为王吧，踏进了那扇大门，说不定你就能多活几年。”黑影手中剑缓缓移动着，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割开一道血口子，轻蔑而冷酷的继续说着。
    “可惜，你还是太弱了，连这具分身都斗不过，凭什么成为王？”
    菲的胸口挨了重重一脚，再次被踢飞了出去，娇嫩的小脸埋入纷乱锋锐的碎石块里，划得血淋淋的。
    “很疼吗？很痛苦吗？你忘了我教过你的，只要保持‘无’，就不会有这些感觉了……”黑影慢慢向她走来，舞着手中剑，宛如一尊毫无怜悯之心的冰冷机器。
    菲艰难的爬起身，动作很缓慢，黑影这一脚力道十分沉重，使她原本就很严重的伤势又加重了几分。
    身体变得很迟钝，稍微动一动都很吃力，好像几处内脏都已经破碎了，但是体内那股力量却愈发澎湃起来！原本像是一条小河，平平稳稳，绵绵泊泊，现在已经如怒海波涛一般一波一波冲击过来。
    这力量是来自哪儿？
    她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觉得脑子好像又清醒些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
    是灵能共生！
    “呵，你总是告诉我要保持‘无’，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将心封闭起来，渐渐成为一块冰冷的石头，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因为你说只有这样才能活得长久一些。”
    小姑娘抬起头，拨开额前被鲜血黏住的发丝，沉沉的呼了口气，像是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情绪，喃喃的说。
    “我一直很听你的话，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是你知不知道，我早就已经厌倦了，厌倦这种无止境的修炼，还有这种毫无意义的生命！我只想平静的看看这个世界，然后平静的死去。
    可是……我不小心找到第七使徒大人了。虽然他并不是那位传说中的强大尊者，力量也很弱小，但这位继任者很亲切，很疼爱我，从来不让我做不喜欢的事，还总是叫我妹妹，我……好像也很喜欢他……”
    菲抬起右手，用枪刃指着黑影，眸子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飞扬神采：“所以，我不想做木偶了，我想做人，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活下去，哪怕只能再活两年。”
    “闭嘴！”
    黑影仿佛被她的话激怒了，再次翻手挥出一道煌煌剑气。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软弱的人，命运不求诸自身，只想着依靠别人，现在居然还抛弃了‘无’的心境，沉浸在这种无聊的情绪中！你和之前的菲一样，都是废物，一辈子也成不了王！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剑气极其猛烈，带着凄厉的破风声，如流星般斩向菲，似乎黑影在盛怒之下丝毫没有留手，直欲将她一剑劈成两段。
    厉芒一闪而过，在粗糙的石板地上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碎石崩飞，尘埃飞扬，菲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菲轻松的从空间夹层里钻出来，那黑影以剑气布下的重重空间封锁网，再也不能限制她的行动。
    “也许我真的是废物，但谁说我成不了王！”
    菲此刻的眼神很亮，好像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是第三使徒大人。”
    她学着林渊的模样，微微扬起下巴，说道：“洛澜姐姐，你的力量的确很强，混乱认知的能力也很可怕，居然能挖出我内心最恐惧的幻境。
    但有些事情你终究是不明白的，我不是想要依靠第七使徒大人，而是……我们根本就是同一条命啊！”
    轰地一声！
    菲那伤痕累累的小小身躯周围，陡然爆出一圈灿烂无比地银辉！
    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可怕伤口，忽然同时开始愈合起来！无数细小地肉芽疯狂蠕动着，只用了很短的时间，那些伤痕就重新变回原本的光滑细腻，连已经扭曲成几段的左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
    就好像重新回到了那颗长出自己的果实里，周身暖洋洋的，舒服的几乎要呻吟起来。从灵能共生中传来的力量已经到了顶点，飞快地滋润着已经干涸的近乎枯萎地灵根，让她的生命种子无限升华！
    恍恍惚惚中，菲感觉自己走到了一扇大门之前。
    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下一刻，银辉骤然大盛，形成了一团极其耀眼的灵能光团，然后急速扩散，如滔天烈焰一般湮没了这片训练场……
    菲缓缓睁开眼睛，习惯性的将右手枪刃舞成一团光轮，那颜色纯正至极的银辉在身周肆意飘摇，涤荡着空气中残留的十八层地狱大领域之力，涤荡着她全身每一处筋骨血肉，涤荡着她那孤独而无助的灵魂……
    “哥哥。”
    她微笑着抬起头，望向那架悬浮在半空中，巨大而恐怖的战斗兵器，开心的说道：“我好像已经成为王了。”